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遊湖

  果真又是一個讓人心情愉悅的豔陽天。湖麵上有微風拂過,卻不曾泛起一絲漣漪。


  離岸邊不遠的畫舫上坐著一位白衣裳的少年,不足十四五歲的樣子,舉手投足間卻透著一股與年齡極其不相稱的慵懶之態。少年伸出白淨的手摸向盤子,發現盤子裏的蓮餞已經全被自己吃光了,撇撇嘴正要抱怨,忽然感覺有點異樣。


  少年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意,回首看向身後,果然自己的同伴全都不見了,盡管就在剛才她們還一個立於身後為自己搖芭蕉扇,一個坐在側後方給自己添茶倒水,還有一個趴在那裏呼呼大睡。


  “出來吧,看見你啦。”少年並未動彈,隻是笑吟吟地對著空氣喊了一聲,順便從桌底拖出了一隻正在打盹的嫩白小貓抱在懷裏。


  被“挾持”在附近一艘畫舫上的荷生二人聽了,“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話怎麽聽著像是小孩子捉迷藏呢?

  “你們笑什麽!”眼前這位氣急敗壞的女子乃是長安城首富金家長女金牡丹,隻見她整個人包裹在一襲黑色緊身衣下,頭上戴著黑紗,連手上都戴著黑色的手套——在這樣的大熱天裏,別提有多怪異。見兩人被自己捆得結結實實的還敢這麽放肆,不禁怒目瞪向她們。


  突然,畫舫上的三人同時感到一陣涼風襲來。金牡丹打了個冷顫,身子一晃,險些要站不穩。


  刹那間水波流動,湖麵已然恢複了常態。金牡丹猛一回頭,身後不知何時卻已多出了一個人,“蘇生!”


  來人自然是蘇生。金牡丹大吃一驚,蘇生能找到這艘畫舫並不奇怪,畢竟這附近也隻有這麽幾艘畫舫而已。真正讓金牡丹驚恐的是她一直留心著兩艘船上的動靜,蘇生什麽時候移到這艘船上來的,自己竟然沒有察覺到丁點。原來這假男人的法力如此高深?先前還以為這家夥會的也不過隻是些雕蟲小技——金牡丹忍不住麵露緊張,看來她今日的行為是愚蠢了。


  荷生輕輕一掙,捆住她的粗繩竟全部化為粉末。隨即一揮手,捆著另一個女子的繩子也嘩啦一下解了開來,像是在空氣中有一雙隱形的手相助。方才之所以欲擒故縱,不過是為了配合她老姐的遊戲罷了。


  不知什麽時候蘇生的手裏多出了一把合攏的扇子,她施施然地執扇輕點唇尾,柔柔笑道:“金大小姐,今日天色已晚,我家離這兒又遠,你我向來交好,你看是否就讓我們去貴府借宿一宿,順便拜訪一下,府上的某位貴人呢?”


  金牡丹瞪著蘇生那欠扁的笑臉,卻說不出半個不字。她隻得帶著幾人回家,並且在蘇生威脅的目光中吩咐下人安排了幾間上等客房。


  “咚——!咚!咚!”


  蘇生坐在金府的客房屋頂上聽著打更聲,靜靜地凝視著長安的夜景。


  不一會兒荷生也爬了上來,跟蘇生肩並肩坐著。


  “哈欠哈欠……妹妹啊,姐姐我困了哎,不想大半夜地跟人家玩躲貓貓……”蘇生假假地做出一副哈欠連連的模樣。


  荷生會意,前一瞬還在微微笑著,下一瞬卻是聲色俱厲:“姐姐既困了,那隻好請來人速速現身了!”


  見無人應答,蘇生冷笑一聲,款款站起身,也不多言語,隻是輕盈地躍下屋簷,緩步向假山後逼近。


  玩味地打量著倚靠在假山上呼吸急促的人——是昨日那個桃花眼的少年。連額前的發縷都被豆大的汗珠浸濕了,好像快要死掉了哦?看在她蘇生大人跟他之間還有點小賬要算的份上,她就勉為其難地出手相救一次好了。隻是還不等蘇生有什麽動作,對方已支撐不住地滑倒在地。


  扇柄輕點丹唇,蘇生對靜立於身後的荷生笑了:“荷生妹妹啊,你說人家要是見死不救的話,孟婆妹妹應該會很開心地府從此又多了位美少年吧?”


  荷生也笑:“姐姐說的是,倒不如賣了孟婆姑娘這份人情——隻是姐姐,小妹好像從這人身上聞到股子同類的味道呢……”


  聞言蘇生眉尖一挑,原來是妖啊。怪不得生得如此妖孽,跟她家荷生有一拚。不如她果真捉了他回去,養肥了給荷生做夫婿好不好?也能分散些荷生的注意力,省得成天無聊到光粘著她這老姐不放。唔唔,有意思有意思!

  慢慢地靠近少年,蘇生提著裙擺,抬起纖足對著少年的腦袋狠狠踹了下去,。哎嘿嘿,踹暈了。


  笑嘻嘻地蹲下,伸出玉指戳了戳少年鞋印清晰的額角,蘇生歪頭對荷生道:“呐呐,帶他回蓮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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