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雪花從天上飄落，姬霜換上利落的男裝，長發用銀冠束起。玉檀在一邊看著，有些無奈的笑，她扮起男人來，卻也是俊美無雙，若不是經常來往，怕是認不出她的女兒身。
她拿起床上的貂裘遞給她“姐姐。下雪了。主人吩咐一定要叮囑你穿多一些。”
讓玉檀訝異的是，她沒有像往常一樣衝她微笑，而是點了一下頭，穿上貂裘走出門。玉檀皺起眉，她的樣子有些奇怪。是怎麽了。好像自從昨天她回來就變得沉默寡言了，是因為進入了地部。是琅琊說了什麽吧。琅琊那麽可怕，會不會欺負姐姐了。
姬霜剛走出東苑，就看到了杜笙，他打著傘站在雪中，青色的背影顯得有些孤單。她一滯，那日與六扇門交手，杜笙外露的武藝讓她有些驚訝，卻也心有餘悸。杜笙是一隻笑麵虎，或許說的不錯，但是……她還是會相信他。就當是個賭注，她也覺得值得。如果換做文淵……她甩甩頭，正事要緊，不能多想。她被毛茸茸的皮草裹著，緩緩走上前“笙哥哥。”
杜笙轉過身，連忙伸手把她拉入傘中，輕輕伸手撣去她身上的雪“不長記性。不知道自己身體不能受寒嗎。”
她一笑，說“你在等我？”
他點了點頭，說“不能再出事了。知道嗎。要是危險就讓給琅琊去做。他比你經驗多，不要逞強。”
她點了點頭“我知道啦！你越來越像個長舌婦了。”
他臉色一變“一個死丫頭，聽到沒有！”
她吐了吐舌頭“咦咧~我知道啦！”
他眼中滿是寵溺，拍了拍她的頭“去吧。小心些。”
她點了一下頭，走進雪中，小雪輕柔的落在她的身上，她暗紫色的貂裘襯得她有幾分華貴，腰間佩劍閃著凜凜寒光。他忽然一笑，是他擔憂的太多了吧，她已經不是需要人保護的小女孩了。他有幾分感慨，長歎一聲，一轉身卻看到了一個清瘦的身影。
“千辰這是要去哪啊。”
他一怔，微微躬身行禮“湘夫人。千辰去執行任務了。”
她身邊的丫鬟落梅打著傘，靜靜的站著。她一皺眉“文淵怎麽如此狠心。千辰畢竟是個女子，打打殺殺成何體統。”
杜笙一笑“湘夫人放心。辰兒已經不是個小女孩了。”
湘夫人望向杜笙，勉強一笑，忽然似是懂得了什麽，會意的一笑“以後要有勞大管家照顧了。我是很喜歡她的。”
杜笙一笑“夫人放心。”
她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落梅微笑“夫人。或許真的不必太擔心。”
她莞爾一笑“聽她們閑聊時說大管家對霜公主格外關照，我還不是很確信，如今看來，似是如此。”
落梅微微皺眉“夫人。在這裏，你還是稱她為千辰更好。”
湘夫人拍拍額頭“是了是了……你應該早提醒我。不然真的會惹出禍事來的。”
落梅一笑“千辰應該有自己的打算，夫人不必著急。靜觀其變就好。”
她歎息一聲“隻是這裏，並不安全。我若不是與文淵親厚，怕也是不敢踏進這趟渾水。”
落梅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她可是姬霜。吉人自有天相，大難不死，是不會輕易被老天打敗的。”
她望向落梅，點了點頭“是啊。她也很不容易了。”
“我們平日裏多照顧就好。剩下的，也不必太擔心。她身邊有很多人。大管家不就是一個。”
湘夫人抿唇一笑。是啊，有了杜笙用心照顧，她也放心了許多，畢竟杜笙的身份特殊，又是文淵的心腹。姬霜的性子倔強，現在不肯與她相認，必定還是心存芥蒂。要怎麽才能消除這個芥蒂呢。她又皺起了眉頭。
北苑。文淵書房。
