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隔著
隔著許多的故事
把話當玩笑
誑他到身邊
和林漱一樣不明白駱橪為何對自己若即若離的還有岑荊,隻是林漱近水樓台先得月可以憑著女子身份靠近駱橪,而岑荊無法一次次在駱橪故意改道離開時追上駱橪,即便他可以放下所有,駱橪也不會給他機會。所以岑荊在假笑之後又開始和林漱套近乎,給她點甜頭——岑荊以為能吸引林漱的金釵玉環在他看來不過是哐當作響的累贅,他進岑荊的院子不過是因為好奇岑荊收到北燕來信後有什麽打算——把她誑到他們的院子,向她打聽消息道:“林漱,你可知阿駱最近為何如此反常,要千方百計地躲著我?”
“我也想知道她近來為何如此奇怪,總是避開我。”林漱嘟囔一句,隻關於他自己,畢竟岑荊被駱橪冷落不是現在才有的事,不過岑荊和一旁不知在想什麽的湛溪都沒注意他的話。所以他恃寵而驕一般和岑荊談條件說:“可以,隻是你要先告訴我你當初究竟和阿駱說了什麽她會答應你留下。”
“……”舊事重提,岑荊無奈也無語。
林漱以為自己處於上風,有足夠的本錢和岑荊耗,於是他笑說道:“不願說?沒事,我不著急。我們一起,我來猜猜你和阿駱說了些什麽,你來想想阿駱發生了什麽開始遠離你。隻是我猜不透沒什麽損失,至於你嘛,你自己可要好好掂量掂量。”
林漱的話可以算作威脅,可岑荊拿她沒辦法,要知道駱橪的心思從林漱入手最簡單,所以岑荊在解釋之前先苦笑著來一句:“林漱姑娘真是有毅力啊!”
林漱反唇相譏道:“岑荊公子記得多準啊!上一次,上上一次,幾乎每次我問你你都會這樣告訴我。如何?這一次也打算這麽打發我?”
岑荊嚴肅地搖頭說:“你不會想知道的。”
誤以為是岑荊不想說才裝假正經,林漱諷刺道:“不想?我有多想聽岑公子不知道?不說啊,不說你就自己慢慢猜。”
岑荊有那麽一瞬間覺得林漱不好對付了,看林漱滿不在乎地準備離開,他擔心駱橪會越走越遠,所以誠摯地喊住林漱道歉說:“林漱姑娘,我對不起你。”
道歉一說是從何而來?林漱疑惑片刻,不太在意地應道:“沒關係。你怎麽對不起我都沒關係,隻是千萬別對不起阿駱。”
岑荊聽完林漱的話感到詫異,林漱聽完自己的話回味過來也覺得奇怪,他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我當時告訴阿駱說,說我喜歡你。”
“啊?嗬嗬嗬!岑荊公子這個玩笑開的……”難得林漱不誤解岑荊的話,沒把那句“我喜歡你”當成岑荊對駱橪的心跡,他恰到好處地把“你”對到自己身上,然後就出現一種細微的興奮感和一絲冷意。鎮靜下來想想,感到興奮是因為駱橪留下岑荊是因為他林漱,覺得寒涼是聽說岑荊喜歡他。不過他當時不夠冷靜沒想到這些,在驚訝之後隻會問:“你沒騙我?”
岑荊保證說:“沒有,我發誓,所以我才說阿駱是真的在乎林姑娘你。”
“明白了。”林漱明白了駱橪為何會同時躲著他們兩個人,清楚了山洞那一場烏龍之後駱橪為何離開許久不曾回來。按舒櫟故事中所寫,岑荊於駱橪而言可謂是“朋友之妻”,是不可肖想的,結果她無意中吻了“他”,如今又當著林漱的麵和他有著親密接觸,不管是誰心裏都會不舒服,再想想林漱那天做的事,隻怕駱橪誤會他在生氣。這種情況,駱橪不逃不避才怪呢。
一句“明白了”之後再無後話,岑荊看林漱的眼神從希冀變成試探:“那……”
“那什麽……不告訴你。”留岑荊始料不及地坐在原地,留湛溪莫明其妙地看看岑荊看看他,林漱毀約不答揚長而去。
即使不為調解駱橪和岑荊的關係,林漱也要去駱橪屋裏走一趟的,隻是聽完岑荊的話之後去駱橪房裏不知道要怎麽說了。他回到房裏看著舒櫟送給駱橪的故事畫卷,思緒偏到那十數個故事之中,想起人與妖之間難以調和的矛盾,揭開真相之後隨之而來的就是誤會誤解拋棄離開,說實話,不如一般的故事好,人與人更容易走到一起;也不如花妖的故事好,兩隻妖在一起才更相配。想著想著他就開始憂慮了。“如果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東西你還會這麽在意我嗎?”他沒有答案,隻好用別人的答案來代替回答,所以結果是駱橪應該和岑荊在一起,何夕樓少主和今夕閣少主,身份剛好相配,更何況他們都是人,不會有什麽種族紛爭……想清楚自己與駱橪的關係之後,林漱開始思索怎樣化解駱橪與岑荊的誤會,直接告訴她他與岑荊沒有任何關係還是間接去說呢?
