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十六章夜上碧雲山
“太上長老，您讓我過來有什麽事？”
夜色正濃，周輕雲站在圓淨師太跟前臉上浮現了疑惑的神色。她正在靜室中修煉，突然有同門師妹過來傳話，說太上長老讓她過去一趟。周輕雲心裏麵頓時就有點忐忑，太上長老一向可都不怎麽管理門派中的事務，她叫自己過去幹什麽？
“輕雲，你坐吧。”圓淨師太和藹道，看著周輕雲的目光就像是個老太太看孫女一樣，滿是寵愛的神色。她越看這個弟子越是滿意，要是能通過周輕雲將陳墨給拴住那就太好了。至少也讓碧雲山和陳墨維持一點香火情。
對陳墨這個年輕人，圓淨師太還是很看重的，她從來未見過這麽天資妖孽的年輕人。不過她心中的算計也很深沉，若是陳墨一開口自己就讓周輕雲跟著他走，那不是最好的安排。這樣的話開始一些年或許雙方還有些感情，但時間一久肯定就淡了。
圓淨師太之所以讓周輕雲在碧雲山留十年，並不是真的要周輕雲為門派做什麽事。恰恰相反，她要著重培養周輕雲，讓周輕雲念著門派的好，讓她覺得門派對她恩重如山。這樣的話等到她離開了門派，才會記得門派。
“弟子不敢，太上長老麵前哪裏有弟子的座，弟子站著聽太上長老教誨即可。”周輕雲趕忙惶恐道。
“輕雲，你不要太拘束了，我一向不理門派中的俗務，對你們這些小輩弟子關心也不夠。這次聽聞你得到了祖師垂青，竟然從武士中階的境界一下突破到了武師境界，我本想找你來著，但最近又與三江門發生了這麽些衝突，故而耽擱了。如今三江門的事情已經解決了，掌門娘兒倆好好聊聊。”圓淨師太笑道。
周輕雲聽了渾身都是一顫，什麽時候自己和圓淨師太就成娘兒倆了，以往這可是師父苗秀芝才會這麽說。
“多謝太上長老……”周輕雲戰戰兢兢的在圓淨師太身上的一個蒲團上坐了下來，不過身子卻是繃得筆直，一副虛心聆聽教誨的模樣。
“輕雲，我記得你是很小就進入了山門了吧？”
“嗯，弟子在三歲的時候，老家遭了水災，爹娘帶著我逃荒。一路上爹娘都餓死了，我坐在路邊上也奄奄一息。多虧遇到了師父她老人家，將我帶回了碧雲山，從小教導我武藝，更開啟了元力踏上了修行之路。碧雲山對弟子的大恩大德，弟子永世不敢忘。”
圓淨師太滿意的點了點頭，隨即又歎息了一聲道：“你師父真是可惜了，她的本質並不壞，隻是被嫉妒蒙蔽了雙眼，這才被烈焰門有機可乘。”
提起了往事，一幕幕又浮現在了周輕雲的腦海之中，漸漸的她的雙目泛起了紅，有些濕潤了。三歲的時候她還不太懂事，印象最深的是自己無助的坐在路邊上，身邊是爹娘的屍體。天上還有烏鴉盤旋，想要啄食爹娘的血肉。
她害怕到了極點，在這個時候，師父就像是仙人下凡一樣出現了，將幼小的她救出了苦海。因此在她的心目中，不管師父犯了多大的過錯，都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恩人。也真是因為這個，她兩次拒絕了陳墨，一定要留在碧雲山為師父贖罪。
“對了，雲兒，你是怎麽和陳墨認識的？”圓淨師太問道。
“啊？”周輕雲吃了一驚，她不知道圓淨師太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上一次從燕州府城采買元石開采器具回來，也簡單的向圓淨師太稟報過。不過這一次陳墨回來卻並沒有見周輕雲，她到現在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這個……”周輕雲的雙頰頓時飛起了紅雲，“弟子……，弟子當年曾經接了三江門的一個任務，去斬殺一頭妖虎，弟子便是在這一趟任務之行中認識的陳墨……”
