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交易
莫明軒走進去，看見燕皇帝坐在高座上，誠懇地跪下。
他垂著眼，並沒有注意到莫安溪站在一邊，聲音不大不小地行禮。
燕皇帝向來記得這個老臣，在戰場為燕皇朝立下戰功許多，斷不是密謀造反的人。
可是這形勢下來，這個朝廷需要一個人去承擔責任。
他心裏有些惋惜，看向莫明軒的眼神帶了幾分愧疚。
莫安溪看著自己親愛的爹爹還是走上了前世的道路，入了宗人府，赫赫戰功一生卻淪為階下囚，她覺得自己的心裏就像是在滴血。
楚南霆瞥見她的臉色並不好，暗中拉扯了一把她的衣角，微微搖頭，示意她不可輕舉妄動。
莫安溪當然明白這其中道理，便咬著下唇撇開臉不敢再看。
燕皇帝倒是注意到了她，挑眉道：“席安，你這是為何臉色這麽難看。”
莫安溪慘淡一笑，恭敬回答道：“奴才向來聽說鎮遠侯莫大人一生為國獻身，征戰沙場無數，斷不是……”
她深吸了一口氣，才慢慢開口道：“斷不是此等宵小。能做出害國的人。”
燕皇帝聞言，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心裏也不願意拿莫明軒做替罪羊，可惜……
他歎著氣，對莫明軒問道：“莫明軒，你還有什麽話可說？”
莫明軒搖頭。
他知道自己，當日不該幫楚浚琪出言，更不該不聽莫安溪的勸誡，於楚浚琪走到一起。
莫明軒自認這是自己的罪責，也不想再多辯解，一邊給燕皇帝叩頭，一邊道：“臣知罪，求陛下給臣一個機會，奔赴邊疆，再為國獻身一次。”
燕皇帝聽到這話，心頭一動。
莫明軒自從五年前從戰場上回來以後，便因為身體落下了病根，不再上戰場了。
如今他願意再回邊疆，對整個燕國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情。
可是……
燕皇帝有些猶豫，他看了一眼走路都顫顫巍巍的莫明軒，不禁為他的身體擔心起來。
這是國家不可多得的統帥，卻也是他極為器重的臣子。
許久，燕皇帝閉上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楚浚琪冷眼看著一切，隻覺得帝王心冷。
莫明軒前半生為朝廷貢獻得那麽多，也逃不過帝王的一句猜疑，便要重新走上戰場，過起那樣不知生死的日子。
當天，對楚浚琪和莫明軒處置的聖旨就傳遍了朝廷上下，就連後宮都有了耳聞。
常皇後宮裏發出了幾聲冷笑，卻也打碎了幾個花瓶。
而珍妃則是從當天開始就閉門不出，對外就說是稱病不見，燕皇帝來看過幾次，看她臉色蒼白，問過禦醫聽說是心火怒攻心所致，也就沒有再多說，吩咐好生照顧就走了。
而楚浚琪則是在第二天就把兵權交到了景陽郡王手裏，又親自到鎮遠侯府請罪，卻被關在門外了。
他也沒有強求，留下了一封信要求交給莫安溪就轉身回府去了。
楚南霆帶著莫安溪出了皇宮，就立馬恢複了原來那個腹黑形象。
莫安溪看著這人變臉如同川劇特色一般快，不禁心裏吐槽了一句，但臉上也端著一副認真道：“殿下，臣女家裏還有事，便下次再見！”
說著話，莫安溪就轉身想要跳下馬車。
要她跟著楚南霆一起回太子府？這不是送羊入虎口？
她才不傻呢。
可是也不等莫安溪掀開簾子，楚南霆就淡笑著出聲道：“席安陪侍這是要去哪？你可是奉旨要在太子府備左右的。”
莫安溪嗬嗬笑了兩聲，又看了一眼已經守在車門口的曆七，眼看著自己哪邊都打不過，隻好乖乖坐回去。
她訕訕地笑了兩聲，幹巴巴道：“楚南霆，我爹馬上就要出征了。”
楚南霆嗯了一聲，裝著聽不懂。
莫安溪擰著眉，繼續硬著頭皮道：“我要回家。”
楚南霆這才看向她，那雙黑色眸子沉得如同深淵，一望無底。
莫安溪等他說話，等得久了，便以為回家無望了，眼中閃過失落，卻也沒有打算和他硬碰。
許久，她似乎認命了，正要說話，卻聽見楚南霆開口道：“可以。”
她心中一喜，一雙茶色眸子亮晶晶地看過去，眸中深處如同裝有繁星宇宙一般。
楚南霆看著這雙眸子一下子如同被吸引進去了一般。
他咽了咽口水，才在那眸子裏堪堪找回一些理智道：“但是你不能進家門。”
莫安溪一怔，愣了半天才問道：“那我怎麽回家？”
楚南霆勾起嘴角一笑：“我帶你。”
……
第二天，因為接受了聖旨，莫明軒回家以後就馬上收拾了東西，又和穆芙蓉告別了一番。
“慧昭，”他輕輕地喚了一聲穆芙蓉的小名，眼中帶著愧疚還有不舍道：“為夫對不起你，才剛接你回來，還未好好相聚，便派遣到外去了。”
穆芙蓉摸了一把眼淚，默默地搖頭，與莫明軒相互對視一眼卻是有一肚子的話，最後也說不出來一句，隻能跟哽咽著道：“一路小心。”
莫明軒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又順著下來，給她整理好了散落的碎發。
事情來得突然，也結束得迅速。
短短兩天得時間，就像是過去了兩個月一般。
穆芙蓉這段時間因為先有莫安溪失蹤，又有莫明軒入獄，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原本不算是強壯的身體每況愈下，竟然堪堪不見起色，越加能看見不好了。
莫明軒心裏擔心她，又對莫翼風道：“你母親身體不好，你在家裏要小心照顧，斷不可輕心。”
莫翼風點了點頭。
大家都知道莫明軒這個年紀了，再上沙場便算是有去無回的。
而此時的莫安溪正和楚南霆躲在屋頂上，含淚看著家人告別。
最後，竟然也沒能親自莫明軒出去。
她心中有愧，看向楚南霆的眼神也不似從前那般平靜。
她恨，楚南霆為何不讓她回來。
又恨自己一直以來都太過心軟，竟然讓前世的事情又發生了一次。
“楚南霆。”悶悶地，她喊了一聲。
楚南霆回頭來看她，等著她即將要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