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還真是皇後
玉相瑤輕輕推開虛掩著的大門，宸陽殿的景致一如既往，她拾步走到正殿階梯上，隻見地麵隱隱有點濕潤，像是剛剛擦洗過似的。
她俯身在青石地麵上摸了摸，觸手冰涼華潤，纖塵不染。
看來這個地方每天都有人來打掃，還打掃得如此幹淨，一個廢棄的宮殿還能被人如此重視，隻能說明一點，那就是皇上對這個地方仍然重視，宮人們深知這一點，所以不敢怠慢。
玉相瑤仰頭，嘴邊浮出一絲若有既無的微笑，隻聽聞這位梅妃當年深的寵愛，沒想到死後也能得此殊榮，實在是難得。
她心中疑惑越來越重，越發堅信，得到這位寵妃的死因將來會幫到她。
院中不少奇珍異草，隻是礙於冬天看不出它們繁華盛放的情景，隻有那終年清脆的鬆柏，高高矗立在院中，仿佛見證多年變遷的一雙雙眼睛。
記起第一次闖進來，目睹皇後在內殿裏表演了一出變臉，玉相瑤站在內殿門外，明媚的陽光照不進裏麵的淒涼蕭索，幾片落葉在地上無聲的滾動著，像是滾在心裏，攪得她跟著忐忑起來。
外麵依稀有人說話的聲音，玉相瑤背部一僵，很快便認出是皇後和她身邊的婢女，正向這邊走來。
皇後不是在品茶宴會上嗎？她來這幹什麽？玉相瑤來不及多想就隱在暗處，眼睛盯著外麵，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狐。
窸窸窣窣的聲音，半天沒人說話，玉相瑤緩緩側頭看出去，隻見皇後從婢女的托盤裏往外拿出一把茶壺和茶盞來，壺中的茶水冒出徐徐熱氣，被風一吹很快便散了。
“梅妃妹妹。”皇後幽幽開口，聲音仿佛比這空氣還冷了幾分，“本宮拿了最好的茶葉，來祭奠你了。”
玉相瑤覺得哪裏不對勁，祭奠用的祭品一般是果品或酒，單獨端著個茶壺來祭奠的還真是少見，心下一動，細心觀察起皇後的臉來……
隻見她一身紫金白鳳禮服，廣袖上有金紅線繡成的滾邊，華服上有金珠翠玉，頭上的赤金雙頭曲鳳步搖襯得她儀容端莊高貴，厚厚的脂粉看不出本色，眼光卻兀的一閃，像尖刀一樣冷。
後麵的婢女半夏，恭敬的弓著身，有點不滿地說道：“皇後娘娘，您何必糟蹋這麽好的茶葉，今年是大旱，這雲霧茶統共才得了三斤，宴會上煮了不少，您還給她端來。”
皇後微微側目，半夏立刻噤聲，小心的後退了幾步。
皇後麵目猙獰，滿眼都是恨意，一甩手將茶水灑在地上，嘴邊浸出一絲獰笑，說出的話像地底下的幽靈，“你說錯了，糟蹋了這茶？哈哈，這茶當年可要了這賤人的命呢，怎麽能算是糟蹋呢？”
玉相瑤打了個寒戰，一直以來在心中未解的難題終於有了答案，謀害梅妃的凶手，還真是皇後。
看來一向以溫良嫻熟聞名的皇後，背後居然這樣毒辣，一杯茶水就要了梅妃的性命，玉相瑤無法推測出當年的具體細節，但是聽皇後說的這話，細節已經不重要了。
半夏半天才敢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小聲勸解道：“娘娘，既然她已經死了那麽多年了，您何苦還要年年過來，來了就傷心生氣，沒的氣壞了身子，不理她就是了。”
皇後冷冷的掃她一眼，眼底複雜的神情，“你知道什麽！皇上這些年心裏一直有那個賤人，本宮不僅要時常祭奠她，還要讓人將這裏打掃得幹幹淨淨，就是要讓皇上看看，本宮這個皇後沒有忘了梅妃妹妹，本宮擔心妹妹在那邊過得不好呢。”
陰森森的笑容，讓皇後一張臉越發恐怖，玉相瑤緊緊攥著絹子，一顆心跳的很快，呼吸卻維持的平穩。
腳步聲響起，大門吱呀一聲拖得很長，玉相瑤緩緩閉上眼睛。
走出來時，皇後灑在地上的茶水已經浸到底下，隻有淺淺的一圈痕跡，很快就要消失不見，玉相瑤調整呼吸，順原路往宴會走去。
“瑤兒，你怎麽這麽久才來啊？”玉湘靈見她來了，趕緊拉她坐下，玉相瑤微笑不語，看了看麵前的茶盞，幾近透明的黃玉纏花茶盞中，淡黃色茶水照出她有些蒼白的臉。
玉嫣然臉色已經恢複正常，許是楚翎羽答應了幫忙的緣故，她臉上帶了恬美的笑意。
不覺往旁邊看了看，目光掠過楚曄，他正跟太子和幾位親王說著話，很有些熱鬧，玉相瑤心中冷笑，楚曄身後的朝臣何止幾個，但他跟別人來往異常謹慎，不是大事不會親自出麵，即使皇上聽聞皇子勾結朝臣籠絡人心，也不會發現楚曄的。
淡淡看過去，這才發現楚翎羽的位置空著，不知道什麽時候他已經離席了，玉相瑤臉色有些不虞，已經不動聲色地往四周看去，並沒有那個長身玉立的身影。
“瑤兒。”一道輕快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玉相瑤笑著回頭，果然見楚瀅快步過來。
“見過公主”玉湘靈和玉嫣然趕緊起身見過，又往旁邊讓了讓，給她空出了位置。
楚瀅看了看玉嫣然，眼中露出一絲不屑，“這不是玉大小姐嗎？聽聞你父親下了大獄，你這孝順女兒怎麽還有閑心赴宴呢？”
玉嫣然之前在府上得罪過楚瀅，如今剛欠了玉相瑤和玉湘靈的人情，此刻聽見公主說話尖銳刻薄，心裏羞愧卻一時說不出話，一張臉漲得通紅。
玉相瑤見狀咳嗽了一聲，接過身後宮女搬來的椅子，放好後含笑道：“瑤兒正想找公主去呢，你就來了。”
楚瀅啟唇一笑，燦若春花，發髻上一枚金累絲翠玉蟬押發上垂下的流蘇便娓娓搖晃，“瑤兒太好心了，你忘了之前她在府上是怎麽欺負你的了？”
不遠處幾個貴女好奇地看過來，紛紛低頭竊竊私語，玉嫣然臉色發窘，聲音低若蚊蠅，“嫣然已經跟妹妹道過謙了，如今姐妹間嫌隙已消，公主何必舊事重提呢？”
楚瀅輕哼一聲，越發鄙夷，“怕是為了你大獄裏的父親吧，這會子知道示弱了。”
玉相瑤給楚瀅使了個眼色，示意她適可而止，將自己麵前一小碟葡萄推到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