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糾葛
糾葛太多的
無意於兩方之間
受四方照顧
像之前把“沐子來”留在身邊一樣,禹九沒把舒櫟開著玩笑警告的話當回事,剛走沒兩步她就開始問東問西。
“駱橪真的比我還少有牽念?”
“假的。”舒櫟換一隻手抱著小狼孩接著解釋說:“她有爹娘家人,有師父師娘和朋友,不像你,隻有一個人會成為牽絆。說她比你好一些不過是因為她能看清自己眼前的真真假假,能甩開一路同行的隱患。你們也算勢均力敵,一個發狠劍傷沐子來,一個冷情毒劍刺林漱。”
“……”
“聽說半麵莊當初是按‘多少’兩個字建起拂燁島周邊重重阻礙的,兩圈動物兩層人,你也看見了,第一圈和第二圈都是些被毒物喂養的平常動物,第三圈陪伴同行的都是你們自己想象的助手。與前麵三圈不同,在第四圈你需要閉上眼睛屏氣凝神不看周圍的混沌環境,否則,睜開眼眼睛會被薄霧灼傷,自由呼氣會吸入一腔毒氣。”
越說越像她所期待的舒櫟——能講明白情況指清楚後路,禹九扭頭看一眼用狼孩遮擋著自己神情的舒櫟,聽他繼續說:“駱橪與半麵莊之間的糾葛太多,她自己又是製毒用毒解毒的高手,最後一圈於她而言並不困難,若是可以,你便在她麵前假裝暈厥讓她帶你進去。有一點你一定要時時注意,千萬不能用靈力,你隻是一株有著人形的野草,與其他東西並無不同。”
不睜眼睛不開口,連呼吸也被禁止,那還能怎麽進去?
在穿過磚石鋪就的平坦大道之後,在趕上駱橪之前,舒櫟把懷裏抱著的狼孩交給禹九讓她背上,安慰她說:“照顧好他,有他相助你之後的路或許會好走一些。我就不陪你進去了,年少輕狂時在人間留下一條尾巴,怕是被人發現了。”
直到舒櫟離開禹九也沒看清楚他的真假——她原本已經完全相信是真的舒櫟來過,可他讓她背上的狼孩不僅沒有助她一臂之力反而在背後插她一刀。
禹九再趕上駱橪時還與之前一樣——看起來像駱橪在等她。駱橪昏迷在第三四圈的交界處,近看可以觀察到她在掙紮著醒來,睫毛隨著眼皮在微微顫動。原來打算順路救駱橪一救讓她帶自己進去,發現駱橪就快醒來後禹九背著狼孩匆匆走進第四圈,走上極其混亂的路。
第四圈的路彎彎繞繞的像迷宮一樣,路□□錯著前前後後繞彎,禹九一開始看著前路選擇捷徑迅速繞過島嶼半圈,後來眼睛變得酸澀發熱脹痛流出血淚,心裏難受喉嚨幹澀又發粘嘴裏竟然冒出血腥味。她越發覺得舒櫟的交代很重要,便趕緊閉上眼睛屏聲斂氣順著上一眼看見的路往前走,幾步前幾步左,連著幾次右轉之後,她回到原地。
正是禹九發現自己在原地打轉時,她背上的狼孩悄悄地醒過來,仗著自己的特殊體質,信著自己的任務責任,趁禹九不曾防備從背後偷襲一刀劃傷她的肩膀。
突然被傷,禹九雖然能馬上為保護自己把狼孩丟開,但是卻像個無頭蒼蠅不知道狼孩被她扔在哪個方向不知道防備哪邊,睜開眼隻看見模糊的光亮,辨別不出任何事物的形影。
“不許傷人。”
身後響起駱橪警告的聲音時禹九也聽見自己左邊窸窸窣窣走動的聲音。
“姑娘你怎樣?”
聽駱橪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禹九抬頭看看天,假裝受毒氣沾染太多地虛晃兩步準備暈倒。
駱橪跑過來扶禹九坐下,拿出兩顆藥放在禹九手裏後一邊撕扯布條一邊說:“姑娘若是信得過我,就將藥吃了。”
見禹九沒什麽猶豫地吃下兩顆藥,駱橪一邊給禹九肩膀上的傷止血一邊說:“養狼孩是半麵莊訓練殺手護衛的手段之一,姑娘方才見的那個孩子應是近十年來唯一的狼孩。孩子從小長在狼群裏卻又被周圍的守衛教養長大,行為難免出錯,姑娘別與他計較。”
禹九伸手摸摸自己右肩上被駱橪包紮的傷口,裝傻地問:“姑娘是?”
“姑娘叫我駱大夫就好。”
“駱大夫為何會如此了解半麵莊?”