屋裏一片靜默。文淵站在火盆邊上暖手，杜笙立在一邊，而另一邊，站著一個帶著玄鐵麵具的男人，玄鐵麵具古怪猙獰，似是與他的肌膚緊密的貼合，似乎是長在一起一樣，一雙幽黑的雙眸看不清情緒。他望向杜笙，杜笙也望向他，兩人相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文淵沉默了許久，長歎一聲“摩羅。你的意思是說。六扇門的目的並不是杜笙。”
摩羅點了一下頭“六扇門畢竟是官府直屬。若非有確鑿的證據，不會對平民動手。”
杜笙望向跳躍的火苗，回想起那一日。六扇門的弩箭射散了兩人，但是攻擊並未指向他，弩箭瞄準的盡是千辰。他皺了一下眉，當時竟然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目的是千辰。
文淵一身紫色棉袍，領口的貂絨護在頸間，一雙眸子射出點點寒光“理由呢。”
摩羅低聲道“已千辰的潛力和所做的事情。足夠引起六扇門的殺心。”
文淵點了點頭，看向杜笙“你的看法呢。”
杜笙垂下眼眸，輕聲道“冥府方麵把千辰的身份保護的很好。並沒有泄露她是冥府殺手的身份。她素日也以男裝示人。六扇門……怕是另有目的。”
摩羅思考了許久，道“她還有另一個可以被六扇門知道的身份。”
文淵望著他“說。”
摩羅看向杜笙，杜笙皺了一下眉，猶豫地說“貼身侍女？”
摩羅點了一下頭，文淵微微揚起頭，沉吟許久。“貼身侍女。如此重視？”
杜笙輕聲道“因為爵爺重視。況且……六扇門的新主子可是右相秦羽言。”
文淵盯著火盆裏的炭火，微微眯起雙眼“他是個隱患。不過現在還有阿遠製衡。等他們回來，吩咐琅琊這幾天看好千辰，避免再出意外。”
“是。”
“杜笙。”
“爵爺吩咐。”他一怔，望著他。
“近來少與千辰來往。府裏女人多，閑話也多。”他似是不經心的在說，可杜笙卻聽出了警告的意味。
杜笙微微一笑“是。”
他和摩羅轉身離開，文淵卻站在火盆前握緊了雙手，望向兩人離開的方向，他眼底一片冰寒，秦羽言，他似乎在謀劃著什麽。
杜笙和摩羅走到院中，摩羅側頭問道“大管家。屬下多日未曾回府，這千辰的事也有所耳聞，此女真有如此本事？”
杜笙輕歎“大統領常年在外自然不知道。現在千辰在冥府的地位穩步提升，在這府裏的地位……也是無人撼動。”
摩羅聽懂了他話中的含義，緩緩一笑“看來是個不簡單的女人。若有機會，屬下還真想見見她。罷了，屬下還要趕回漠北。先告辭了。”
杜笙拱手相送，望著他匆匆離開的背影，長歎一聲。摩羅，天字部大統領，往日神龍見首不見尾，話說天字部的人也隻有文淵召集時才會聚集。希望辰兒可別進入天部。要是像摩羅一樣數月才見一次人影，他可有些受不了。思念在心中盤踞，而他已經知道，自己陷進去了。
涼州。驛站。
姬霜和琅琊翻身下馬。走進驛站。
兩人坐在桌子邊，姬霜四下看看，輕聲道“目標是誰啊。”
琅琊麵無表情，輕聲道“翰林學士。餘睿。”
她一愣，那可是個清官。可惜，文淵不是。“還要滅門？”
琅琊搖頭“主人的命令隻是殺餘睿。還有……”
“還有？”她一皺眉。
他看向她玩弄著指尖的茶杯“把這個交給涼州太守。”
他把一個布包放到桌上。她打開一看，迅速又係好。眼裏帶著一絲詫異“錢模？！”
琅琊點了一下頭“嗯。”
她小聲說“這是做什麽。假幣若是流通會引起恐慌的。”
他不以為然的喝了一口茶“這就是主人的目的。涼州，可是秦羽言的老家。”
她一皺眉“右相……？”
他點了一下頭“現在以右相為主的右派勢力越發擴張。這次就是為了給他一個下馬威。”
她微微皺了一下眉。不再說話，涼州……涼州……似是在哪裏聽過，對了，書生哥哥，他的老家不就是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