周輕雲不敢隱瞞，將與陳墨結識的經過老老實實的告訴了圓淨師太。當然，很多秘密陳墨也並沒有告訴周輕雲，並不是不信任她，而是有的秘密知道了對她反而不是好事。
“哈哈哈，侯彥章還真是有眼無珠，這麽一塊絕世美玉竟然被他當成瓦礫給拋棄了，”圓淨師太聽了周輕雲的話笑道，“輕雲，你看你能不能勸勸陳墨，讓他加入咱們碧雲山。他一個人獨自闖蕩修行界也不容易，加入咱們碧雲山也能有個靠山，你們小夫妻兩個從此也能雙宿雙飛。”
“太上長老……”周輕雲頓時臉色漲的通紅，再也抬不起頭來。
雖說和陳墨達成了協議，但是圓淨師太卻也有其他的主意，若是能通過周輕雲將陳墨給拉到碧雲山中豈不是更好。
“哈哈哈，前輩美意晚輩心領了。”屋外突然響起了一陣笑聲，一個人影從窗戶中飄了進來，站在了二人跟前。
“墨哥……，嗯，陳墨，你……，你怎麽來了？”周輕雲看清了來人，一下愣住了。眼前站的可不正是陳墨，剛剛自己和圓淨師太說到他，沒想到他就出現了。
“你怎麽這麽和太上長老說話呢，你快向太上長老陪個罪。”周輕雲有點著急，太上長老可是武匠境界的修行者，剛才陳墨也太不客氣了。而且還在深夜穿窗而入，要是太上長老生氣，那可就糟糕了。
“哈哈哈，陳墨道友，你來啦。”圓淨師太笑著站起了身來，周輕雲看到這一幕有點愣住了。
這是怎麽回事？太上長老怎麽好像和陳墨這麽熟？而且她幹嘛站起來，就像是將陳墨放在了和她平等的地位一樣。
她心裏麵震驚無比，完全看不明白眼前的狀況。
“前輩，這算不算我按照約定完成了一項條件。”陳墨笑道。
“算，當然算，要不是你出手，我和侯彥章也不可能擊殺馮遠山。馮遠山一死，三江門隻剩劉滿江一個武匠境界修行者，又和我們碧雲山還有西庚派變得一樣，再也攪弄不了風雨了。”
周輕雲簡直聽傻了，她也知道馮遠山死了，不過她聽到的是三江門故意散播出來的消息，說馮遠山是修煉時走火入魔而死。但剛才陳墨和圓淨師太的對話，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馮遠山是被太上長老和侯彥章擊殺的？而且陳墨還出手幫了忙？周輕雲一時有點無法消化剛才聽到的話。她知道陳墨身手不凡，但卻沒料到竟然如此的厲害。以武士高階的境界，竟然能插手武匠境界修行者之間的爭鬥。
本來因為突破到了武師境界，周輕雲心中還頗有些得意，此時和陳墨一比，她簡直覺得不值一提。
陳墨接著便催動了元力，就看靜室之中一陣五彩光華不斷的閃爍，“嘩啦啦”的聲音響起，五行晶石堆了一地。
“這……，陳墨，你這是幹什麽？”周輕雲簡直驚呆了，她自然是認識這些晶石的，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寶貝。雖說在修行界五行晶石並不是什麽稀罕物，但這對修行者來說再有多少也不嫌多。
“前輩，這些晶石你拿著。這些年雲兒多虧了碧雲山照料，這就當是我為她給碧玉山的一點回報吧。”陳墨鄭重道，他當然不會說這是換取周輕雲離開碧雲山的條件。要是那麽說，就像是將周輕雲當做了一件貨物，能夠拿來交換。