“……想來半麵莊看看,所以消息打聽得多了些。”
禹九用沒受傷的手抓住駱橪懇切地請求說:“駱大夫既然知道如何進入半麵莊,可否捎帶禹九一程,我想請半麵莊幫我找一個人,找一幅畫。”
“好。”
禹九在駱橪的攙扶之下轉過幾道小彎路過幾處山石走過一段狹長的小路進了一扇偏門,身後的門吱嘎一聲響起關上之後,禹九嚐試著睜開眼睛,模模糊糊看見一條一丈寬的路一直向前延伸去,路中間修建一處亭子,亭子兩邊是兩扇緊閉的門,兩扇門各自向左右撐開長長的石牆,石牆上趴著一些綠樹紅花和藤蔓,看起來其間一定生氣盎然。
“姑娘的眼睛能看見了?”
禹九偏過頭看見駱橪在打量她,便回答道:“模模糊糊能看見一些形影。”
“既然如此,姑娘就自行去今夕閣辦事,我還有些事,不與姑娘一道同行了。”
說完,駱橪放開一直攙著禹九的手自行先走一步,她順著狹窄的巷子一直走進去,在亭子下沒有左右猶豫——她走進巷子不四處尋找標記的樣子仿佛每一步都是抉擇,不到最後一步就已經確定方向。她左轉走向陰暗的暗紅色的封閉的門,伸手不敲門地直接推開,門上的灰塵隨著吱嘎的聲音簌簌落下來。門後是雜草叢生的庭院,院子的草叢中豎著一塊圓石,石頭上刻著“何夕樓”三個字。
駱橪消失在何夕樓的院子裏之後,禹九在亭子裏坐下來。她想跟著駱橪進去走一圈看看駱橪會做些什麽,怎奈駱橪方才的話中明顯有拒絕之意,她現下又不能用法力將自己隱藏起來跟在她身後,無奈之下,她隻能坐在何夕樓院門外聽著裏麵的聲響和駱橪過去的作為自己猜測。
“舒櫟”說駱橪與半麵莊瓜葛甚深,她會不會認識半麵莊的什麽人住在何夕樓的院子裏?可外麵皆傳何夕樓空置多年沒人住,半麵莊莊主為保留妹妹的痕跡讓拂燁島上原本對稱的兩處院子變成一處荒蕪之地和一處田園仙境。
難道駱橪走進何夕樓隻是和她原來在外麵一圈圈轉來轉去一樣隻是為了找到先一步到半麵莊的林漱他們的蹤跡,隻是擔心林漱他們的安危而已?不過,她完全可以先進今夕閣看過半麵莊今日是否有人進來再到何夕樓來查看才對。
禹九坐在何夕樓與今夕閣之間胡亂猜測時,駱橪在何夕樓裏遇見早已消失的何夕樓樓主曾經的護衛釘銘。一個是消失多年不現身的被人當作別有用心的竊賊,一個是明知何夕樓無人還要擅闖的被人誤會為另有所圖的殺手,所以兩個人沒說兩句話就先動起手來。
禹九先聽見何夕樓裏的打鬥聲才聽到另一扇門後似乎有人正說著話從遠處走來,她左徘徊一下先跑到左邊敲響今夕閣的門,然後跑到右邊鑽進何夕樓的門想看看裏麵發生什麽事,不想正好看見駱橪嘴角掛血踉蹌著跑出來。
禹九迅速退出院門假裝聽見裏麵動靜才好奇地跑過去,順便攙扶一下駱橪,攙著她從何夕樓走到今夕閣門前,等著半麵莊管事之人林先生匆匆打開門。
駱橪抓著禹九攙扶她的手對眼前出現的有貴胄風度的林先生說:“我要見莊主。”
上一秒貴胄氣度,下一秒就開始著急,林先生看見駱橪之後驚訝出聲喊:“少主。”
反應過來駱橪要見莊主,林先生趕緊對之前跟著他的兩個護衛交代說:“快,趕緊……”
駱橪抬手阻止說:“等等,莊內今天可有一位公子和一位姑娘過來?他們可有受傷?”
林先生不明所以地如實回答:“是,莊主正在接見他們。”
“那就好……”話沒說完,駱橪就暈倒在禹九身上。
林先生趕緊招呼一男一女兩個護衛說:“快,將少主扶進房間,我去請莊主。”
“多謝姑娘一路照顧我們少主,請姑娘隨我來。”
林先生要去找半麵莊莊主所以一路走得匆匆忙忙,禹九一路隻忙著跟上林先生——還因為她眼睛尚未完全恢複——所以也沒細看今夕閣裏是什麽模樣,她隻知道擦過耳旁的是清風,鑽進耳朵的是鳥語,竄進鼻子裏的是花香,一路還有不少落花鋪在小徑上。
摘葉樓下,林先生急匆匆跑進二層小樓的一層堂屋裏稍顯急躁地說:“莊主,少主回來了,身上還帶著傷。”
禹九跟進去,見主座上坐著一位身著紫色衣裙的女子,客座上坐著一身白衣的岑荊和青碧色衣裙的林漱。走近細看,方才還跟莊主說話的林漱——拂燁島上走一遭傷到眼睛以至於他暫時不得不裝瞎——側過頭側著耳朵想知道來人是誰。
半麵莊莊主聽說駱橪受傷之後驚愕地站起來連連發問:“橪兒受傷是怎麽回事?她難道不知路上的機關怎麽避開嗎?林姑娘,你們不是說橪兒今日有事不會來嗎?橪兒可還有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