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白馬。
文淵一個人站在漆黑的房間裏,看著白馬的月光。月光灑在他的身上,不知為何,他總有著一絲迷茫,這種迷茫夜夜纏繞著他不散,他總在問自己,你現在得到的,就是你想要的嗎,那真的可以令你快樂嗎。但是每一次,他都得不到答案。他已經太久沒有過快樂的感覺,他逐漸變成了一個奸險的商人,他隻會最少的付出換取最大的利益。一切東西在他心中都是有價位的,隻有值得和不值得,沒有應該不應該。他忽然覺得身邊的人都變了,文瑾變得沉默寡言,杜笙變得忤逆獨斷,阿遠變得極富心機,姬夜變得多疑,公主……變得柔弱膽小。
似乎一切都不是他記憶裏的那樣,於是他開始懷疑,是不是他的記憶出了問題。但是他確定沒有。文瑾曾經確實是女中豪傑,個性火辣,杜笙也是溫和順從,阿遠率真單純,姬夜堅定果敢,公主也是堅強大方。變得或許不是他們,而是他自己。
但他又在泥沼中似乎感受到過那麽一點點的快樂。
一片雲彩遮住了月光,他的臉也漸漸藏在了陰影之中。夜晚不知何時變得如此難熬。
忽然之間,敲門聲響起,他慢慢的轉過身,看到了杜笙的輪廓映在了紙窗上。他微微一笑,點亮了燭火,輕聲道:“進來吧。”
他推門走進,一身青衣的他依舊文弱的像個書生,但是此時他卻拎了兩壇酒。
文淵一笑:“怎麽。好像是料定本王會難以入眠一樣。”
杜笙無奈的搖頭:“我不信王爺不知道,難以入眠的不僅僅隻會有王爺一個。”
他長舒了一口氣,閉目一笑:“罷了,坐吧。你我還需要如此客套麽。”
杜笙啟封了一壇酒,倒入瓷碗中,輕輕坐下:“……洛陽的事情,似乎讓你很疲憊。”
文淵坐在椅子上,嗅到了些許酒香:“朝中的那幫老東西不安分。冥府也有些難事。”
“冥府怎麽了?”杜笙看向他,有些關切。
“上次出征天字部人手傷亡過重,導致現在有不少空缺。而底下的人又不爭氣,補不上來。資質好些的又都擔著統領的職務。下一次上戰場,萬一人手不夠就麻煩了。後方戰場主要還是靠著冥府。這事兒本來都應該是你管的才對。加上府裏又……”他皺起眉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很是為難。
“……府裏出什麽事了嗎?”杜笙不禁有些擔憂,怪不得看他憔悴了些許。
他忽然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心然聒噪,攪得我不得安寧。”
杜笙飲下一碗酒,微微一笑。
文淵看著他的笑容,烈酒入喉,帶著辛辣的感覺:“別顧著笑我。倒是你。”他頓了頓,手指輕輕撫過白瓷的碗沿,笑道:“你若是想要休假告知我一聲便罷,何苦上演這種戲碼。”
杜笙聽出了些許試探的意味,倒也不拐彎抹角,淡淡的說:“我隻是順遂自己的心意而已。”
他看著他的雙眼,認真的說:“杜笙。你當真動心了?”
“你心中應早有答案。”
“嗬,那個丫頭確實美貌出眾,除此之外,我實在看不出還有什麽能夠令身為大管家的你一見傾心,女人,你也見過不少。”
杜笙看著他,試探的說:“其實文淵你……應該知道。”
他一挑眉:“知道什麽?”
