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早春的壽桃
“瑤兒。”肖姨娘滿臉堆笑，讓下人將炭火放好，對上她微微驚訝的眼睛，笑意溫柔，“如畫這丫頭去庫房領取炭火，被管事的常宴給打了，她過一會就來。”
“什麽？”玉相瑤登時皺起眉頭，眉間有隱隱怒氣升起，眸中含了幾分淩厲之色，“他為什麽打人？”說完有些擔心的看向門外。
“常宴說如今這天氣暖了，不該用這麽多炭火……如畫跟他拌了幾句嘴，他竟動手打人……”肖姨娘見她生氣，走上來握住她的手，“他是夫人的心腹，對待下麵的人一向苛刻，多虧老夫人讓我也管著些事，這才開口將如畫給救了下來。”
正說著，如畫捂著一邊臉從外麵回來，低著頭紅著眼站到玉相瑤身後，小聲哽咽道：“小姐，都是奴婢沒用。”
玉相瑤回身，臉色平靜，對如詩道：“把她扶進去上藥。”隨後對肖姨娘道：“今天這事多謝姨娘了。”說完微微仰臉不再多說，隱約有送客的意思。
能從庫房管事手中救下人，又將炭火領出來，隨便差人送來也就是了，實在不必親自跑這一趟，玉相瑤掃了一眼這位姨娘，似乎猜出了她的來意。
肖姨娘沒想到她神情如此冷清，頓時有些尷尬，接著抬手在嘴邊擋了下，輕笑道：“看如今夫人對你的態度，瑤兒還要固執嗎？你聰明機警，不如跟我聯手，以後肯定不會有人欺負你。”
果然又是拉攏自己，玉相瑤知道她想當主母，一個年紀輕輕容貌俊美的姨娘，麵對中年多病的婦人，那份十足的優越感足以讓她升起奪權的心思。
可惜，自己不想摻和這事，玉相瑤退後一步，禮貌不失優雅，“姨娘抬舉瑤兒了，瑤兒隻是個庶女，隻想在這府裏安穩度日，這些聯手的話，請以後不要再說了。”
肖姨娘的桃花眼眯了起來，頓時變得陰冷，忽然輕哼一聲道：“真是不識抬舉，還以為沒有你，我就當不成主母嗎？”
玉相瑤笑得溫潤，輕輕一福身，送客。
“常宴說的對，這天都這麽暖了，確實用不著點暖爐，拿走。”肖姨娘斜眼看了看那些炭，轉身就走，身後下人訕訕給玉相瑤哈了哈腰，挑起擔子匆匆離去。
“小姐，我們在府上得罪了夫人，如今又把肖姨娘也得罪了，恐怕這以後的日子不好過。”如詩已經給如畫上藥回來，看著肖姨娘離去的背影，滿臉愁容。
“拉幫結派未必有好日子，不必在意這些。”玉相瑤笑容淺淡，微微側頭吩咐道：“如今我擔心的是壽桃，要用炭火，拿銀子去外麵買些就是了。”
接下來的幾天，玉相瑤不是在打理桃樹，就是在僻靜處練武，無事盡量不外出走動，倒是比平日裏輕鬆愜意很多。
老夫人壽辰很快就到了，從早上開始，府門口就不斷有客進來，玉府同宗族人不多，但官場上人來的不少，前院下人來往不絕，熱鬧非凡。
“老夫人，老壽星，您請上座。”玉韓氏強打著精神來扶老夫人入席，笑道：“夫君在前院招呼那些大人們，咱們給老夫人祝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老夫人一身新做的瑰紫泥金五彩雲紋西番蓮帔裳，頭上亮紫色的抹額緊緊束住頭發，發髻間隻別了一枚無紋無飾的渾圓金簪，滿臉笑意，“好，好，你們快坐。”
“兒媳還沒給老夫人敬上賀禮呢。”玉韓氏最近被肖姨娘搶了不少風頭，此時家中諸人都在，她哪裏肯就這樣坐下，拿出精心準備的枕前不夜珠一對，笑道：“這對不夜明珠，放在床頭給老夫人安枕，往老夫人笑納。”
玉相瑤往那邊一看，暗道這玉韓氏還真是下了血本的。
一對盈著溫潤光澤的淡黃色珠子被放在紫檀錦盒內，在嫣紅的絲緞上越發顯得貴重，一看就不是凡品，在座不少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老夫人合不攏嘴道：“你有心了。”
下人收了，玉劉氏則站出，微微一福道：“老夫人，兒媳就不如大嫂財大氣粗了，不過兒媳對您的心意可是真真的。”說完將一個香紋羅料子繡百合花的枕頭拿了出來，道：“兒媳知道您夜裏睡不安穩，親自繡了這個枕頭，找大夫尋了張方子，在裏麵填充了些黍米和天竺花種子和薄荷葉，又加了點檀香，希望老夫人每天睡得安穩。’
這份禮說起來花費不多，這功夫卻是下足了的，老夫人果然歡喜，拿在手中細細的看了，“多虧你這個七巧玲瓏心，一看就舒服，今天就讓她們給我換上。”
旁邊的陳嬤嬤笑著接過去，“老夫人說的是，老奴今晚就給您換上。”
肖姨娘進府後雖被老夫人許了管家之權，畢竟是妾室，在這位沉浮侯門公府多年的老夫人麵前，還是有些上不得台麵的，今日倒也沒刻意出頭，隻上前恭敬的行了個禮，含笑道：“老夫人，妾身給您繡了一副百壽圖，希望老夫人長命百歲。”
一副五尺來長的百壽圖，用金線繡製而成，老夫人見狀臉上笑意不減，連連點頭，“繡這個要花費不少功夫呢，難為你了。”
玉相瑤看那百壽圖，再看肖姨娘那雙蔥蔥玉手，心中了然，這恐怕是對方拿銀子在外麵買來的，她的心思都用在如何爭權上了，根本不會靜下心來繡這個東西。
玉相瑤無心去看那堆成山的禮物，環視一周沒有發現玉嫣然，微微有些驚訝，這樣大的日子，她不會不來的。
玉相瑤送了一樹通紅的珊瑚，眾人又是驚歎觀賞半天，玉相瑤端過托盤掀掉上麵的綢布，露出兩隻粉嫩嫩的桃子，舉過頭頂道：“瑤兒用壽桃作為壽禮，這是今天早上剛剛采摘下來的。”
老夫人一愣，起身上前看了看，“這個時候怎麽會有桃子？”
玉相瑤將這早春壽桃的由來說出，老夫人又是喜又是驚，眼睛在桃子上看了半天，聲音都顫抖了幾分，“還是瑤兒最得我心，居然能在這個時候吃到壽桃……”
鑼鼓樂聲突然響起，眾人有些驚訝，往外一看，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院中已經架起了高台，兩隻龍獅在鼓樂聲中翻滾跳躍，好不熱鬧。
“是大小姐。”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聲，玉相瑤仔細一看，玉嫣然的臉在獅口中若隱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