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篇永遠在一起
“你能走路了哈，大家夥？”被踹得渾身疼的小乞丐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後抬起頭來一看，見救自己的人果然是杜康，又見杜康並沒有拄著拐杖，一時間竟然連身上的疼痛都感受不到了，打心眼裏替杜康高興起來。
真是太好了啊，大家夥能夠痊愈。
打量著被欺負得鼻青臉腫的小乞丐杜康心裏是說不出地心疼，他一邊回答著“對哦，能走路了哈”一邊抱起了小乞丐，一大一小兩人就這麽往他們的秘密花園裏走去。
才回到了園子裏放下小乞丐讓這家夥在一塊大石頭上坐好，杜康就忍不住大發雷霆起來：“我說你這孩子怎麽回事，讓你小心一點小心一點怎麽就是不聽呢？早囑咐過你見了那種惡人要躲著走，你一個小不點去招惹那麽幾個大人不是找死嗎？”
聽杜康這麽凶地吼自己，小乞丐別提有多委屈了，隻見小乞丐嗚哇一聲哭了出來：“嗚嗚嗚，因為，因為，他們要搶我好不容易給你找到的餅餅嘛……”
餅？什麽餅？杜康這才留意到了小乞丐一直緊緊抱在胸前的小布包，怪不得這小家夥就連剛才挨揍的時候都抱著小布包不放手呢，原來是怕被別人搶了去！見小家夥被自己凶哭了杜康心裏不禁更加難受起來，其實本來見小家夥為了替自己找食物被欺負得這麽慘他心裏已經很難受了，他堂堂的杜門首席大弟子竟然連一個小小的孩童都保護不了，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一點。想到這裏杜康的語氣不禁軟了下來，為了安慰小乞丐，杜康柔聲道：“你個小傻瓜，不就是一張餅而已嗎？他們要搶你給他們就是了，總比白白挨這麽一頓毒打強，要是真把你打壞了該怎麽辦？”
“可是，可是，大家夥你馬上就要離開了哇！嗚嗚嗚，我想讓大家夥最後再吃一次我給你找到的餅餅，嗚嗚嗚……”小乞丐仰起哭得稀裏嘩啦的小臉，對杜康說道。
小乞丐是個很機靈的孩子，這幾日來小乞丐早就發現杜康的傷勢已經大好了，估計沒幾天就能一個人走路了。而等到杜康徹底痊愈的時候，也就是杜康該離開的時候了。小乞丐知道的，一直知道的，這個被自己救下的大家夥跟自己並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雖然救下他的時候他渾身布滿了血汙，可是他的衣服一看就知道絕對不是尋常人能夠穿得起的。小乞丐早就知道大家夥早晚有一天會跟自己告別離開自己的，所以小乞丐並不難過。隻是即便如此，小乞丐還是想把自己找到的好東西跟大家夥一起分享，因為眼下的情形，每一次他們在一起吃東西，都說不定會是最後一次了。
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啊，杜康終於明白了小乞丐的心意。他這個不知殺過多少人的武林人士，此刻竟然因為一個小孩子的話感動得不得了。雖然對於前些日子劫富濟貧救助災民一事他並不後悔，但是說實話最後被災民們背叛的那一刻，他的心的確有些傷到了。雖然習得一身好武藝，並且自稱是武林豪傑，可是杜康從小便跟在師父身邊，在師父還有杜門的庇護下長大。在這之前杜康所接觸的人不是江湖上的名門正派人士就是一些臭名昭著的邪惡家夥，那些人是正是邪是好是壞從一開始便被打上了標簽可以輕而易舉地區分得很清楚，所以杜康從來沒有相信過不該相信的人，也從來沒有像如今這樣遭受過如此沉重的背叛。因此雖然從未說出口過，實際上杜康的心裏是痛著的。不後悔救人，卻因救人而痛。甚至在有些時候，杜康都已經決定這輩子再也不要隨便救人了。但是這些日子以來，杜康卻發覺自己的一顆受傷的心，正在一點一點地被小大人一樣不辭辛勞地照顧著自己的小乞丐給治愈了。
隻是這個傻孩子，竟然會以為自己傷好後就要離開了。他是不會離開的，自從這小家夥成為自己的救命恩人那一刻起他就打定了主意要照顧小家夥一輩子的，所以說他們永遠都會在一起。
“喂，小家夥，我叫杜康，你叫什麽名字呢？”說起來一直“小家夥”“小家夥”地稱呼，杜康還不知道這孩子到底叫什麽名字呢。
“我？我沒有名字……”小乞丐漸漸地止住了哭泣，隻是語氣聽上去仍然有些哽咽。
竟然沒有名字……聽了小家夥的回答，杜康心裏湧起一股心酸。是啊，一個從小就被親人拋棄的孩子，怎麽可能會有人給起一個像樣的名字呢？
“那麽，我給你起個名字好不好？嗯，我看就叫阿餅吧，小家夥你覺得怎麽樣？”杜康想起了他們剛遇見時小家夥喂給他的那個讓人終身難忘的黑餅，於是笑著對小乞丐說道。阿餅阿餅，雖然是個極其尋常的名字，但普通百姓不是常說嗎，小孩子的名字越簡單了養起來越容易，孩子也成長得越健康。
