第八章 錨與超凡者
這個蘭多,是肖邦用末日之環中的『繪卷』能力,為自己加的一層偽裝。
繪卷是創客三階『插畫師』的能力。
足夠隱瞞面前這個一階的夜巡者。
肖邦也是在被夜巡者發現后,倉促間,激活了末日之環。
之所以偽裝成蘭多,是因為蘭多的身份,他是城市管理者在紐約城的高階執事,身份足夠高,不至於讓夜巡者看到后,產生懷疑,甚至是攻擊慾望。
這是肖邦是第一次在逆行的時間中,與超凡者相遇。
之前用『自由之錨』逆行時間時,目標要麼是神秘種,要麼是普通人,當『錨』定在超凡者身上,會發生什麼?
果然就如黑瞳所說,會被注視到。
現在,在時間中逆行的肖邦,與正向行走的夜巡者,相遇在交匯點。
轟!
時光之河,前後沖卷,兩個方向的時間,撞擊在一起。
一個巨大的浪花,從現實之上的時間維度,降臨到紐約外城,降臨到金靈閣之前。
這個巨浪,在現在中無法窺見,卻在量子維度引發了波瀾。
肖邦手腕上的智能手錶,所擁有的『115.8』年的錨長,開始加速消耗,原本是1:1的比例,現在則飛速提升,一倍、兩倍、三倍……
而量子界中,被錨定的蘇麻,其存在可能性,隨著錨的消耗,而變成了一倍、兩倍、三倍,開始向著其歷史根源蔓延……
蘇麻身體開始出現詭異變化。
……
其他兩個夜巡者,正騎馬跟在蘇麻身後,就忽得看到蘇麻拿出一支蠟燭,點燃后,望著前方的黑暗街道,低呼了一聲:「蘭多大人?」
蘭多大人?
兩個夜巡者望向黑暗,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們無法窺見屬於『錨』的時間維度。
「蘇麻?」一個同伴叫了一聲,話沒說完,他的尾音,已高昂起來,是因為驚嚇,有極其古怪的狀況,出現在了蘇麻身上。
蘇麻身上驟然生出異變。
他像是手中拿著的那根蠟燭一樣,開始融化。
融化的速度極快,前一秒,臉上五官還在,再過一秒,面部已經變成了紫紅色肉汁,順著慘白色骨頭流淌下來,又過三秒,骨頭也開始軟化成湯……
在不到十秒的時間內,蘇麻已經變成了一灘掛在馬鞍上的肉泥,他身上原本穿著的城市管理者制服,紛紛掉落地面。
「超凡攻擊!」蘇麻一個同伴在尖叫,他吹響了一隻銅哨,這意味著巡夜人受到了不可抵禦的攻擊,即將全軍覆滅,需要最高級別的支援。
同為一階超凡者,身邊的蘇麻,在不知不覺間,就被『融化』了,而他們絲毫無法察覺到攻擊者的存在,這已經是屠殺級別的神秘碾壓,剩下的兩個巡夜者,除了求援,別無他法。
尖銳的哨音,刺破了紐約外城黑暗的天空。
巡夜者首領,被驚動了。
就在哨聲響起的時刻,融成一團的蘇麻,忽得重新凝成人形。
但這個凝成的人形,已然並非是蘇麻,而是一個唇邊生著兩撇鬍子的中年男人,其模樣,與蘇麻很相似。
「你是……蘇麻十二世?!」身邊的巡夜人驚呼。
戰死在城邦戰爭中的蘇麻十二世,是眼前這個蘇麻的父親,其照片擺在城市管理者的英烈閣中,也擺在蘇麻十三世的錢包里,同伴偶爾會看到,也就異常眼熟。
光著身子騎在馬上的蘇麻十二世,宛如取代了蘇麻十三世的存在一樣,他左右巡視一下,屬於戰士的目光,稅利而具有壓迫性。
生前,蘇麻十二世是三階域守,大隊長級別,現在從他身上暴發的威壓,證明了他的貨真價實。
「我……復活了?」蘇麻十二世望著自己的身體,充滿疑惑。
但這復活,只有不到五秒。
三階的蘇麻十二世,剎那間又融化成肉泥。
再下一次,從肉泥中長出來的,則是一個頭髮花白的『蘇麻』。
「蘇麻六世!」
兩個巡夜人都被驚呆了,蘇麻六世,是蘇麻家族的榮耀,唯一踏入聖域的蘇麻。
聖徒級別的域守,慣常幾乎可被稱為『不死者』,當然,面對神域時,仍然會『離奇死亡』。
蘇麻六世就是死在一位傳火者神侍的『知識灌輸』攻擊下,身體的每一部分,都離奇失蹤,自由獨立,變成了十餘件互不干涉的奇物。
這樣的死亡,怎麼可能復活?
嗄!
