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幾天後。
夜。洛安王府書房。
文淵待在漆黑的房間裏。盯著跳躍的燭光,目光陰森的可怕。摩羅推門走了進來,猶豫再三開口道“主人……”
文淵抬起頭“如何。”
摩羅長舒一口氣“已經派出了十封詔令……”
他咬牙切齒地說“他還是不回來?”
摩羅默默的點了點頭,他忽然站起身講桌上的東西掃落在地,狠狠地一拍桌子“杜笙……!好。很好。真是好兄弟。”
摩羅站在一邊靜靜的望著他。已經十幾天了,他的怒火絲毫未散,如果僅僅是個女人而已,用得著如此在意麽,還是因為霜兒帶走了杜笙。
同日夜,千辰房中。
杜笙坐在床邊,望著沉睡的千辰,綠璃站在一邊候著。
他伸手輕掠過她的臉頰,無比的輕柔“她睡多久了。”
“兩天了。雖然已有心理準備,但綠璃還是有些……擔憂。”綠璃心裏有些忐忑,她已經睡了兩天兩夜,即使還活著,也有些怕人。
杜笙搖頭“她沒事,不用害怕。她隻是累了。”
綠璃點了點頭“掌櫃的要出去嗎?”
他長歎一聲,點了點頭“王爺下了十餘詔令,我得去處理一下。”
“那我該如何跟她說?”
“就說我有事出去。她一向怕麻煩,不會多問。”杜笙站起身走向門外。走到門口停下了腳步“我不在的時間要好好照顧她。”
“是。”綠璃目送杜笙離開,似乎感覺到了他和千辰之間的某種聯係。望著沉睡的美人,她打量著她的容貌,這眉眼之間確實是透著懾人的魄力。令人挪不開視線。
等她從睡夢中醒來,忽然聽到了外麵不尋常的吵鬧聲。
“臭婊子!敢撞老子,你不想活了!”是一個聲音粗獷的男人。
“你講不講理,明明是你故意的!”是來福。
她慢慢的從床上爬了起來,推門走到三樓的走廊上,往下一看,綠璃正跌倒在地上,阿浩擋在她身前,和一個彪形大漢理論。彪形大漢不是中原人,更像是南蠻人。她手裏拎著弓箭,望著他,嫵媚的一笑,好久沒練箭了。
嗖的一聲,一支羽箭釘在大漢麵前。
大漢一愣,抬起頭來“喲。辰辰姑娘。你這是什麽意思。”
看到她醒來,眾人都放下了心來。
她伏在欄杆上,勾唇一笑“你。說誰是婊子。”她拿起羽箭,看著鋒利的箭頭。
“嗬。你仗著自己箭術好就……”
羽箭離弦,擦著他的脖頸而過,狠狠的釘在了他身後的桌上。他輕蔑的一笑“失手了吧。”
又是一支羽箭射出,直逼他的心口,他來不及躲閃,幾乎聽到了衣料撕破的聲音,卻沒有想象的疼痛,他拔出箭,是一支沒有箭頭的箭。他驀然望向釘在桌子上的那一支,竟然穿透了半支的長度,可想力道之大。這女人可不好惹,他臉上陰晴變幻,終是轉身逃了出去。
客棧裏鴉雀無聲。
她輕聲笑“請各位慢用吧。”
霎時間喧鬧繼續,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她走下樓,扶起綠璃,撣了撣她身上的土,輕聲道“沒事吧。”
綠璃擦了擦淚水“沒事,那人武功極好,綠璃不敢動手……”
她一挑眉“武功極好……?”不會真是南蠻人吧。
來福道“這兩日掌櫃的不在,前來鬧事的人越來越多。千辰今日是殺雞儆猴,以後也不會再有人敢……”
她打了個哈欠“那可不一定。要是他們主子來我就沒轍了。”她想起彌羅,不知道剛才的大漢是不是他的人,也不知道以後的事情彌羅會不會幫到她。杜笙不在,她就擔任起了掌櫃的職務,看著客人來來往往,銀兩一筆一筆入賬,不知不覺也就到了日暮。
打烊的時候。她看到門口站著一個帶著鬥笠的人,一皺眉“客官。我們已經打烊了。您是住店的?”