“你應該知道,她身上的一切都令人傾心,不光是我。還有甘心為她受罰的琅琊,你應該早就看出來了,可能還有更多的人。”
他的笑容有些僵硬,烈酒在胃裏晃蕩,有些燒灼的感覺:“看不出。”
他尷尬的笑了一下,盯著碗中清冽的酒,輕聲道:“文淵。公主在你的心裏究竟有多重要。或許應該說,曾經的那個公主在你心裏有多重。”
“……勝過我的性命。”他一字一句說得清晰。
杜笙的心情卻很複雜,他不知道他這句話是真是假,如果是真,他應該很在乎姬霜。但若是戲言,就說明他當真是無情。可是,當日起義軍入城之事,卻一直讓他耿耿於懷,是他親自下令屠殺姬氏王族,他明明知道,公主就在其中,明明知道這麽做的後果,可他卻依然被假公主所欺騙,是姬夜賜婚讓他相信了心然是公主,還是他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杜笙猶豫著,還是開了口:“可你最終還是下令……”
“杜笙。”他開口攔下了他的話,“我們不聊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了,可好?”
杜笙沉默了一會兒,看來這件事他還是心存芥蒂,不願提及:“其實我的心願很簡單。”
他輕笑了一下:“嗯?”
“同你一樣,娶心愛的女子為妻。”
文淵有些驚訝的看著他,他的樣子很堅定,沒有絲毫動搖。杜笙居然說,要娶姬霜為妻,他喝下一碗酒,不覺得有些心緒紊亂,這是怎麽了,他最近總會有這種混亂的感覺,這樣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他勾起一絲微笑,看著他的眼睛:“她的命,是我的。”
杜笙笑了,這就是文淵,他對在意的東西總是會表現出強大的占有欲:“你曾說過,在心中,所有人都是有價位的,不如你開個價。要付出什麽,才能從你手裏換回姬霜。”
文淵有些不理解,那個女人究竟是怎樣令杜笙如此神魂顛倒,甚至不惜說要付出代價。可是他還不想就這麽把她拱手相讓,於公於私,都不想:“這個人,無價。”他看著他,堅定的說:“她是我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我不會輕易把她交給任何人,杜笙,就算是你,這一次也不可以。”
杜笙盯著他看了一會兒,還是放棄了:“罷了。你我爭執也毫無意義。”
“你該不會鐵了心要留在她身邊吧。”
“……你放心,我會回去,冥府……可不是你閻羅一個人的。”
“有你這樣一個判官,我才可以高枕無憂。看來我這趟沒算白跑,還以為你會被她牽製住不想回去呢。”
“如果她願意的話,我倒真有這種打算。”
“哦?”
“是她勸我回去的。”
文淵眼中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
“……文淵,你疲憊的樣子都寫在臉上了。不早了,休息吧。告辭了。”他緩緩起身,走出了房間。
文淵也站起了身,將燭火熄滅,躺在了床上。他盯著帷帳,不由得想到,她會勸杜笙回去,是為了相助自己,還是怕杜笙受到懲罰。他輾轉反側,也想不出一個結果,不知道怎麽就睡著了。睡夢之中,他似乎回到了很久以前,那段最令人懷念的時光。
八年前。
獵苑。
姬霜遇刺第二日清晨。
文淵老早就守在了大帳門口,想到她身上有傷,就不由得有些心疼了起來。看著她若無其事的從帳子裏走了出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後看向了他:“你沒事了嗎?”
他搖了搖頭:“無礙。”
她笑嘻嘻的說:“那就好,就知道你皮糙肉厚沒有關係的~”
他陪笑著點了點頭“是啊是啊。”
她輕聲道:“一會兒就要回去了,今晚父皇宴請眾賓,很熱鬧呢,你要不要去看?”
“這有什麽可看的……你還真是愛湊熱鬧。”
“因為父皇要我在宴席上獻舞。”她眯起眼睛一笑。
他有些詫異:“……你……會跳舞?”看她在獵苑裏翻上翻下毫不示弱的樣子,真想不出她居然也會和個大家閨秀一般翩翩起舞。
“當然。你身為文家軍,應該也在宴請範圍之內吧。”
他揉了揉頭,好像確實……有這麽一回事:“啊。應該吧。”
“那太好了,哥哥們也會出席,這樣大家就又會聚在一起了。”她高興的拍手。
他看著她的樣子,有些擔心她背上的傷,卻又不能說出口,自己矛盾了起來。
“君竹?你怎麽了,好像有心事啊。”她善解人意的問。
他連忙擺手:“沒有沒有。不是要回去嘛,快起程吧,正好……你也早些回去休息,準備晚上的宴會。”
“嗯。那我收拾一下。”她轉身又回到了大帳裏。
與其他嬌生慣養的公主殿下不一樣,她沒有坐已經準備好的轎子,而是騎上馬和他一同在路上奔馳,他還是有些擔心,思考了許久才說:“……昨天在獵苑……有傷到你麽?”