天空中降下一聲稅利鷹鳴,似乎在回應方才兩個巡夜人吹響的銅哨。
一隻巨大的黑鷹,彷彿從夜色中分離而出那樣,降臨到兩個巡夜人面前。
降落後,黑鷹的兩扇巨大翅膀,變成兩隻手臂,鋼鉤樣的鷹爪,變成穿著靴子的腳,而鷹臉,則變成了一張狹長的男人臉,他所披的黑色披風上,有六根銀色羽毛圍成一個圓形的徽跡,圓形中,還有一把金色利劍。
六根羽毛,證明他在城市管理者中的地位,屬於議事團,而銀羽中的金劍,在城市管理者中,只有五個人有資格擁有,就是最高決策者五人眾。也被者為執劍者。
「女稚大人!」
兩個巡夜者沒有想到,自己的求援,竟然會引來執劍者,忙是下馬半跪在地,同時心中安定,無論怎樣的危險,遇到女稚大人,也必將化為飛灰。
女稚是城市管理者五位執劍人之一,雖然是資歷最淺的一位,但也有五階。
達到聖域的域守,可以聆聽主的意志,也就獲得了更加神秘的力量,他們可以自由控制肉體,甚至把自己變化成為其他生物。
女稚沒理兩個管理者,而是把目光放在蘇麻六世身上。
蘇麻六世生前是五階,與女稚同階,但這一會兒,在兩個巡夜人的驚恐目光中,卻發現,蘇麻六世竟然也在『融化』?
這究竟是什麼樣的神秘攻擊,竟然連聖域也無法逃脫?
但女稚卻別有看法,從他的角度來看,這些『出現』『融化』,都是一種量子界對於現實的干涉,並不是受到攻擊,也不是那些連聖域都無法抗衡的神秘,只是一種自然現象。
「你是從量子界中降臨的?是誰把你召喚回來的?蘇麻十三世用了什麼禁忌奇物么?」女稚沉聲問。
如果不是查覺到量子界中的異動,女稚也不會以執劍人的身份,回應兩名普通城市管理者的呼救。
「不是蘇麻十三世,是……舊主……」蘇麻六世的融化,不可遏制,這是因為他與現實的交匯,只有一剎那而已,因為他曾經是聖域的身份,所以才不像是之前的蘇麻十二世,消失得那麼快。
「舊主?舊主要回歸?」女稚一驚。
「阻止我……」蘇麻六世徹底融化,而在他融化成為一團肉液之前,他低聲嘶吼。
蘇麻六世融化成的紫紅色肉液,原本是平灘在地上——連續兩次復生,已經驚走了他騎下的馬。
現在,這肉液猛得向天空支出一根數米長的石柱,好像是一個巨大生物,向現實探出了一根手指。
第二根、第三根……三四根石柱,從量子界中,降臨到現實中,而接下來,更大的穹頂式建築,也要落下來。
可怕的、鎮壓一切的神秘氣息,從這一根根柱子中,向外擴散。
雖然這幾根柱子和一個穹頂之影,只是一個邊角,但就彷彿是鯨魚中露出一個背脊那樣,能夠讓目睹者,驚恐想象其水面下的鯨身,該有多麼龐大。
「真的是勝利法庭……」女稚震驚了,原在存在於第六路徑終點的『勝利法庭』,竟然會投射到現實?
究竟是什麼奇物,把它召喚而來的?!
如果勝利法庭真的落於紐約,那麼紐約城的所有人類,都將變成法庭上被審判的罪犯,毫無疑問,全部都將被判為死刑。
還好,只是個徵兆。
「宣判!神秘不得降臨凡間!」
女稚以五階域守的『判決』能力,對勝利法庭即將降臨之下,下了『判決』。
按照這個『判決』,在女稚面前,所有的神秘,都會被驅逐,但出於位階上的差異——畢竟所有超凡者的力量,都來源於舊主,所以女稚不認為自己能夠將勝利法庭,從紐約市驅逐走。
紐約目前只有他一位執劍人,如果紐約淪陷,那麼其他四位執劍人,甚至來不及救援……
但是,就在女稚充滿了擔心的時候,隨著他的『判決』之令,面前正在成型的勝利法庭,忽得煙消雲散,重新回歸到了一灘肉泥的模樣。
而這灘肉泥,又慢慢蠕動著成型,變成了一臉迷茫的蘇麻十三世。
所有量子可能性,都在一個剎那消散於無形。
彷彿失去了支撐其生長的根源。
「女稚大人!」
望見女稚,蘇麻十三世忙是跪下問好。
「你剛才遇見了什麼事,或者什麼人么?」女稚沉聲問。
「我剛才……遇見了蘭多大人。」蘇麻十三世抬頭說。
……
附近的小巷中,比剛才肖邦和白絕隱藏的地方,更後退了大概一千米的位置。
嘖嘖。
肖邦瞧著智能手錶上,僅余的『80.2』年錨長,明白了為什麼不能對超凡者使用錨。
太他娘的浪費了!
