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二)
“那之後再相遇,她知道了你的身份,沒有憎恨你,你知道是為什麽嗎?”長歌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傅易之摟著長歌:“話說回來,她淪落青樓,也是我父皇當時下的命令,故此,她恨的是我父皇,而並非我。”
長歌淺淺一笑,沒有戳破。
聰明如易之,他怎麽可能覺察不到?
女人對情感的細膩,和天生的敏感能讓她們嗅到危險的氣息,比如,出塵望向傅易之愛慕的目光。
男人的洞察力是他們征服天下的籌碼,也是洞察女人心的利器,比如,出塵極力克製但還是有所流露的愛意。
隻是,長歌和傅易之都不願點破。既然人已經走了,又何必還糾結?
“無方是個好男人,他會好好對待出塵,一如我對你。”傅易之抒發感慨,懷裏的某人卻突然吃吃的笑。
“你不相信?”
長歌從他懷裏抬起頭,上下打量傅易之:“無方的為人我自然不懷疑,我是笑某人,自戀而不自知。”
傅易之頗為霸道地把她重新按回自己懷裏:“那就隻有走著瞧嘍。”
轉眼秋末已至,寒風料峭,菊花綻放,正在批閱奏折的傅易之眉頭微皺,奮筆疾書。
“皇上,碧衣在殿外恭候,求見皇上。”看的出來,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李公公傳話傳的都麻木了。
傅易之扶額歎氣。
其實,他早該想到的,長歌所謂的聽話都是裝出來的,宮中這麽無聊,哪裏關的住她,這不,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前前後後偷偷跑出宮四趟,你問她,她就說放心不下自己的清代坊,進去打個晃兒就出來。可哪一次不是和謝言等人喝爽了才回來,還要他親自去宮門口接她。
每次看見謝言那副欠揍的嘴臉,傅易之都想好好教訓他一頓,可長歌在懷中嚶嚀軟語,瞬間就讓他的心軟了下來,狠狠瞪謝言一眼,帶著長歌回宮。
傅易之問他,謝言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引誘長歌出宮。
謝言大呼冤枉,倒是夠義氣的為長歌尋了一大堆出宮的理由。
“皇上,你這樣圈著誰都行,圈著長歌就不行。在伏虎城,打小她就跳窗戶偷溜出來,哪裏熱鬧往哪兒鑽。現在好了,成了你的皇後,還被限製了自由,圈在這一畝三分地,你給她找再多的宮女都不好使。”
“來到帝都,人家那是為了你才不亂跑的,隱忍著,多累啊。好不容易輕鬆了,可在宮裏除了看書就是遛彎,你當她是七皇子殿下啊,那顆活躍的心怎麽關的住啊。偏偏她還為你著想,怕正大光明的出去,被朝堂內外的人嚼舌頭,對你不利,不得已才偷著出去嘛。你要是給她塊出宮的令牌,女扮男裝,稍微整整妝容,誰看的出來?”
最後又補充一句:“反正那宮門口都是你的人。”
如果說傅易之拿長歌沒轍是因為愛,而對謝言沒轍完全就是恨了,恨得牙根癢癢,可又舍不得整他。
“你倒是把罪責都推到朕的頭上了。”傅易之咬著後槽牙,憋出一句話。
謝言賊笑:“臣可沒那麽說。”
傅易之知道,自己又入套了。
而謝言這番大膽的言論結果就是,傅易之給了長歌一塊出宮的腰牌,從此以後,長歌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宮了。
殊不知,這隻是便利了長歌的行動,反而愈加頻繁,完全沒有因此而收斂。
當傅易之仰望星空,獨守空房的時候,無數次在心裏腹誹謝言的不厚道,在心裏暗暗發誓,一定要把長歌搶回來!