她忽然挑唇笑了一下,看向他:“昨晚在賬外的是你吧。”
他一嚇,完全不知道她居然察覺到了,變得有些不知所措:“呃,我……”
她連忙威脅他:“警告你,絕對不可以告訴父皇,否則我絕對饒不了你。”
他乖乖的點頭:“是是是……我的公主,我算怕了你了。”
她滿意的一笑,奔馳的快馬在空氣中飛馳,被衝開的空氣變成風,吹起了她的長發。他側頭看著她,她不愛帶繁雜的頭飾珠花,隻用一條淡藍色的發帶束起,但是她那種從眼睛裏就透出尊貴讓年紀輕輕就馳騁疆場的他都覺得自己在她眼前都有些不值一提。他沒有注意到,她唇角的笑意遲遲沒有散去,我的公主,遇到這樣不顧尊卑,甚至有一些以下犯上的稱呼她卻沒有一絲厭惡,甚至……有一絲欣喜,有一種不明的溫暖在心底蔓延。他似乎沒有那麽討厭,甚至……她還是很喜歡跟他在一起的。
洛陽,皇宮大門近在眼前,對於她來說,她臉上的麵具就是最好的令牌,幾個門衛趕緊打開門,讓道讓這位小公主進去。
到了宮門口,他翻身下馬,走到她的身邊,衝她伸出手,她遲疑了一下,將手放在他手中,跳下馬。下人將兩匹馬牽走,她剛要走向自己的宮裏,卻忘記了自己的手還握在他手中,他輕輕用力往回一拽,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閃亮的星光。她一愣,怔怔的望著他“……你……還有……事嗎?”
他勾起一絲微笑,輕聲道:“不要勉強自己。”
她擺擺手,輕輕捶了一下他胸口:“放心啦。婆婆媽媽的。”
她轉身跑回了宮裏,小小的身影像是一隻靈活的貓兒,一個轉身就消失在了眼前。他站在那裏望著她消失的地方,抬手撫了撫被她捶疼得心口,遲遲沒有離去,良久,他緩緩抬眼看向天空,輕聲道:“出來吧。”
轉角的假山後,走出了一個士兵,腰間圍著暗紅色的腰帶,上麵用小篆寫著文字,那是文家軍的特殊標誌。他單膝跪地:“少將軍,將軍催您入席。”
他抬手輕輕撫過麵具邊上的花紋,輕笑了一下:“我知道了。帶路吧。”
他跟著士兵走向了宴會廳西側的屋子裏,文正早就在屋裏等候,眼前擺著一杯清茶。他走進屋,身後的士兵關好門,守在門口。他摘掉了臉上的麵具,露出了一張俊美妖冶的臉,他把麵具放在桌上,輕輕張開手臂,侍女上前解開他身上沾了塵土的外衣,拿出了準備好的正裝。
文正微微一皺眉,說:“老子長得這麽爺們兒,怎麽就能生出來你這種雌雄模糊的臭小子。”
他不滿的頷首看著自己的老爹,壞笑道:“老爹,哪有這麽說自己兒子的啊。要怪就怪你娶了我娘那麽美豔的女子為妻,給了我這一副好皮囊。”
文正輕輕抿了一口茶,看著他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小聲道:“小子,笑得這麽開心,也要跟爹分享一下啊。”
他揮揮手,示意身邊的侍女退下,他對著鏡子,整了整身上藏藍色的正裝,他抬手撫平廣袖的褶皺,輕輕捏起銀色的袖邊看了看,滿意的一笑:“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是……覺得那個丫頭很有意思。”
文正抬起頭,看著他唇邊溫和的笑意,輕聲道:“有意思?”
