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五年前。洛陽東市街道。


  小姬霜提著裙子在人潮裏四處尋找。


  “千千！”


  無人應答。本來是和千千出來玩，卻不小心走散了。她很少出宮，根本不認識路，一個人走著走著，走到了孔廟。孔廟裏來來往往的都是書生，洛陽科考在即，他們都會來求一個好功名。她在人群之中穿梭，根本不知道該往哪裏走。正午的陽光灑在她臉上，她抬起手擋住陽光，白皙的臉頰暴露在陽光之下，平日在王宮裏總要帶上沉重的麵具，而現在是她最喜歡的時候，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可以把自己的容顏暴露在外人麵前。


  隻是……千千在哪呢。


  人群來來往往，她一個不注意撞到了一個人身上。那人比她高出許多，一身水色長衫，皮膚白皙，斯斯文文的，身後背著書箱，像是來科考的。那人連忙道歉“對不起。小生無意衝撞姑娘。”


  她微微抬眼，有些緊張。往後縮了一下，她還不擅長與人交往，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是點了點頭“沒、沒事。”


  他看了她一眼，側身走過。她握著雙手，看上去有些焦急。他走了兩步，又走了回去“姑娘……需要幫忙嗎。”


  她茫然的望著他，說“我……”


  他溫和的一笑“但說無妨。小生定會盡力相助。”


  她猶豫了一會兒，道“我迷路了……我和好友出門遊玩……走散了。”


  他一皺眉“姑娘與好友約定在何處相見？”


  她想了一下“欣悅茶樓。”


  他一笑“我的客棧就在旁邊，不如我帶你去？”


  她望著他，皺起眉頭。


  他認真的說“姑娘不相信我？”


  她猶豫的說“我……信你。”


  他一笑，在前麵帶路，繁華的都市裏，他在前麵走，她在後麵跟著，他時不時的回頭看看，看看她有沒有在身後。她心裏有一絲竊喜，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麵前書生斯斯文文，真是歹人動起手來怕也不是自己的對手。沒有什麽好擔心的。


  她放寬心，跑了幾步，走到他身邊“書生哥哥。是來趕考的？”


  他一笑，點了點頭說“是啊。”


  她一笑“書生哥哥從哪裏來？”


  他看著少女天真的容顏，又望向前方“涼州。”


  她想了一會兒，皺起眉頭“涼州？涼州在哪裏？”


  他無奈的一笑“相比姑娘定是久在閨閣，大門不出吧。”


  她臉一紅，說“你怎麽知道。”


  他說“因為涼州就在洛陽近郊。你卻不知道。”


  她大方的笑笑“平日裏父親母親不讓我出門，今天也是偷跑出來的。”


  書生望著她，點了點頭。兩人走了一會兒，欣悅茶樓就在眼前。書生走進茶樓，在二樓的閣樓上選了一個雅間落座。二樓空無一人，有一分靜謐的優雅。


  “姑娘的朋友一來我就離去，可好？”


  她笑眯眯的點了一下頭。眼前的人溫文爾雅，要是今年的考生都是如此就好了。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望向閣樓外，眼裏閃過幾絲異樣的情緒，她卻看得明白，是野心的光芒，是對那裏的期待，他望著的方向，正是王宮。


  她垂下眼眸。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個鵝黃色的身影。她連忙起身，站在閣樓上大聲呼喊“千千！！！”


  閣樓底下四處尋找的女孩聽到聲音站住了腳步。


  書生眼裏有一絲焦慮，她站在椅子上，圍欄才到膝蓋，很是危險，何況她整個人探了出去。“哎，姑娘，危險！”


  她似是沒有聽到，衝樓下招手“千千！！上麵、上麵！”


  千千抬起頭，卻剛好望到她腳下一滑，整個人就要跌了下來。她驚慌的捂住嘴，“天哪！”


  她身後的書生一個箭步衝上前，把她拽入懷裏，她向後倒進他的懷裏，力量太大，兩人一起向後倒去。千千不敢再猶豫，迅速的衝上樓，看到小姬霜坐在了他懷裏，他輕輕環住她，姿勢有些曖昧。他臉也是一紅，對她說“姑娘太莽撞了。”


  小姬霜吐了吐舌頭，起身走向千千“可找到你了！”


  千千拉住姬霜，一臉憤懣的走到他眼前，他正起身撣撣身上的土，卻望見她走上前指著他“大膽書生！輕薄公主該當何罪！”


  他一怔，啞口無言，一雙眼睛直直的望著她。


  姬霜拽了拽千千的袖子“你小聲點！再把樓下的人喊來！”


  千千捂住嘴“……我忘了。殿下，我也是在為你出氣啊。這個人居然對你動手動腳！”


  他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睜著雙眼“公主……”


  千千氣憤地說“這是我們大衛國的千辰公主！”


  他徹底石化在了原地。


  姬霜拽拽她的衣袖“我們走吧。不然要關宮門了。別欺負他。書生哥哥是個好人。”


  千千望著姬霜，猶豫的點了點頭。


  姬霜走上前，“書生哥哥。謝謝你。我們後會有期。”


  她莞爾一笑，他愣在了原地。直到兩人沒影後，才反應過來，天哪，他居然遇到了公主，而且還看到了公主容貌。他甩了甩頭，黃粱一夢……自當是在做夢吧，夫子說的果然不錯，人在京城，果然是不該看得不要看，不該管的不要管……隻是一瞬間，公主的樣貌又出現在腦海，她真是美若天仙。為什麽要遮住臉呢。他錘錘自己的腦袋，他是在想什麽。過幾日就是科考了。還是老老實實回客棧讀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