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姨母來了
晚間，衡蕪院中一陣哭聲，伴隨著婆子們大聲吆喝聲響起，玉相瑤知道老夫人必定是審出了什麽，讓人前去打聽動靜，自己端坐窗下翻書。
半晌過後，如畫進來，笑道：“如今這府上也就是小姐還坐得住，衡蕪院都亂了套了，老夫人身邊的人將二夫人拖到祠堂了。”
“外麵人都怎麽說？”玉相瑤合上書，臉上沒有任何神情，提前就知道結果的事情，引不起她內心任何波動。
“左不過是說二夫人見錢眼開，她房中的人被老夫人動了家法，有個年紀小的扛不住，將一摞當票子抖摟出來，老夫人已經讓人將二夫人關去祠堂了。”
如畫將看到的都說出，臉上有震驚後的餘悸，“這回二夫人怕是不能輕易出來了，若不是怕家醜敗露，老夫人都想把她送官了。”
玉相瑤仰起頭冷笑，“家宅內院的事，老夫人不會允許傳到外麵去的。”說完想到玉嫣然，不知她此時在幹什麽。
祠堂的門關的緊緊的，衡蕪院中一片黑暗，下人進出房門生怕弄出一點動靜，玉嫣然周身仿佛蒙了一層寒意，不說話卻能盯得人渾身發毛，她就這麽坐在屋內看著外麵的天色，直到更鼓敲過三聲，這才披衣出門，徑直走向祠堂。
玉劉氏披頭散發趴在祠堂的地上，聽見外麵有腳步聲，仔細聽了聽激動起來，趴在門縫上往外看，口中喃喃道：“是嫣然嗎……嫣然？”
玉嫣然神色掩在黑暗中，身子輕輕蹲下來，輕聲喚道：“母親……”
“嫣然……”玉劉氏一雙手扣住門縫，奈何門被從外麵鎖上了，她聲音早就喊的嘶啞，就像鈍刀子刺破錦緞發出的劃音。
“你去求求老夫人，讓她放我出去……這裏又黑又冷……下人們像木頭樁子一樣，讓他們拿個軟墊子來都不肯……”
玉嫣然喉頭一緊，眼眸卻清涼如水，隱忍著聲音道：“母親怎的忽然想到做法事了，不提前跟我商量一下，不然事情也不會這麽快敗露……”
“唉……還不是為著你爹爹在那邊過的清靜，那天看到瑤丫頭給她親娘燒香，我這才……”玉劉氏懊悔不已，眼淚早流了滿臉。
玉嫣然身子一頓，半晌沒有說話。
玉相瑤並不知道玉嫣然去探望玉劉氏，一覺睡得安穩，第二日主院就傳出消息，說老夫人要親自掌家，將鑰匙對牌都收了上去。
老夫人的話一向在府中是權威，玉成峰去請安也勤了些，玉嫣然既沒有給母親求情，也沒有躲在家裏不出來，也是經常在老夫人麵前噓寒問暖，倒是沒引來對方責難，一時間府上到處融洽祥和。
這天玉相瑤剛請完安回去，玉嫣然後腳就走了進來，一看就是剛剛哭過，玉相瑤連忙讓了座，關切道：“大姐姐，這是怎麽了？”問完後心中已然猜到了幾分，眼神依舊是關切的神色。
彼時，玉嫣然抬臉，濕漉漉的睫毛粘連在一起，比平日裏更加楚楚動人，她抓住玉相瑤的手哽咽道：“三妹妹，母親在祠堂跪出病來了，姐姐這心裏……”
她哭著將事情一說，原來她今天早上去看玉劉氏，叫了半天裏麵沒動靜，正在著急，裏麵傳出虛弱的聲音，玉劉氏氣力不接，說自己渾身無力，一晚上都在發熱，天色將明時昏了過去，聽見她的聲音才清醒過來。
玉相瑤皺眉，見她這樣，恐怕玉劉氏的病不是裝出來的，再說那祠堂常年不見陽光，裏麵的陰冷她是見識過的，饒是這樣想，麵上仍舊裝作不解，隻陪著傷心，“這可怎麽辦呢？要不去求老夫人，讓她先放二伯母出來養病。”
玉嫣然一把將玉相瑤的手抓住，哀聲道：“三妹妹，如今姐姐在老夫人麵前不敢說話，生怕惹惱了她老人家，更不放母親出來了，你平日裏與世無爭，並不跟老夫人要什麽東西，若是你肯去說情，說不定母親還有一點希望。”
果然是這樣，玉相瑤知道她說的是實情，再加上玉劉氏事發也與自己有關，想了想便應了下來，“既然大姐姐開口，妹妹不怕舍出臉去，不過那些金器是老夫人心愛之物，二伯母出來後要想辦法盡力彌補才是啊。”
玉嫣然囧著臉點頭，眼淚滾滾而落。
翌日，玉相瑤親自做了幾道老夫人愛吃的點心前去請安，見老夫人神色如常，才放心下來，含笑道：“祖母，瑤兒知道您這幾日勞心勞神，今天下廚做了點酥油卷和炸糯米糕，還有一小盅荷葉百合粥，請您嚐嚐。”
老夫人見玉相瑤將東西擺在她麵前，難得開懷道：“瑤丫頭有心了，如今也就是你，還讓我省點心。”
玉相瑤聽這話頭，趕緊接下去，賠笑道：“祖母，您向來疼愛我們姐妹幾個，不光瑤兒，兩位姐姐也心疼祖母勞累呢，隻是二姐姐要照料母親病情，大姐姐又……二伯母在祠堂跪病了，她心疼母親又不敢來祖母麵前說，所以今天才沒來向祖母請安。”
老夫人一聽，有些意外，一提玉劉氏臉色仍舊陰沉：“柳氏病了？”
陳嬤嬤在一旁答道：“聽送膳食的婢女說，昨日送進去的東西就沒吃，今天又原樣端出來了，好像是病的挺厲害的。”
老夫人這才看了看玉相瑤，眼中有一絲寵溺，頹然道：“真是家門不幸……祖母知道你的意思了，就讓人去放柳氏出來吧，養好了病再做打算，也不枉你做的這些點心了。”
玉相瑤聽完趕緊道謝，一個勁的說老夫人慈悲心善，正要走，下人說王家姨母來了。
玉相瑤一愣，恍惚記起來，這位姨母是玉韓氏的姐姐，嫁給督察員管事秋大人了，她來幹什麽？
思索間，老夫人已經讓人請了進來，玉相瑤抬眼看去，對方跟玉韓氏差不多的身量，卻比她多了幾分婦人的精明，眉間有些厲色隱隱若現。
“見過老夫人。”對方守著禮拜見了老夫人，微笑道：“得知妹妹生病了，我這個做姐姐的前來接她，先來見過老夫人。”
老夫人對她還算客氣，讓了座命人去上茶，“秋夫人也在京中居住，又與玉府是至親，合該多走動才是，大媳婦的病無礙的，在家歇幾天就行了。”說完讓玉相瑤上前見過姨母。
姨母矜持微笑，讓玉相瑤起身，對老夫人道：“妹妹身子骨嬌弱，一得病就得臥床個十天半月的，還是讓我將她接回去吧。”
老夫人一聽，臉色沉鬱，半天沒說話，顯然不太情願卻一時找不到說辭。
“不可！”玉相瑤起身，聲音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