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心口不一
玉相瑤無意挑起口舌之爭，正不知道如何打破尷尬，突然發現自己身側不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本能的攥起手掌。
之前榮府被皇上斥責，還以為這宴會榮沐兒不會來，沒想到她還是來了，隻不過位子比之前排的靠後了很多，玉相瑤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她，隻見她一會兒的工夫往楚曄身上看了好幾眼，心裏浮起一絲冷笑。
楚瀅發現玉相瑤眼神不對，順著她眼光看去。
榮沐兒正好起身，雙手捧起一小包東西，指上鮮紅的豆蔻好像芍藥在指尖怒放，她盈盈含笑道：“臣女聽聞皇後娘娘精於茶道，特將這午子雲霧茶奉上，還帶來了龍泉洞中清水，供皇上和皇後娘娘及各位貴人品嚐。”
皇後微微頷首，眼中露出幾絲讚許，“難得你有心，來人，將這茶煮了給大家分下去。”
立刻有宮人拿下去，很快便端到眾人麵前的長案上，隻見茶水色澤翠綠，茶葉更是舒展開仿佛一朵朵蘭花，在茶盞中隻是看著都享受不已。
皇後用的是一盞琉璃茶盞，碧綠的茶色在裏麵盡顯無餘，朵朵蘭花在琉璃中翻滾舒展，皇後滿意地看了看，向眾人道：“本宮看果然是好茶，你們也嚐嚐。”
楚曄起身，臉上一如既往的帶著翩翩君子的笑意，朗聲道：“母後，這茶用龍泉清水煮了別有一番風味，可謂渾然天成。”
榮沐兒臉上笑意盈盈，眼中似有點點星光，貪戀的在楚曄身上看了看，起身柔聲道：“多謝五王爺誇獎，臣女喜不自禁。”
楚曄淡淡一笑，坐下不再說話。
楚翎羽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回來，見皇後眼睛盯著他，如常起身，某種仿佛有兩顆黑耀寶石：“兒臣不善此道，卻也聞得茶香沁人。”
玉相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隻見他對皇後神色恭敬，語氣一如往常的清冷謙卑，看不出內心藏著漫天的恨意，如果硬要研究的話，那清冷仿佛多了幾分。
雖然沒有破綻，但玉相瑤莫名覺得，他知道皇後殺了梅妃，他這麽聰明的人，應該從很早就明白了，隻是一直在忍耐。
品茶會很快結束，幾道色衝下來，再好的茶也失了味道，玉相瑤和楚瀅走在後麵，見旁邊的楚翎羽正向她們走來，玉相瑤自覺地停了下來，屈身見過，“王爺。”
楚翎羽不動聲色地看了看玉相瑤，忽然問道：“三小姐，適才玉大小姐讓我替她父親求情，你雖然是一起去的，但是並未明確表態，本王想知道你怎麽看？”
楚瀅並不知道這個事，一下愕然，正要開口，玉相瑤便說道：“臣女相信皇上自有聖斷，貢品丟失是要懲治監守的。”
楚瀅鬆了口氣，哂笑道：“我說嘛，那個玉嫣然今天怎麽這麽謙卑，原來是有求於你，可不能去觸這個黴頭啊，七哥你也不許幫忙。”
楚翎羽不置可否，隻說道：“本來是有點猶豫的，既然這樣，那本王不會因這個去煩擾父皇。”
玉相瑤眼中有一絲無奈，語氣放緩。
“家中最近亂的很，二伯母每天都哭，大姐姐又來相求，所以才答應一起來找王爺，但事後二姐姐發覺不對，如今貢品一點消息都沒有，二伯父剛依律進了天牢，不是找皇上求情的時機。”
楚翎羽沉默片刻，正色道：“可見你們姐妹二人都是識大體顧大局的人，這事就暫且等等吧，希望玉大小姐能夠體諒。”說完轉身離開，腳步比來時輕鬆不少。
楚瀅目送他離去，有點嗔怪的推了推玉相瑤的胳膊，“誰不知道玉成巒他丟了舍利子才進的天牢啊，誰敢替他求情，瑤兒你當初就不該答應……”
“好了……瑤兒知錯了。”見她大有喋喋不休的勢頭，玉相瑤連忙認錯，攜起她的手就往前走。
玉嫣然久久地站在旁邊的樹後，像變成了一塊風幹的石頭，隻有眼中的熱淚才看出她是活著的，剛才見玉相瑤沒跟上來，想來尋她，誰知正好聽到她跟楚翎羽說的話，一時間腦中哄的一聲，漫天的恨意像洪水一樣滾滾而來。
又不幫她了嗎？
剛才不是答應得好好的嗎？
為何心口不一，為何要騙自己……
直到後麵引路的宮人催了，玉嫣然才慢慢地往前挪著步子，仿佛腳上有千鈞的重量，透過眼前的霧氣，仍然能看到楚翎羽跟玉相瑤並肩而行的身影。
玉嫣然呼吸急促起來，腦中閃過母親的話，難道玉相瑤跟七王爺……
玉相瑤告別了楚瀅，一眼看到玉湘靈在宮門外的車轎前等著，左右看了看，疑惑道：“大姐姐還沒出來嗎？”
玉湘靈踮起腳往後看了看，“剛才人太多了，我沒注意，許是走散了，咱們等一下吧。”
好久才見玉嫣然慢慢過來，一張臉有些慘白，看到她們後嘴角僵硬的扯了扯，暖香連忙上去扶著，擔憂地問道：“你怎麽了小姐？”
玉嫣然輕輕推開她的手，臉上帶著疏離的笑，回頭對玉相瑤和玉湘靈說道：“我剛才認錯了人，將別人誤認為妹妹了，走錯了好一段路，耽擱時間了。”
玉湘靈溫文而笑，在婢女扶持下上車，玉相瑤卻微微蹙眉，隨後便釋然地笑了笑，想是她席心中仍念著二伯父，所以才會精神恍惚吧。
三人回府後，去見過老夫人，才各自回房休息，倒是沒再聽見玉劉氏的哭聲。
一整天沒見玉嫣然出來，玉相瑤想著宸陽殿的事，感慨女人之間鬥爭的殘酷，臨睡前腦中都是皇後那張變幻莫測的臉。
“小姐，不好了。”一大早，雪枝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低聲說道：“天牢裏傳來消息，二老爺病重了。”
“什麽？”玉相瑤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這才想到，當晚抓走二伯父後，玉劉氏確實說過他還在病中。
雪枝早上去外麵打水，聽見玉劉氏派出去打聽消息的人來回信，說玉成巒昨晚高熱不退，如今已經昏迷的滿口說胡話了，連送進去的飯都沒吃。
一聲厲喝打破了玉府早上的安靜，玉劉氏披頭散發的跑進榮安堂，撲在老夫人腿邊哭道：“老夫人，救救您的小兒子吧，他就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