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藏事
兩人繼續看下去,寫這個故事的人,寫的太過動人,令人仿佛身處其境。那位紅櫻小姐就好像活了下來,正躺在自己的閨房哀怨著不能和心上人廝守的悲傷。
“爹爹,女兒此生非他不嫁,求爹爹成全……”紅纓麵色慘敗,臉頰上的肉都瘦的凹下去了,沒個血色。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患了重病,不過大夫有來診治過,得出的結論也好不了哪兒去,他說,“小姐這是得了相思病。”
當時富商聽了,臉色霎時就青了,最終他認命,派人尋來那書生,讓他來府上一趟,書生覺得奇怪,但是又知道他是郭城的首富,有權有勢的,不敢輕易得罪,一同住在客棧的趕考書生勸說他過去,不僅要過去,還要備一份薄禮,不能失了禮數才是。
書生自認倒黴,畢竟他囊中羞澀,這首富見他和他又能有什麽重要事要說嗎?不可能,不過有人猜想,或許跟詩會上的事情有關。
“當日你一鳴驚人,可有不少人想向你投橄欖枝,說不定,這個郭城首富也看中了你的才情,想要示好呢!”有書生這樣說。
不過這個書生是個腦子裏有分寸的,他不太相信天上會掉下餡餅這樣的好事,他比較現實,認為就算是他做了再好的詩句,也不會引來這樣的好事,畢竟他還隻是一個窮書生,連秀才都不是,沒有人會有這個耐心,來賭一個沒有把握的事情,換了他他也不會。
但是盡管心中懷疑,帶有謹慎之心,還是拗不過郭城首富的威勢,他家的那小廝來的時候,可是趾高氣揚,他不去好像就要坐牢似的。
他雖心中不願,可還是提了一串從家裏帶出來的臘肉上門拜見,首富家的管家看見了,掩蓋不住臉上的鄙夷,但還是因為這家老爺的吩咐,給客客氣氣的招待了他去。
書生是個聰明人,一副玲瓏心,他自是看得出這府上的人對自己輕視看不起,他心中也事惱火,既然這樣對他又何必請他來?
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他畢竟是在外地,不好隨著性子,魯莽行事,於是便壓抑著怒火,客客氣氣的對待。
“陸公子,這邊請,我家老爺在裏頭等您。”管家說。
他弓腰一請,書生,也就是陸公子,便雙手行十禮,然後掀開一邊衣袍,抬靴跨過門檻兒,進去了。
他一進去,這邊管家便收起尊敬的表情,一臉的輕慢,“也不知哪來的窮酸小子,竟能得我家小姐的青睞,真是上輩子,不,祖宗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不過,到頭來也隻能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罷了!”管家哼了一聲道。
“住口!咳咳!”
隻聽得不遠處,一道虛弱的女聲,脆生生的喝斥了管家一聲,管家一怔,隨即忙俯首做低,萬分恭敬鄭重行禮。“小姐!您怎麽來了,身子還沒好,這裏使不得使不得!”
管家頓時警惕起來,有些心虛的看了眼身後的屋子,然後急忙給紅纓小姐身旁的丫鬟使眼色,讓她們帶小姐回房。
可是那些丫鬟也是幹著急,她們怎麽勸都勸不動,也不知小姐是那隻耳朵聽到了風聲,得知這家老爺今日請那個書生要上門,她不顧體弱,執意還要來,一大早就梳洗打扮。
丫鬟也很無奈。
畢竟,自家小姐要是真的想要作什麽,她們這些做丫鬟的也是攔不住啊。
“他來了?他在裏麵!”紅纓小姐說著,就肯定了起來,因為看管家的反應,的確如此,她話音一落,管家就緊張的手足無措。
“哎呀我的小姐啊!這個地方您可不能進去,不然老爺知道了,可就要了我的命了!”管家索性坦白道。
“……我不進去。”紅纓小姐低頭,拿著手帕輕柔的擦著淚水,淚水在眼珠上縈繞著,並未落下,她一臉驚喜,半帶著幾分羞怯,和幾分柔情,眼眶潮濕,不知為何,一腔動容在心頭,居高不下。
她素手扶著門框,玉雪一般的肌膚和紅木相稱,更顯得皮膚的細膩精致,令人讚歎,這般絕色的美人,就連一個霜雪的皓腕,都能看得出絕色的痕跡。
“我就在外頭看看,遠遠的看他一眼就好。”紅纓小姐可憐兮兮的說。
