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無風
無風不起浪
是無稽之談
子虛烏有的借口
將尋找雒弋一事托付給舒櫟之後，禹九樂得自在，除過沐子來偶爾讓她做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之外，她每日隻是在自己的院子裏。當然，興致高一些時會關門閉戶假裝自己休息或者在忙，隨後隱去身形將自己當沐子來的影子跟在他後麵看他麵帶笑容地耍弄陰謀詭計。
在興致勃勃想接著去看沐子來的一天，禹九想起許久不見蕭瀟，就在找沐子來之前去歸院走一遭，結果在無意間聽到些敗壞她興致讓她又產生逃跑心思的消息。去找蕭瀟無須隱去身形，她悠然地晃過梵園，路過蘆苑，走進歸院。
歸院裏，禹九聽見丫頭婆子們閑來無事地嘮嗑——
“聽說在世子大婚之前，二公子要將三公主接來府裏，直到婚禮結束才回公主府。”
一句話便足以讓禹九停下她悠閑的步子，定在角落裏聽她們繼續說——
“本該如此。二公子既是駙馬，本該住在公主府才對，可你們大家看看，一年到頭，二公子有幾次留宿公主府。”
“二公子是孝順的孩子。”
“那就該將三公主接近王府裏來，或者在王府裏給三公主留個院子。”
“梵園地方空闊房屋卻少，哪裏有多餘的地方。再說，夫妻之間又不用分房而睡，三公主要來，與二公子同住一處就行了。”
“三公主是帝王之女，哪能這樣委屈她。”
“王府也不是等閑之地，隻是咱們王爺不喜歡鋪張浪費，否則也可以建得像公主府一樣。”
“可到底不能太委屈公主了。”
“我看不會。若是公主進府。王爺應該會讓二公子另辟一處院子。”
“梵園沒有多餘的院子了，除非二公子重新為禹九姑娘安排住處，把禹九姑娘現下住的院子收拾出來，非如此不行。”
……要讓禹九搬出來，讓三公主住進去……
禹九聽丫頭婆子們七嘴八舌你一句我一句——句句離不開梵園，雖說是有些多管閑事，但茶餘飯後的談資她又能怎樣……她不是不能搬，為避開與三公主見麵，哪怕是搬到王府以外，她也可以接受。
明知道無風不起浪，禹九卻堅持認為她們的話都是無稽之談。想知道確切消息隻需去問沐子來，她知道他會給她答案，可她不敢去問，所以隻能從蕭瀟那裏打聽消息。
禹九來找過蕭瀟幾次，因此蕭瀟院子裏的丫鬟不通報，直接引著她去找安橋兒，安橋兒又引著她去蕭瀟屋子。
“瀟瀟姑娘，九姑娘來了。”安橋兒遠遠的說一聲就轉身離開，乖覺的不打擾禹九和蕭瀟之間敘舊聊天。
“九姑娘快進來。”蕭瀟笑著從門裏出來，熟絡地把禹九帶進房間給她斟茶。
閑扯幾句之後，禹九適時且有技巧地轉過話題，問出她心中疑惑的事情：“聽說姑娘大婚之前要將三公主接進府裏來？”
“此事九姑娘怎麽會知道？可是二公子說與你聽的？”
難道自己不應該知道？禹九看蕭瀟有些詫異，就解釋說：“方才來歸院的路上聽幾個丫頭說起，我不信，因此問問姑娘。”
“原來如此。嚼舌根的丫頭。”
蕭瀟解釋說：“是有此事，子歸與我說起過，聽他說是等中秋宮宴結束之後才將公主接進府。”
原來以為隻是丫頭婆子們閑來無事，就著一兩句話扯出真真假假的猜測，沒想到確有其事，丫頭婆子們隻是就事發揮說出自己的看法。雖然不介意三公主住進她的屋子，但是不能再像之前一樣和沐子來一起生活在一個空間裏，禹九還是有些不舍。
想著離中秋之日不遠，禹九話中有話地說一句：“那也沒幾天了。”
“是啊。中秋過後，進府的進府，出府的出府……”蕭瀟近來心事也重，雖說答應把燕廬當娘家，可是因為沐子歸的不舍一直沒搬過去，時間一長，莫明其妙的有些害怕。
聽出蕭瀟話裏的憂慮，禹九關切地問一句：“姑娘還沒做好準備？”
“沒什麽。隻是想不到的事太多。原以為自己會孑然一身與子歸白頭到老，不曾想燕廬竟然成為自己的娘家。”
可能是擔心自己會無意中說出自己心裏的感覺，禹九腦子生硬地轉個彎，假笑著調侃說：“這或許是最好的安排，什麽時候世子惹姑娘生氣，姑娘也有個去處，還是世子伸手管不著的去處。”
蕭瀟聽完嗤笑一聲，禹九回應一個雲淡風輕的笑——跟真的一樣。又閑扯幾句話之後，禹九找一個借口離開，沒按照原來的打算去沐子來那裏走走看看，心事重重地回到院子。