“墨哥哥……”周輕雲再也無法控製心中的激蕩，一頭撲入了陳墨的懷中。雖然圓淨師太就在跟前，但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反正該說的自己全都說了，自己和陳墨的關係也不是什麽秘密。
圓淨師太催動元力收起了五行晶石，有些意外的看了陳墨一眼。這是她和陳墨約定的三個條件之一，不過她一直以為陳墨會在十年之期到了的時候，再將這些晶石給她。萬萬沒想到陳墨卻是如此的爽快，一開始就把晶石給了。
這麽多五行晶石，就算對她這個武匠境界的修行者來說那可也是一筆大財，由不得她不心動。早十年給，晚十年給，這其中的差別可太大了。
“陳道友，你放心，老身答應你的事情絕不會食言。”
“晚輩自然是相信前輩的，”陳墨笑道，“晚輩還有個不情之請，晚輩懇請這十年之中前輩好好的照顧雲兒，晚輩也不能一直在她身邊，還得請前輩對費心了。”
“陳墨，你說什麽呢，”周輕雲心中感動到了極點，但臉上卻是有點掛不住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能照顧自己。”
陳墨笑了笑卻沒有說話，自己的言下之意圓淨師太當然能明白。自己已經按照約定完成了兩個條件，這地三個條件卻不是想要大成就達成的。這十年之中可不能像之前那樣讓周輕雲再下山為碧雲山賣命了，十年之後得把人平平安安的交到自己的手上。
“哈哈哈，陳道友放心，雲兒是我們碧雲山傑出的弟子，我一定會好好的愛護她，絕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的。”圓淨師太立刻就明白了陳墨的意思，笑著說道。
“好，那晚輩就多謝師太了，晚輩還有事情，就先告辭了。”陳墨抱拳道。
“雲兒，你送送陳道友吧，不過可別跟著他跑了。”圓淨師太笑道。
周輕雲一聽頓時臉色變得通紅，她沒想到對她來說一向高高在上的圓淨師太竟然也會和自己開這種玩笑。她拉著陳墨，嬌羞的從靜室之中逃了出去。
“都是你，你說你沒事來碧雲山做什麽，這下好了，你讓我以後在太上長老麵前還怎麽抬得起頭來嘛。”一出了門，周輕雲的手就習慣性的放在了陳墨腰上，伸出指頭擰了塊皮肉扭來扭去。
“好好好，是我不對，要不你跟著我走？這樣不久不用再見圓淨師太了麽。”陳墨笑道。
“你想得美，對了，你說什麽十年不十年的，你和太上長老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著我呢？”
“沒有，我是請太上長老好好的培養你，爭取讓你十年之中突破到武師中階的境界。”
“唉……，哪有你說的這麽容易的，”周輕雲歎道，“突破到武師境界之後，修行之路可就沒這麽容易走了，大道規則要比之前難了十倍百倍，感悟起來可不容易。”
“好了，雲兒，我要走了，你以後得好好的照顧自己，不要輕易再下山了，在山門之中安心修煉就行了。”
相聚是短暫的，離別總會到來。即便是二人在一起了那有能如何？人生就是一場短短的旅途，就算是最親密的人也總有一天會要分開。
……
“篤……，篤……，篤……”月色如水，院子裏傳出了單調而憂枯燥的聲音，就像是啄木鳥在啄著樹幹。
孫千望修煉得非常刻苦，日複一日，從沒有一天偷懶，但是他如今卻還是個武士初階境界的修行者。自從陳墨走了之後，他的日子就不太好過了。侯彥章當了權，他喜歡被人奉承，喜歡溜須拍馬的人。
落雁峰山主楊去疾性子耿直，一向與侯彥章都不是太對付，否則這一次明擺著很有可能是陷阱的石泉縣之行也不會讓他去。孫千望是他的弟子，自然也就跟著受罪。修行的資源經常被克扣倒也罷了，門派還經常給他安排任務。