“咦，阿餅？聽上去像是男孩子的名字哎！”聽杜康要給自己取名字，小乞丐便把傷心事都忘到了腦後，徹底止住了抽噎瞪著一雙好奇的明亮眸子望著杜康。
“廢話，難道你不是男孩子嗎？”看著小乞丐可愛的模樣，杜康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小乞丐的腦袋。
然而這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回答卻在耳邊響了起來，並且徹底讓杜康給愣住了：“不對哎杜康，我是小女孩哎……”
“那麽，那個小女孩最後同意叫阿餅這個名字了嗎？”蘇生端起麵前早已被杜康換成茶水的竹杯，悠悠然地抿了一小口。咳咳，真是不好意思，人家講故事的人還沒口渴呢，她這個聽故事的倒是先口渴起來了。
聽了蘇生的問題杜康點了點頭，笑道：“那孩子最後還是同意了，因為那孩子天生就有點男孩子氣，雖然後來又幫她想了很多女孩的名字，可是最後還是覺得都不如阿餅叫起來順口一點呢。”
哇哇，男孩子氣的女孩子哎，她蘇生最喜歡跟這種性格的女孩子玩了。算起來她跟那個叫阿餅的女孩子應該差不多年紀呢，正好可以認識了做朋友！於是蘇生趕緊打聽道：“杜先生，那個叫阿餅的小女孩現在在哪裏呢？”
杜康那本來一直掛著笑的溫和麵孔在聽到蘇生的詢問後滯了一滯，仿佛有一抹淡淡的憂鬱忽然閃現了出來，卻又瞬間消失不見。隻見杜康很快便恢複了微笑，向蘇生回答說：“阿餅她啊，現在不在這裏哦。”
“哦，不在這裏？好想見她一下啊……”聽杜康說那女孩現在不在沒辦法跟她見麵，蘇生著實有點失望。不過她相信如果有緣，終有一天她們總會遇見的，所以倒也不急在這一時。
“是的，她現在不在。不過呢，我倒可以再講一下後來我們的故事。”杜康笑著說道，而蘇生則瞥了一眼仍舊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千麵，想他醒來應該還有些時候，於是便表示願意繼續洗耳恭聽。
那時候杜康的身體終於完全傷好之後，便帶著阿餅想辦法離開了長安，準備將阿餅帶去杜門，讓阿餅也成為杜門的弟子。如果他的師父同意的話，他願意親自收阿餅作為自己的第一個徒弟。
阿餅本來以為杜康好了之後就會一個人離開，所以當杜康詢問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的時候，她簡直開心極了。她從記事起便是一個人了，靠著本能每日尋找一些能夠充饑的吃食活到現在，遇見杜康之後她還是第一次跟別人一起生活，並且還生活了這麽久。
每天一起吃東西一起聊天一起看天空一起曬太陽在同一個時間睡覺早上在同一個時間醒來，阿餅心想所謂的家人大概就是跟這樣差不多的感覺吧。年幼的阿餅，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把杜康當成了家人一般的存在。雖然小小年紀就飽嚐了世間冷暖的阿餅並不奢望能與杜康可以一直在一起生活下去，但是真要分開的話還是會非常難過的。所以杜康願意帶她走，她幾乎沒有絲毫的猶豫就答應了。
可以永遠跟大家夥在一起了，真好啊。
以後，再也不用孤單一個人了。有大家夥那麽厲害的人保護，以後再也不會有人敢欺負她了吧。就算是被欺負了，她至少還可以跑到大家夥麵前哭訴。
在遇見大家夥之前，阿餅每次被欺負了都隻能一個人躲在秘密花園裏大哭，可是即便是哭到岔氣也永遠都不會有人出來安慰她，而她哭到肚子餓了，還得自己再去找吃的。
真好啊，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沒有人聽到她的哭聲了。阿餅，要永遠跟大家夥在一起。
見阿餅願意跟自己一起走杜康也很開心，於是兩人便踏上了去杜門的路。可是還沒到杜門，杜康便在路上打聽到了一些不太好的消息。
先是聽江湖上的人到處都在傳杜門的大弟子杜康誤入迷途成了盜賊後被人家捉住殺死了，後來又聽說杜門的當家也就是杜康的師父十分生氣，認為杜康的所作所為極其辱沒師門，所以即便是杜康已經死了也要永遠將杜康的名字從杜門中剔除出去。再後來又聽說杜門當家因為被杜康的不爭氣害得生病，並且一病不起最終命歸西天。杜康聽到這個噩耗之後還來不及悲痛，正準備加快進程盡早趕回杜門探聽虛實呢，最後卻又聽到一個消息說，杜門的新當家由他的同門師弟杜梨接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