確定三公主會入住沐王府之後，一連幾天常常縈繞在禹九心頭的事隻是如何避開三公主，如何暫時離開王府，等到蕭瀟大婚後，三公主回府，她才回來。她開始製造各種各樣子虛烏有的借口明麵上離開沐王府——暗地裏她想回來還是可以回來的，隻是要避開三公主。
第一個借口和往年一樣：找個愜意的地方賞月遊玩過中秋。
之前的中秋，除宮宴之外還有沐王府的家宴，沐子來雖然不是忙忙碌碌，但也沒什麽時間管他們，中秋之夜大家可以自由到願意怎樣就怎樣。因此她今年找個禹州作去處，借著要提前幾天走的理由，早一些離開歸義王府，想清楚妥當後她就去找沐子來請辭。
沐子來在書房看書，玄英在院子裏曬太陽。禹九本來想悄悄地走過去，結果離玄英還有三四步遠時，他醒來朝著她問：“九姑娘有事找公子？”
不等禹九回答，玄英慵懶地說道：“公子在看書，門敲兩下就行，我不打擾你們了。”
禹九點點頭表示明白，輕輕地走向書房，乖乖地敲兩下門。敲門聲停下，沐子來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禹九走進去，一連幾步，沐子來都沒抬頭看她一眼，她施了禮喚了聲：“公子。”
沐子來抬頭看她一眼，隨後合上書，坐正身子，牽起嘴角，微笑著問：“有何事？”
禹九醞釀片刻，表麵不緊不慢心裏有點惶恐地說：“禹九來向公子請辭，之前去黔安城途中路過禹州，知道些風土人情，對禹州中秋的熱鬧頗為好奇，所以想趁中秋未到，早一些去，看個全貌。”
“禹州？一來一去至少也要半月，如此之遠……”沐子來眯眼思索片刻，問出個不太好回答的問題：“不去可行？”
距離不是問題，時間不是問題，不去也不是不可以。禹九想一想，就算她不去，她也要讓所有人都認為她去禹州了。
“虞都中秋年年都是一樣，禹州遠一些，指不定有些奇人奇事。”
大概是借口太過拙劣，沐子來立刻就找到話來回答她。
沐子來認真地說：“今年中秋不一樣，陛下親旨，為讓百姓見些世麵看看九虞境內奇人異事，讓各地都選一些精彩表演，此外還有他國的風俗歌舞，你若是一走，指不定要錯過多少奇人異事。”
“……”禹九在想是不是有另外的理由。
“你好好想想。我與你保證，今年中秋一定與往年不同。”
禹九沒想到理由，隻好暫時認可沐子來的話，妥協地說：“那我再考慮考慮。”
第二個理由，編造一封急信，找一件急事去辦。
禹九把之前九蘿傳信說雒弋失蹤之事添油加醋，在心裏補充此事的重要性，一副嚴肅端莊有要事的模樣來找沐子來。
“公子，禹九有要事與您商量。”
沐子來隻是抬眼看一下，不緊不慢地問：“何事如此緊要？”
“公子請看。”禹九遞上信件，等著沐子來展開信，等著他提出疑問。
“雒弋是何人？”
禹九聽見沐子來的問題，心頭一喜，趕緊答道：“雒弋是南夷黔安城世家之一的家主，在黔安城得知他與牧州徐千弈和虞大將軍有書信往來之後，我用了些手段挑撥離間，賺得他主動願意到虞都助我們一臂之力。可我剛才得知，他在江洲失蹤了。公子，此人是製衡將軍府與太子殿下的重要武器，不能平白無故消失了。”
沐子來放下書信，意味深長地看著禹九問：“你有何打算？”
“請公子許我一些時間，讓我到江洲看看。”
“找不到他你是不是準備不回虞都？”
“禹九並無此意，隻是……”沒想過不回虞都，畢竟她一開始沒想離開虞都，她隻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出現在沐子來身邊而已。
沐子來打斷禹九的話說：“你去把玄英找來，他之前也去過黔安城，一定知道關於雒弋的事情，江洲之事，讓他去辦。”
不等禹九回答，沐子來繼續說：“還有什麽要說的？”
禹九硬著頭皮說：“雒弋一事是我親力親為，其間關節也隻有我一人清楚，如今讓玄英去辦多有不便，且玄英一向不離公子左右，若是讓他去辦，公子的安危誰來保證。禹九拙見，此事還是我去為好。”
“禹九，你是擔心我，還是擔心玄英搶你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