林漱整理好書卷抱著走去駱橪的屋子,因為習慣駱橪開著門,習慣不敲門走進她的房間,所以他舉起兩袋書卷用腳推開半掩的門。沒人招呼他,他還以為駱橪不在,結果是她沒發現——她在發呆。難得見到駱橪失神,聯想起最近的事情,他不禁懷疑駱橪近來是不是總在他看不見的地方發愣。他最近不打擾駱橪是因為她來去匆匆,也因為他想讓她保有一種神秘感,結果是他讓她胡思亂想了啊。
“阿駱——”
駱橪回神後見林漱抱著一堆東西,趕緊先給他接過去堆放在桌上,之後仿佛從林漱身上看見什麽的後退兩步,尷尬地笑笑之後找借口說:“林漱你先坐,我去看看梅鐫……”
梅鐫被你指使去陪雒翂玩去了……自己的房間也要逃,你還能逃到哪兒去,你還要逃到哪兒去……
林漱搶在駱橪離開之前謹慎地關上門,要說悄悄話似的拉著駱橪坐下,他自己也在一旁坐下,隨後正色道:“阿駱,我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想問你,想讓你幫我參謀參謀。”
林漱與駱橪之間隔著一堆故事,駱橪一邊拿出書卷一邊說:“你說。”
與駱橪展開紙張的聲音和她說話聲一起想起的還有門外的一點異響,林漱偏頭看一眼被他關上的門,一眼看穿房門,是湛溪鬼鬼祟祟地靠近駱橪的屋子,恐怕是受岑荊安排來偷聽的。林漱之前沒想好怎麽讓駱橪相信他不喜歡岑荊,現在看到湛溪,他有想法了,他強裝羞澀,略為別扭地說:“你覺得湛溪如何?我發現我還挺喜歡他的。”
門外湛溪腳下一滑差點摔倒,踉蹌之際抓住什麽東西碰出響聲。異響一出,駱橪警惕著站起來,不小心撕裂她一直拿在手裏的書卷,她朝窗戶走兩步,拖長聲音道:“湛溪啊——”
湛溪啊,他著急忙慌地遠離這個是非之地。林漱呢,隻是在心裏嘲諷一句讓你偷聽。至於駱橪,湛溪跑開之後她走回來,不看林漱不看路地坐下。
“嘩啦——”
若不是駱橪坐偏了直接摔到地上,林漱真以為她什麽也不介意。這一摔,摔出了尷尬,摔出了狼狽,還摔出了搞笑,駱橪對上前來拉她的林漱,重複一句:“湛溪啊——”
林漱邊拉她起來邊說:“走了。”
“我知道。隻是為何是湛溪?岑荊難道不好?”
正襟危坐,冷靜如斯,讓林漱來說駱橪此時的神態動作的話,他大概隻能設想駱橪出去行俠仗義時與其他人的對峙,有些質問疑惑的意思。
“阿駱,你在審問我?”林漱語氣近乎嗔怪了。
“啊?”駱橪愣了一下,趕緊卸下臉上的偽裝,坐姿調整得隨意了些,說話也溫和了些,她解釋道:“沒有,習慣了,遇到重要之事難免有點嚴兒肅。”
重要之事?我喜歡湛溪算得上重要嗎?林漱沒說話。
駱橪繼續解釋:“我是說,湛溪的確不錯,可岑荊不也挺好的,兩者相比……”
林漱有點針對地打斷駱橪的話插嘴道:“阿駱,你要拿感情來做比較?若是將我和遠蟬緋蜻相比,拿我和連叔相較,或者要你在我與岑荊之間做選擇,阿駱,你能做得出來?”
沒被林漱的話說得啞口無言,駱橪條分縷析地一一說來:“林漱,你不能如此比較。遠蟬緋蜻與你不同,她們像是我的姐姐妹妹,她們也有自己的姐妹;連叔和你不一樣,他是我小師父的兄弟,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牽掛,不用為我活著;你和岑荊更不一樣……”
你說不能如此比較,可你的對比又好在哪兒?林漱學著駱橪的對比爭辯說:“湛溪和岑荊也不一樣,如果你一定要我選,我會選湛溪。”
“好,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林漱如蒙大赦——不過他不動聲色一點兒沒表現出來。然而自那天之後,岑荊的處境不僅沒有改善反而變得更加不好,駱橪對湛溪明顯比對他客氣得多親切得多。為何會發生如此轉變林漱與湛溪心知肚明,但是他們都沒有給岑荊解釋。林漱不說純粹是把那天的話當玩笑,是為打消駱橪的後顧之憂,沒必要告訴岑荊,可誰知打消後顧之憂後是這樣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