「一哥,你怎麼了?」白絕訝然瞧著肖邦。
因為在白絕的目光中,肖邦非常神奇的,渾身上下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釘刺樣血痕,傷痕如此之密集,以至於密集恐懼症者會不敢目睹那種。
像是被誰施以了極致殘酷的刑罰。
即便渾身都在冒血,肖邦還是第一時間,扯著白絕在小巷中飛速後撤,逃命一樣。
「有聖階域守在那邊……」肖邦再逃了一千米,到了另外一條街上后,覺得應該安全了,這才停下腳步。
咳咳咳咳咳!
肖邦開始劇烈咳嗽,在紐約外城寂靜的夜晚,這咳嗽聲有點觸目驚心,肖邦勉強將咳嗽壓回嗓子里,但又是一口血噴了出來。
同一時間,肖邦的身體開始潰爛,每一塊血肉,都彷彿有了自己的意志,想要逃離肖邦的身體。
這種現象,只在肖邦晉陞入域守一階時,才發生過,這次再發生,是因為肖邦藉助『錨』之力,與女稚的『驅逐判決』,正面對抗了一次。
聖階域守,太可怕了。
還好肖邦有『自由之錨』在身,不然此刻他身體的潰散,將不可扼制。
「一哥!」白絕瞧著肖邦的慘樣,不禁失聲低呼。
「沒事……」肖邦一邊說,一邊把自己掉出嘴巴的舌頭,重新安置回口腔里,再連接上之後,這才能繼續說話,模樣雖慘,但肖邦眼中帶光,因為他發現了一個秘密。
他低聲說:「我發現了一個大秘密,原來舊主們都被囚禁了……」
「什麼?」白絕沒聽明白。
「我剛才……」肖邦身體繼續潰散,不過沒關係,這潰散到了右手腕時,就被自由之錨壓制住了。
聖階域守雖強,也強不過第九秘主,只是因為肖邦這個寄宿者太弱,才被女稚一擊即敗。
「我剛才想在蘇麻十三世……嗯,就是那個夜巡者,我想在他身上種下錨,用於回溯時間,找到母體的去向,但錨與超凡者起了奇妙反應……」
肖邦給白絕回顧一下,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
黑瞳曾說過,如果對超凡者使用錨,在回溯時間的過程中,超凡者能夠注視到肖邦,由此引發目標超凡者對於肖邦的敵視、攻擊,所以很危險。
但這也只是黑瞳的推斷。
從量子界觀察錨的存在,與使用,的確是這個結果。
但真正到了實驗那一刻。
肖邦才發現,他一旦將錨點,落於超凡者身上,回溯的時間,卻是直達超凡者所在路徑的終點。
「我聽到了勝利法庭在求救,所以我消耗了一點錨長,把衪的一片指甲,放了出來,結果消耗異乎尋常的大,而且在使用錨的同時,我和一位城市管理者執劍人,一個叫女稚的聖階域守,對了一招,所以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肖邦一邊吐血一邊說,他的身體在潰散與重新融合之間反覆糾纏,女稚所下的『神秘驅逐判決』,仍在生效,也許還得一會兒,才能消停下來。
「我沒太聽懂……」白絕扶著肖邦,在深夜的紐約街上慢慢行走。
對於錨,使徒,第九秘主等等存在,肖邦並沒有避諱白絕,但白絕的確無法理解,他只能把第九秘主當成『邪神』,把肖邦當成『第一位邪神信徒』,而他自己,則是『求助於邪神拯救人生的可憐傢伙』。
「沒關係,你的神秘知識儲備不夠,以後可以慢慢學,現在的關鍵是,我發現舊主們,有可能會是我們的幫手,只要有足夠多的錨長,我就可以把舊主從路徑盡頭釋放出來……哈哈,那一定特別熱鬧!」肖邦說。
「如果有誰能夠囚禁舊主,那肯定是主吧?」白絕對這個倒是有所了解,至少在與凡一的交往過程中,凡一講了不少關於『主』的事迹。
「我現在開始懷疑了,主究竟是什麼身份,衪如果不是與舊主一同降臨的話,那衪極有可能是地球上誕生的生命體,凡一說,主在第一紀消滅了舊主,在第二紀,成就唯一,衪與佩拉大帝,或者有密切的關係……」
自言自語到了這,肖邦心中一震,「難道是佩拉大帝成神?」
「不不不。」肖邦又搖頭,「如果真是他,是不可能允許世界變成這種鬼樣子的。」
「他……是誰?」白絕一頭霧水,「是第九秘主么?」
「不,第九秘主可能比他強大億萬倍,但論起給人類帶來的思想改變,秘主們連給他提鞋都不配,等攢夠了錨長,我一定要去看看他……」肖邦喃喃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