那人抬起頭“不住店,就不能來找你了?”
她驚喜的笑了“姨娘!?”她跑到她麵前“你怎麽來了。”
虞蘭走到桌子邊坐下“路過。我還有事,不能呆許久。”
她坐在她身邊,望著她明明已近中旬卻依舊年輕的樣貌,有些感歎“本來還說去拜訪你呢。”
虞蘭望著她,直戳要害“認親了吧。”
她一怔,沒有反應過來。
她又說“和你的王爺。”
她微微張大嘴巴“你早就知道?”
虞蘭喝了一杯茶,清了清嗓子“早就知道。本來以為你不會察覺,誰成想他來了這麽一出。”
她微微垂下眼眸,想起了很多很多。
虞蘭看她的樣子,明白了這是她不能觸碰的曾經,釋然的笑笑說“比起你們,先皇和姐姐也經過不少磨難呢。”
她一下來了精神“母妃和父皇?”
她眼睛望向遠方“那時姐姐和家裏人一起幽居在鳳城,咱們家是巫族大宗,宗族裏就屬嫡長女血脈純正,姐姐又偏偏生得傾城的容貌,鳳城第一美人的名聲可就傳了出去。要說那時,你父王也是英俊無雙,唉,你們皇族裏都生得好皮囊,真是讓人嫉妒。”
她閉上雙眼,回憶著父母的樣貌。
虞蘭又說“他們相戀之後,你父王已經登基了。他親自上門提親,卻遭到家裏的反對。”
她一怔“反對?”
她點了點頭“先祖巫鹹大人曾留下遺訓,巫族人不得再踏入塵世,不得與王族有任何瓜葛。”
“那他們最後不也在一起了。”她睜著眼睛,望著她。
她笑“是啊。你父王的執拗豈是一般人能比的。何況姐姐也是真心相對。所以父親放棄了,但是提出了幾個條件。”
“條件。”
“首先是封印了姐姐所有的巫術,使她變成了普通人。然後不許她做王後,子嗣不得參與王權繼承。最後一項就是斷絕和她的所有關係,不再有任何往來。”她微微垂下眼眸。
她驚訝地說“母妃就這麽同意了?!”
虞蘭笑“想和你父王在一起,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為了保護巫族大宗不涉入王族。這可是一件大事。可是你父王不是還要你哥哥繼位?聽到宮裏出了事,父親就病了,臨終前隻是說一切都是報應。”
她皺起眉頭,並不知道居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她想了想,說“隻是哥哥並無心於皇位,他一向淡漠權利,對皇位絲毫不感興趣。”
虞蘭望著她“一切的起因並不在你哥哥,而是因為你父王專寵姐姐,愛屋及烏,忽略了正宮的子嗣才會釀成大禍。”
她一時語塞,望向一邊,是啊,父王在世處處挑姬夜的毛病,甚至還將他驅逐出宮,才會埋下禍根,才會使得姬夜……不,她怎麽同情起仇人來了。“姬夜為人暴虐,活該被驅逐!”
望著她眼中的怒火,虞蘭有些擔憂“你雖已離開洛陽,但是你依然不曾放棄這個念頭。”
“怎麽可以忘記。他和文淵勾結,讓我家破人亡,我怎麽能放棄。”她握緊雙拳,眼中的仇恨像一團火焰。
“你真的可以下的去手?一個是愛人,一個是兄長,你就算心再狠。恐怕……”
“我可以。我可以……!”
她看了她一會兒,放棄了勸說“罷了。這是你們王家的事情,我也不再多言。這個給你,若你真有心報仇,或許會有用處。”
她接過一個卷軸,疑惑地說“這是什麽?”
虞蘭小孩一樣的在她耳邊低聲道“老娘的獨家易容術,絕不外傳,你可小心使用。”她拍拍她的肩膀,轉身欲走。
她忽然站起身“姨娘去哪?”
她一笑“作為鬼市的一員,自然要到處去看看稀奇的玩意才能賺錢。”
她淡淡的笑“……保重。”
她看了她一會兒“你自己小心。”
她點了點頭,看著她的身影逐漸遠去,握緊了手中的卷軸,回憶不斷在腦海掠過,那是曾經讓她幸福的回憶,而如今卻成了一切傷痛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