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學堂先生
前世裏，她一心輔助楚浚琪，眼中從來沒有過旁人，與眼前這位隱士一般的皇子，更是從無交集，而且楚浚琪知道他決心不參與奪嫡以後就選擇了放他一馬，其後楚懷林出遊天下，再無回京。
天涼氣清之下，莫安溪卻不敢再看過去。
看過去又何益？
徒添煩惱而已。
眼瞅著天色漸漸暗淡下來了，莫安溪卻不說話了，往莫翼風看去，眨了眨眼睛。
莫翼風瞥了她一眼，皺了皺眉，這丫頭就想著回去了？
今天費了那麽大心思出來，這會兒天才剛黯淡下來就回去了？
兩兄妹隔著楚懷林相互看了一眼，又馬上轉開。
走不走？
不走？
莫安溪撇了撇嘴，眼中有幾分委屈。
莫翼風皺著眉——人家二皇子還沒動呢，你怎麽敢走？
莫安溪無辜眨了眨眼睛，裝著沒看懂。
兩人的小九九行得光明正大，就像是生怕楚懷林看不懂一般。
楚懷林無奈一笑，便把手背在身後，道：“我們回去吧。”
莫安溪歡喜，莫翼風無奈。
一行三人心思各異，卻一同回了城內。
莫安溪依舊是坐著她的小馬車，莫翼風和楚懷林騎馬在她前頭走。
等回到東城街上時，迎麵卻見到了楚南霆。
男子迎風同樣騎在大馬上，隻是那匹馬渾身純黑，不見一絲雜毛，馬頭身材比例極為協調，又見其下馬蹄上穿著純銀打造的馬蹄鐵。
而楚南霆身上穿著一色天青色長袖箭襖，貂皮絨毛的披風隨意地散在身後，順著馬背下來，又蓋住了半邊身子。
一雙黝黑如同墨玉的雙眸在日暮時顯得腫腫有神，烏黑的發絲隨風飄動，猶如靈動風帆。
“大哥。”
楚懷林拉住馬蹄，淡淡地叫了一聲。
楚南霆也微微點頭應了，目光卻越過兩人，徑直穿過去，落在莫安溪的身上。
這個丫頭今天又出去了？
他眯了眯眼睛，這才看向楚懷林和莫翼風，笑道：“你們出城也不叫我一聲？”
楚懷林低聲笑道：“一時心血來潮，才出了就遇見他們兄妹。”
莫翼風也是如此說，兩人絲毫不提那馬場的事情。
莫安溪因著天色已晚，隻是在馬車裏見禮，並不曾出來。
隻是就算是坐在馬車裏，她依舊能感覺到那道灼熱的目光穿過簾子，如同一道蛛絲一般，黏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皺起眉頭，想要出去，可又覺得於理不合，想了想還是忍住了沒動。
楚南霆來回望了幾次，總不見她出來，便覺得無趣，才堪堪罷了，又看向莫翼風道：“那日見令堂臉色發白，行為怯弱，似乎有不足之症，可延請大夫了不曾？”
莫翼風聞言一愣，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莫安溪，眼中有幾分疑惑。
穆芙蓉身體不適雖然由來已久，日常見客人卻都以粉黛掩蓋，眼前之人何曾細心，竟這都發現了。
他也想過，也許是莫安溪告訴了，可是一轉念卻不這麽認為了。
莫安溪與楚南霆雖然親密，可總不至於說這樣的話。
細心自此，若是敵人，又該是何等可怕？
這麽一想一策，莫翼風倒是對楚南霆多了幾分另眼相待的意思，連同那日驚疑猜測之心一概免去了。
皇帝遲暮之年，莫家現在雖然保持著中立，不受朝廷勢力所牽動，可總有一日，要做出選擇。
站在何派係，又在何時選擇，都是一門技巧。
況且，此刻莫泯軒遠征在外，他作為家長嫡長子，也該有此擔當。
瞬間之中，莫翼風心中已然過了千萬層，再看過去，楚南霆臉色溫潤，雙眸帶著幾分似水柔情又整整齊齊地落在那馬車上。
一笑，莫翼風道：“家母之病，乃是當年出外氣虛所致，雖尋遍名醫，總不見效。”
這麽一說，便是在討教了。
楚南霆聽得明白了，當下一笑，便道：“正好本宮認識一人才，雖名聲不振，卻在醫術上有幾分獨到，若是不嫌棄，改日就請了來，給令堂打探打探？”
莫翼風忙謝過了，莫安溪在一邊聽著心中已是大喜，便忍不住探出頭來，道：“若是能得此神醫，安溪便對殿下……”
一語未了，莫安溪才與楚南霆對上眼睛，卻雙方皆是一愣，各自雙眸含情萬千，又隨即被晚風吹散，隻落下雙臉微紅，就連耳根子都帶著一點粉色。
莫安溪以為自己冒進了，忙退回去，輕咬著下唇，皙白的小手藏在袖子裏，又暗暗慶幸無人得見，心裏微微舒了一口氣，也不敢再多言。
兩人已然訂婚，雖未正式下聘成書，可都心知肚明，再許下什麽承諾，也不過是錦上添花。
因著如此，莫安溪不言語了，也不招其他人側目。
隻是楚懷林與夜色中的雙眸有幾分暗淡，竟然比那幽藍深邃的天空更顯得沉靜如潭水。
經過此一次，幾人也不再說話，仍各自回家去。
至第二日清早，莫安溪起來洗漱完畢，便出門往穆芙蓉院子裏走去，一路上見園中花樹雖落盡，卻也不甚覺得荒涼，更因著一片白芒雪色多了幾分銀色裝裹的精致華麗。
一路走過，心情也好了幾分，便對身邊香菱道：“回去取我放在床邊櫃子上的荷包來。”
香菱聞言去了，此時隻剩下莫安溪一人，從龍翠閣穿過，又見一片山石從容接壤而下，又有幾株光禿禿的柳樹立在岸邊，不遠處見一條小橋，穿過便是穆芙蓉所在的芙蓉園。
走出山石之間，正要往前，卻猛地跳出來一人，拱手作揖：“小人給大小姐請安。”
莫安溪被嚇得往後一退，又定睛去看，隻見其人長得三高五壯，穿著一件灰藍色長袍，像是秀才打扮。
仔細一想，回憶中卻無此人。
她微微皺了眉頭，遲疑道：“你是……？”
那人也不惱，又再次作揖拱手，笑道：“小人乃是學堂裏先生，莫岱儒之孫，名叫莫謙宇的。”
莫安溪點了點頭，這才想起來些。
這莫家確實有個學堂，乃是莫泯軒特意建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