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七章 表兄妹
“是誰!”玉相瑤見他麵貌有些似曾相識,隻是想不出在哪兒見過,一身灰藍色短衣破了無數個洞,腳上草鞋已經被磨破了邊,不由得加重了聲音質問。
那人惶然抬頭,因動作牽扯到傷口,疼的五官有些扭曲,起身伸手向玉相瑤的方向,做出一個欲抓住她的姿勢,玉相瑤本能的往後一躲,同時開口喚道:“來人!”
府上家丁聞聲趕來,發現這人便將他圍住,手中的長槍抵在他胸口,仿佛他一動便要刺進去。
那人不敢再動,轉頭四處看了看,眼神有些迷茫,睜著大眼問道:“這可是玉府啊?玉嫣然是在府上嗎?”
“你是什麽人?跟大小姐是什麽關係?”家丁並不放鬆警惕,手中的長槍依然指著他,他這才放鬆地往地上一坐,捂著胸口道:“看來我找對了,我是你們大小姐的表哥,是從江蘇來的。”
玉劉氏的娘家是江蘇人,他說完玉相瑤就想起來了,他的長相跟玉嫣然確實有幾分相像,為保萬全,仍舊讓人先去衡蕪院報信,再叫父親前來。
很快,玉劉氏和玉嫣然急急跑來,玉成峰和玉韓氏也披上外衣過來,地上那人一見玉劉氏,伸手將家丁的長槍擋在一邊,連爬帶跪的就撲到對方懷中,哭道:“姑母,智遠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呢……”
玉劉氏板起他的頭看了,臉上漾起巨大的驚喜,“智遠?真的是你,你怎麽在這啊?”
那柳智遠緊緊抓住玉劉氏衣襟,嗚嗚地哭了起來,邊哭邊道:“姑母,父親被流放到寧古塔了,雖我未被降罪,卻被趕出了府中,身無分文淪落成街邊的乞丐,整天以殘羹冷炙為食,可前幾日無端被人追殺,好幾次險些丟了性命,這才拚死來到京城,來找您……”
他臉上糊著鼻涕淚水,身上的傷口因這份激動帶出縷縷鮮血,空氣中血腥味濃鬱。
玉嫣然驚恐的臉色變成痛惜,一把扶住他,使勁將自己衣襟扯破,快速地給他包了下傷口,轉身就跪倒在玉成峰麵前,哀求道:“大伯父,表哥並未被皇上治罪,如今是走投無路才來投奔我們的,您看在嫣然的麵子上將他留下,別讓人知道他的消息好不好?”
雖然玉成巒與玉成峰各有院落,彼此也幹涉不到對方的私事,但如今玉成巒一死,府上的事便都由玉成峰和玉韓氏管著,玉嫣然很是明白這份處境,即使當著府上的下人,她依舊恭敬的跪在地上,語氣更是謙卑。
“老爺,請收留侄兒吧,如今外麵有人追殺侄兒,若是侄兒出了這個門,定會被他們殺死的。”柳智遠眼光停在玉嫣然身上一瞬,很快便上前跟她並排跪好,出言懇求玉成峰收留。
玉成峰眯了眯眼睛,示意家丁扶起他們,問道:“你可知是誰要殺你?”
一個已經淪落成乞丐的人,還會有什麽事,才引來殺身之禍呢?這也是玉相瑤想不通的問題。
柳智遠將頭搖的厲害,“不知道,侄兒不知。”
“先住下吧。”玉成峰喟然長歎,“一會兒給你找個大夫治傷,以後的事再慢慢商量。”說完遣散了眾人,讓大家各自回去。
玉嫣然一聽這話,神色欣喜,小心地將柳智遠扶起來,生怕碰著他的傷口,“表哥,先回屋,大夫一會就來給你檢查傷口。”
玉相瑤也心事重重地回去,府中恢複了寂靜,她的心卻莫名地煩躁起來,近四更天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翌日晌午,如畫從外麵回來,手中拿一塊絹子擦拭著案台,說著街上的動靜,“外麵多了好多官兵在抓人呢,說有人打傷了好幾個衙役,好像是敵國的細作混進來。”
“真的?”如詩在旁邊聽見這話,湊過來問道:“抓到沒有?”
“要是抓到,我剛才就說抓到了。”如畫嗔怪的看她一眼,縮了縮頭道:“不過亂哄哄的官兵到處搜查,挺嚇人的。”
“既然是細作混進京來了,官府當然要重視,可別把咱們的消息都透露出去了。”如詩語氣有些憂慮,細作通常讓人聯想到打仗,誰不想國泰民安呢?
玉相瑤正在看書,靜靜地聽她們說了,並未表態,眼中是一片清澈的光,事情往往跟表麵呈現的相反。
官兵抓人是真的,原因卻不一定是抓捕什麽細作,恐怕還有別的機密不能透露,她清楚地知道這些事,卻無心透露給婢女們。
她們單純且糊塗地活著也是一種幸福,知道得多了,迷茫和空虛就來了。
隨後的幾天,並未見玉嫣然出門,礙於她院中有客,玉相瑤也沒有上門打擾,隻知道大夫一天兩次出入衡蕪院,院中的下人們也殷勤的打掃,偶爾從門口走過,裏麵都能飄出熬製草藥的味道,可見玉劉氏和玉嫣然對於這個柳智遠是很照顧的。
想必是親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彼此更惺惺相惜了吧,玉相瑤讓如畫將一盒山參送了過去,聊表自己一點心意。
如畫送了山參回來,在玉相瑤身邊欲言又止,臉上一陣陣的發紅,玉相瑤有些驚訝,不由得問道:“你是不是有話要說?發生了何事?”
如畫被她這麽一問,更加羞赧,小聲在她耳邊道:“小姐,奴婢剛才……看到大小姐跟那個柳公子……”說到這她抿著嘴再也不肯說下去,臉色卻如紅雲一般,仿佛要滴出水來。
玉相瑤感覺到不妙,加重了語氣肅然道:“你看到了什麽?”
“看……看到她們摟在一起了……”如畫說完便轉過身去,仿佛說這句話是一種羞恥。
玉相瑤一怔,這表兄妹難懂有私情?
這個想法一出,她立刻晃了晃頭,沉聲道:“這種事,不許隨便說。”
如畫當然知道厲害,立刻便禁了聲。
天氣漸漸回瑤,征兵也開始了,聽聞榮將軍被恢複了官職,大有重掌兵權的架勢,玉相瑤心中有些急躁,讓人打聽了消息,得知他恢複官職一事正是楚曄當朝舉薦的。
這天,剪影陪她在後院練習劍法心訣,她總是心不在焉,終於停住手,遙望宮牆的方向,幽幽道:“剪影,你將榮府的事說給教主聽,讓他注意五皇子。”
揀重要的說了,玉相瑤目送剪影離開,卻沒發現不遠處一雙眼睛正狐疑地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