“她似乎不像其他幾個默默無聞的公主一般,要麽嬌縱蠻橫,要麽高高在上,尊貴異常……而她不一樣,她絲毫沒有王族的架子,也不是那麽嬌貴,有什麽事情她總是會一個人扛起來,甚至可以說……有一種男孩子的氣概,令人,不忍移開視線,其他的……其他的我也不是很了解……”他看著銅鏡裏的自己,抬手係上腰帶,挑了一個合適的玉帶扣,並在一邊掛上了一個精致的白玉佩。銀色的發冠束起他的黑發,他整個人看起來更像一個大少爺了。屋子裏有些沉默,他看向了文正,發現了他深邃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幹嘛這麽看我。”
文正撐著下巴,微微一笑,說:“兒子長大了。但是……”他垂下眼眸,低聲道:“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也不要忘記……”
他一笑,打斷他:“不要忘記這是一場政治大戲對吧。”
文正點點頭:“對。這次陛下肯把自己疼愛的寶貝女兒搬出來陪你演戲,我倒是想看看他是真對我沒有戒心,還是把自己的戒心藏得太好,太完美。”
君竹皺起了眉頭,說:“老爹立下了赫赫戰功,陛下為何會有戒心。”
他歎息一聲:“小子,你該明白功高震主的道理,陛下是性情中人,做事果斷幹淨,隻要他認為有威脅的,自然會是斬草除根一點痕跡也不留。伴君如伴虎,你最好早些明白這個道理……”
他有些遲疑的轉過身看著他:“那……老爹,我們會怎樣。”
文正有些滄桑的眼眸微微眯起,緩緩搖了搖頭:“想那些勾心鬥角的事情不如走一步看一步,走好該走的每一步。雖然極力隱藏了你的容貌,但是希望一切都是我多想……不過啊,你要是真的喜歡那個丫頭,我倒是不介意你把她取回來做兒媳。”
他一下子愣在了原地,怔怔的看著他,隨即臉上有一絲紅暈:“老爹你胡說什麽呢?!”
文正開心的笑了起來,站起身拍了拍他的頭:“想當年你爹我見到你娘的時候就是這個熊樣啊。”
他氣的轉過身繼續整理著被拍亂了的發冠,不理這個自顧自開心的老爹。
宴會的禮樂已經響了起來,她一個人坐在了梳妝台前,換好了一身長袖舞衣的她坐在銅鏡前,金色的麵具遮住了她姣好的容貌,她的一雙眼眸卻成為了引人注目的焦點,身上的黑色舞裙用金線繡著鳳凰花紋,她輕輕一動,那幾隻鳳凰就好像要跳出來一般。她臉色有些蒼白,閉上眼睛深呼吸,背上的傷口還有些撕扯般的痛楚,她有些稚嫩的小臉上透出了一絲成年人的堅韌,她站起身,推開屋門,一隊侍女在門口等候,她走出門,身後一隊侍女跟隨著,緩緩走到了宴會廳門口不遠處。她遠遠的望著坐在主席上的父王,開心的笑了一下,能跳舞給自己的父親看,是她最高興的事情。而今,似乎又多了一個人,她的目光在席間掃過,忽然落在了左側的席位間,那一抹銀色的銳光,他微微垂眸,抬手飲盡杯中的酒,嘴唇有些嫣紅,更多了一絲妖冶的氣質。
衛煬王注意到了她的身影,輕咳了兩聲,招了招手:“辰兒。來。”
所有人的目光頓時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慢慢的走進席間,微微頷首角度剛好有一種睥睨終生的尊貴,她屈膝行禮,朗聲道:“給父王請安。”
一隊舞女早就在席間準備完畢。
衛煬王一笑:“辰兒,就跳你最喜歡的舞給眾卿一看,如何?”
