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殺雞儆猴
莫安溪瞪直了眼睛,快速看了一眼楚南霆,有怕被燕皇帝看出端倪來,便想都不想就趴下謝恩道:“奴才謝陛下恩典。”
燕皇帝點了點頭,又瞥了一眼楚南霆,眼神中意味不明。
這進展是楚南霆意料之外的,但卻很合他心意。
他還想著找不到源頭把莫安溪留在太子府裏,有了這一道旨意,他倒是名正言順了。
想著日後的幸福生活,楚南霆就忍不住勾起嘴角,連忙給燕皇帝謝恩。
燕皇帝望了楚南霆一眼,才把目光落在莫安溪身上,繼續問道:“席安,你那日可是親眼看見那人是老三?”
莫安溪堅持原來的說法,她還沒正式見過當朝三皇子,斷不能一轉變身份就改口。
君王側,重要的不是誠實,而是怎麽樣讓他覺得你誠實。
燕皇帝點了點頭,便對李勝道:“宣老三來見朕。”
李勝聞聲而去,等候期間,燕皇帝倒是拉著莫安溪問了一遍家常,上自家中長輩,下至膝下兒女,左右便是兄弟姐妹婚嫁,都是一一問了一遍。
莫安溪這個身份本就是憑空出來的,如今隻扯謊說獨身一人,從小就在外,從前是為了混口飯吃才入了府裏做小廝。
燕皇帝見問不出來些什麽,便黑著臉不說話了。
楚南霆在一邊始終保持著沉默,眼底眸光始終跟著某個穿著過於寬大男子服裝的身影。
……
等楚浚琪匆匆進宮來的時候,戌時已過,天空變成深藍色,幾點閃爍的星星從地平線上爬了上來,與一輪孤月遙相對望。
四周靜悄悄的,似乎還能聽見遠處禁軍巡邏時整齊步伐踩踏地麵發出的聲音。
莫安溪與楚南霆分別站在兩邊,楚浚琪從中間走進來,快速看了一眼兩邊,就跪下來給燕皇帝請安。
燕皇帝向來不喜這個兒子,是以自從他出生便不曾多少關注。
上次特封楚浚琪做都城衛統領時,燕皇帝還以為時他從前偏見了,不曾想……
他默默歎了一口氣,臉色氣得發青。
燕皇帝從先皇手裏接過大統時就聽先皇說過,皇室之內,不許皇子爭奪。
沒想到,這才多少年過去了,他自己也不過是五十年華,底下的皇子就已經開始明爭暗鬥了。
行刺的黑手,其實不需要多少心思就能猜到定然是這幾個皇子還有外臣在背後搞鬼。
就算是真的查出來了又如何?
不過是殺雞儆猴。
想到這裏,燕皇帝的歎息聲又重了兩分。
他掃了一眼楚浚琪,這個兒子眉目與他還是有幾分相似,隻是這陰鬱的眸子,實在太過,讓人看了就生厭。
燕皇帝本以為讓他遠離權力中心會有幾分好轉,沒想到,這些年沒管他,倒是越加陰鬱了。
燕皇帝盯著楚浚琪,嗓音沉得如同墜入深淵的石頭:“你掌管都城衛,手握南海常家,兵在四海,又有何不滿?”
楚浚琪跪在地上,低著頭讓人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
他聽著燕皇帝的話,表麵上看著還算是虔誠,心裏卻暗自冷笑。
他是掌握著都城衛,可是都城衛卻不歸他管,而是歸了鎮遠侯莫明軒,還有靖安長公主的世子,還有景陽郡王楚飛英管,他不過是一個空頭司令。
而後那句手握南海常家更是無稽之談,因為燕皇帝早年一句嫌棄,南海常家和他的母妃珍妃為了避嫌,這些年來連親近都不曾,就算是他們有心支持他,也是無門可入。
而兵在四海,就完全是一句空話。
他從來不曾有兵,就算是府中保衛也不過是燕皇帝派下來監視他的。
這些年來,他在夾縫中生存,為的就是能從黑暗中走出來,站在陽光下。
可是燕皇帝從來都不曾給過他機會。
暗暗地,楚浚琪握緊了拳頭。
他恨,可是他又有什麽辦法?
眼前這個帝王,這個父親,就從來都沒有看見過他,也沒有認真看過他的能力。
就連最無用的楚懷林也在禮部領了職位,而他論文才論武力都不差的卻隻能做一個閑散王爺,日日在京都中和各家紈絝子弟為伍。
他低著頭,啞聲道:“兒臣並無不滿。”
燕皇帝沉著臉,冷哼一聲道:“你沒有不滿?朕看你是胃口大得這個天下都能裝得下。”
楚浚琪聞言咬牙,猛地一跪額頭撞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沉悶,大聲道:“請父皇相信兒臣!”
燕皇帝看著,忽然一笑,那眼中閃過一絲光芒。
他挑眉道:“相信你,但是有一個要求——”
他頓了頓,目光直直地落在楚浚琪的身上:“你從卸掉都城衛的職務。”
楚浚琪驚恐地抬起頭,不敢信息地看著燕皇帝。
他的眼神複雜,閃過驚異,閃過失落,閃過失望,最後都化成一灘散不去的濃霧,看不見眸底顏色。
最後,他附身在地上,艱難地開口道:“兒臣領旨。”
莫安溪看著跪在地上的楚浚琪,眼中閃過一絲不忍,卻又很快忍了下去。
這是利用她的人,這是在前世害她家破人亡的人。
她怎麽可以心軟。
隻是楚浚琪那身體幾乎完全附在地上,許久都不曾起來。
就在莫安溪的角度看過去,就像是一個無助的嬰兒,蜷縮在地上一般。
燕皇帝見他答應了,才冷淡地嗯了一聲,又對外吩咐道:“現在,我們再來算算,那日再圍獵中,你涉嫌刺殺太子的事情。”
楚浚琪臉色蒼白,雙眸無神的抬起頭來,淡淡地看向燕皇帝。
他聲音沙啞:“父皇若是一心認為是兒臣做的,那兒臣也無話可說。”
燕皇帝聞言,盯著他看了許久,便一擺手道:“把莫明軒帶上來。”
聽到這個名字,莫安溪渾身一震。
她動手得很快,但也無法阻擋禁衛把莫明軒帶入大牢裏。
也不知道爹爹在宗人府裏怎麽樣了?
有沒有被苛待,有沒有被問責。
她心裏著急,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外頭,隻見莫明軒帶著鐐銬,一步一蹣跚地走進來。
他的身體顫抖著,也不知道是因為受傷了還是因為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