而長歌出宮,自有她的原因。
清代坊已經由謝言打理,自然不用她操心,那種地方,即便都是她自己一手提攜的賣藝不賣身的人,可她現在身為皇後娘娘,最好也是少走動為妙,萬一被居心叵測的人認出來,免不了又是一頓舌戰。
長歌讀過大量史書,自古帝王睥睨天下,最常犯的錯誤就是往往忽略了腳下細微的小事。比如,街頭賣藝的,討飯的,偷盜的,巷子裏為他人洗衣掙錢的,等等。
饒是繁華的帝都城,這些底層人民也是四處可見。
迫於生計,而如此掙紮生活的人們,往往就是導致一個王朝覆滅的星火。
而她要做的,就是想辦法讓星火滅掉,沒有苗頭,就不會發展成火勢。
於是,向謝言借了一筆錢,並由謝言出麵,在帝都城不同地段新開了各種酒肆茶樓或作坊,這樣一來帶動用人的需求,那些窮人多數也就有了去處。
根據消費水平的不同,這些茶樓酒肆,小飯館,也都製定出了相應而合理的價位,不至於讓富人揮毫無度,也不會讓貧苦人吃不上好東西。
謝言苦著臉,向長歌攤手:“你賠我銀子。”
長歌打掉他的手:“少在這兒哭窮,你心裏美著呢。無論這價格再怎麽調整,作為商人,你橫豎是賺了。我還沒向你要出謀劃策的工錢,你倒管我要起錢來了。”
要說謝言說不過的人,除了陸景,和那個人,就是正在逐漸口才了得的長歌。
“可這麽多家店,我一個人,怎麽忙得過來啊。”
長歌看著他直樂,直到樂得他後背發寒,才道:“那就趕緊給我找個師娘啊,讓她幫著你,還愁忙不過來嗎?”
謝言一個機靈,果然有奸計。
“這要看緣分,你以為誰都像你和易之這麽命好,第一麵就看對眼,上天不垂憐我,我也沒辦法。我不管,這十幾家店鋪你看著辦。”
謝言說不過她,幹脆耍賴。
身後傳來笑聲:“那我給你說一門親事怎麽樣?”
謝言更是膽寒,心中暗道不好,果然,回頭就見傅易之手執扇子,一副翩翩公子的派頭走進來。
謝言差點下巴掉地上,這完全是自己的風格嘛,居然被他剽竊了去,還……這麽有味道。
長歌笑著走到他身邊,問道:“人帶來了嗎?”
傅易之點頭:“自然,不然大老遠的出來一趟,你以為我真是閑的沒事幹啊。”
長歌撇撇嘴:“那也不一定,說不定是來監視我呢。”
傅易之哪裏舍得反駁她:“是,就是來看看你有沒有聽話。”
長歌閃身,往桌上一指:“看吧,沒有酒。”
“這還差不多。”傅易之點頭。
“喂喂,不好意思,”謝言在一旁打斷正在甜蜜的兩人,“那個,你剛才說帶人,帶什麽人?”
長歌和傅易之相視一笑,長歌走到門簾之後,帶出了一位女子。
謝言一看這個人,腦海裏第一時間跳出兩個字:完了。
女子是醉春樓對麵的豆腐西施--霍靈豔,為人豪爽潑辣,刀子嘴豆腐心,和長歌關係不匪。而謝言忌憚人的名單裏,很不幸,她名列前茅,排在陸景之前。
謝言顫抖著指了指霍靈豔,不可置信地看著傅易之:“你,該不會把她許配給我吧?”
傅易之點頭:“有何不可?”
謝言“撲通”跪倒,做出一臉悲苦:“你殺了我吧。”
霍靈豔不樂意了,原先的嬌羞瞬間煙消雲散,上前拉起謝言質問:“怎麽著,敢情之前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啊,什麽我是你心中最美的女人,我的嘴就是真的變成刀子你也喜歡我。這才幾天啊,這麽快就反悔了?你把我霍靈豔當什麽人了!”
長歌在一旁偷笑,傅易之卻麵色平靜,看不出什麽,卻見他胸腔也是悶著顫抖,分明就是想樂。
“哎,會憋出內傷的。”長歌在一旁小聲提醒。
哪知傅易之牽起她的手,轉身出了醉春樓,放聲大笑。
謝言啊謝言,你這輩子恐怕都別想翻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