她微微屈膝,溫潤的聲音帶著一種特殊的穿透力:“是。兒臣遵旨。”
禮樂的聲音響起,她長袖輕擺,隨著音樂聲緩緩起舞,她纖細的身姿在席間遊走,一雙美目蕩漾著絢麗的光芒。像一隻破殼的雛鳳,她已經引起了他人的矚目,似乎隻要她在,身邊的一切都會黯然失色。他伸手執起青瓷的酒杯,送到了唇邊,微微抬眼看著她,她的長袖恰好順著手臂滑落了下來,纖細白皙的手臂上帶著一串金色的小鈴鐺,隨著她的舞動叮咚作響,他有些局促的又低下了頭。
文正恰好捕捉到了這一幕,輕咳了一聲,小聲道:“妖姬……”
君竹一愣,看向他:“啊?”
“臉還沒讓人看清,就已經能讓別人為之傾心。還真是一隻小妖精,比她母親可還要蠱惑人心。”他麵色有些沉重,悄悄的望向了衛煬王,衛煬王一掃平日陰冷的模樣,像一個慈愛的父親看著自己的小女兒。畢竟是至愛所生,跟其他子嗣的待遇就是不一樣啊。他又看向了一邊的君竹,似乎又能理解些什麽,釋懷的笑了一下。君竹表示毫不在意的繼續看她跳舞。
音樂的風格一轉,忽然變得熱烈了起來,她的目光和一邊的姬風姬夜對視上。姬風溫和的一笑,姬夜微微挑了一下眉。隻見她袖中一道寒光閃過,一把長劍已被她握在手中,她輕輕挽了一個劍花,目光掃過一位一位落座的大臣,帶著一絲威脅,有些挑釁,似乎不知道下一秒劍鋒就會落在誰的身邊。劍舞雖然精彩,但是每一位臣子都看得心驚膽戰。
姬夜掩唇對一邊的姬風小聲說:“我總覺得這樣才是真實的霜兒。”
姬風笑笑:“王兄是覺得方才霜兒溫柔的樣子更嚇人吧?哈哈哈……”
姬夜抬手撫額,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噓……不要告訴她。”
姬風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啦。”
一陣歡聲笑語,隨著一聲編鍾低沉的聲音而結束,她緩緩收回劍鋒,動作似乎遲鈍了些許,她拱手行禮,抬眼看著衛煬王。
君竹看著她有些不尋常的模樣,有些疑惑。
衛煬王開懷的大笑:“果真是朕的女兒,辰兒累了吧,快些回去休息。眾卿不要吝嗇,繼續暢飲。”
宴會間又再度吵鬧了起來,隻是這一次大家都在談論著同一話題,那就是衛煬王的小女兒,千辰公主。
她默默的轉過身離開。
他看著她的背影,忽然發覺了什麽異常,她身上的鳳紋是金色的,為何背後確實紅線繡上的一般?他微微睜大了眼睛,忽然反應過來了,那哪裏什麽紅線,是血。他有些坐立不安,想走,又礙於身邊達官顯貴簇擁著,動彈不得。
文正忽然開口:“屁股上長了釘子一般,你怎麽了。”
他小聲道:“公主身上有傷。在獵苑的時候,曾經有人暗殺公主,我……我保護不力,還是讓公主受傷了。”
文正皺了一下眉頭:“你怎麽搞的。身為公主侍衛,居然還有這等紕漏,趕緊去看看,要是真出了什麽事。老子饒不了你。”
他有一絲欣喜,連忙說:“是。那我去了。”
文正一揮手,看著他悄然離席,再轉過頭時,就看到了衛煬王的目光正落在了遠去的君竹身上,他緩緩收回目光,看向了文正,隻見他意味深長的笑了一下,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文正皺了一下眉頭,卻也還是禮貌的回禮。烈酒下肚,文正不覺有一些混亂了起來,衛煬王眼中有太多他看不懂的東西,他隻是隱隱察覺到了危險,他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安全,自己家族的安全,還有文家軍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