管家實在是想不通,那個書生有什麽好的,渾身上下都透露著一股窮酸氣,上門還提著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他當即就要扔。
“小姐!這種人您還是趁早斷了念想吧!您看看,他根本就是一個狂傲之人,不就是做了一首酸詩嗎?認不清自己的身份,沒有尊卑禮貌,不懂禮數,不把老爺放在眼裏,哪有人上門第一次拜見,送這種破敗玩意兒,就是喂給旺財,旺財都不吃!”管家惡狠狠的說。
他說的這話也不能算假,雖然惡毒難聽了點兒。但是也是實情,畢竟是郭城首富的家上,就連下麵養的一條狗,都每日吃香的喝辣的,山珍鮑魚都是日常。
“管家!”脾氣溫柔的紅纓小姐,極少生氣,可是一貫婉約的她,一旦遇到關於心上人的事情,就變得有脾氣起來,不容許任何人侮辱輕蔑他。
“不許你這樣說陸公子!否則,別怪我問責於你!”紅纓小姐端起來一絲未來女主人的架勢來,令管家怯弱了三分。
他聳拉著頭,不再言語。
“陸公子才華橫溢,日後定能飛黃騰達,眼前不過是過眼雲煙,他勢必要起來的,你不能因為他家境貧寒就另眼相待,古往今來曆史上有多少能人都是起於微寒之中?再說了,有一句話叫,莫欺少年窮。”紅纓小姐一邊咳著一邊說道,眉眼間盡是前所未有的專注和認真。
管家心中覺得自家小姐真的是魔怔了,甚至越來越往歪處想,自家小姐一定是備那個書生蠱惑了,他完全忘記,那個書生根本就不認識她家小姐。
而且,那位陸公子完全是最無辜的一個人。
不僅如此,陸公子還是受了她家小姐的牽連,才陷入這個麻煩的境地來。
管家越想越有道理,八成那個陸公子給自家小姐下了什麽咒,這才使得她這般鬼迷心竅的,他已經開始尋思著,等這位窮書生走了,就請個道士給小姐看看。
對,就這麽辦。
這般想著,管家就更加肯定了這個打算。
而另一邊,紅纓小姐根本看不到裏麵的情況,一道三折屏風擋住了她的視線。她根本看不出什麽來。
但是她還是不願意離去,執意要在外頭,好像隻要能離得他近一些,她就滿足了。
書生進去的時候,富商和富商夫人都在,端坐在上位,自他一進來,兩人就開始暗中打量。
“小生見過範老爺。”陸公子行禮道。
富商,也就是範大人,見他一襲青衣粗布,鞋子也是破舊,頭巾都是簡陋的,連一個冠都買不起的樣子,心中已經不滿。
但是和他不同,範夫人倒是看出些別的來,雖說書生衣服寒酸,甚至還有一些小小的補丁,可是值得誇讚的是,卻是幹幹淨淨,沒有褶皺。
他舉止大大方方,有理有節,眉眼間不帶懦弱和小氣,來到富麗堂皇的府上,也不見有懼意。委實可貴。
範夫人覺得,此人日後必有出息,就是不知他人品如何,端看長相是個正人君子,但是自古以來便不能以貌取人的,她也是活了半生的人,更是清楚這個道理。
“免禮,免禮,莫要拘束,此番我家老爺就是找你了解一些情況,你就是陸公子吧?果然是一表人才,風度翩翩。你上次在詩會上做的詩,我家老爺看了,甚是喜愛。”範夫人笑著說。
陸公子看得出她對自己的好感和善意,不做聲朝她做了個揖,然後抬起了頭來,對上範老爺犀利的打量的眼神,他不躲不閃,直麵迎上。
過了半晌,範大人才終於開口,“陸公子,你的確有才華,隻是我有一事不解,可否請陸公子給我一個答案?”範大人眯著眼睛說。
“大人請講。”陸公子道。
他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就是一個待宰的綿羊,由著他人掌握生死,他是個能屈能伸的人,自是配合。
“你既然能寫得出這般精彩絕豔的詩句來,為何多年默默無聞?看你年紀應該成了冠禮,為何連一個秀才之名都未蒙得?”範大人這話就有些戳人心了,很不禮貌。
範夫人聽了都臉色一僵,有意提醒自家老爺,說話注意分寸,暗暗掐了他一下,但是範老爺一動不動,非要聽出個所以然來的樣子。
“實不相瞞,小生是從去年開始讀書的。以前……並不識字。”陸公子眼神閃爍了一下,像是藏有什麽秘密一般,說道。
“什麽?!”範老爺想了很多個緣由,但是唯獨沒有想過這一點,令他驚得都快要從凳子上跌下來了。
“以前從未?”
“沒錯。”
陸公子坦然道。
範夫人都覺得匪夷所思,“隻是一年,你就到了這個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