完成這些任務是需要時間的，而派給他的事情又都是最繁瑣的事情，占用了大量的修行時間。孫千望隻能抽出這些零零碎碎的時間來修煉，和他一同拜入山門的弟子有好幾名已經突破到武士中階的境界了，玉刀峰的錢嶽峰甚至突破到了武士高階的境界，他卻還在原地打轉。
這幾年他可沒少受錢嶽峰欺負，當年在入門大比的時候，錢嶽峰在陳墨手中吃了大虧，斷了一條胳膊。但是他反而受了刺激，開始瘋狂的修煉起來。加上錢家巴結侯彥章巴結得好，他的資源可不缺，竟然成了那一年入派的弟子中修煉進度最快的之一。
但是孫千望從來沒有低過頭，他覺得自己不能給陳墨丟臉。
“大哥，你怎麽就這麽狠心呢，一走這麽多年，也不回來看看，你究竟上哪兒去了？”孫千望又一次射出了手中的箭矢，在夜深人靜獨處的時候，他經常會想到陳墨。響起以往跟著陳墨在山門之中做的那些事情，他有點落寞。
“這一箭力道用偏了，你小子修煉起來可不太用心啊。”一個聲音在牆頭響了起來。
孫千望聽到了這個聲音渾身一震，雙目之中露出了不可思議的光彩朝著聲音來處看了過去。就看一個人坐在牆頭，身形一動落到了地上，可不正是陳墨。
孫千望神色一下變得激動無比，就要張口大叫，陳墨卻是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千望，不要聲張，”陳墨低聲道，“不要驚動其他人。”
孫千望張了張嘴巴，強忍下了心中的激動，壓低聲音道：“大哥，這些年你上哪兒去了？你怎麽一去不回？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掌門也不管你，從來沒提到過你。”
當年在碧雲山中，萬朝宗瞧出了一些端倪。這些年雖然陳墨一直沒有回山門，但是萬朝宗卻也從來不提到過他，楊去疾去找了萬朝宗幾次，都被萬朝宗給打發了，到後來山中門漸漸的都快忘了陳墨，隻有孫千望還一直記著。
“千望，你也知道，太上長老一直看我不太順眼，我這些年一直在外麵闖蕩，如今創下了一點小小的基業，建了個莊子。我這次回來是想問問你，願不願意跟著我一起下山去，我正好缺些人手，有點顧不過來。”
“那太好了！”孫千望忍不住聲音高了些，趕忙有壓了下來，“大哥，你是不知道，這些年我是在西庚派待夠了，如今是一刻也不想多待。我雖然大事做不了，不過幫你管一管莊子裏的佃戶，收一收租子還是沒問題的。”
孫千望卻以為陳墨是下山做了個散修，建了個農莊之類的。不過陳墨也沒有和他細說，隻要孫千望願意跟著自己走，一切等到了臥牛寨再說。
“好，你等我一會兒，我去見一下山主。”陳墨取出了妖狐麵皮戴在了臉上，立刻就變成了一副病怏怏的模樣。
“大哥，你……”看到了陳墨的手段，孫千望有些呆了。他心中有點後悔，自己應該早點下山去找陳墨才是。這些年待在落雁峰上，修行的資源經常被克扣，而且還要給門派做牛做馬，還不如做個散修來得逍遙快活呢。
……
“呼……”靜室之中楊去疾長長的吐了口氣，他剛剛運轉了一遍功法，心中有些沮喪。
當日在三江島上，馮遠山曾經狠狠的折磨過他。後來被陳墨救出來之後，雖然身上的傷勢很快就恢複了，但是卻被馮遠山用陰毒的手段留下了暗傷。如今他功法運轉起來，感覺頗有些滯澀，比起之前流暢的情形來，感覺要差了許多。
“難不成我這輩子就得陷於武師初階的境界而無法突破了麽？”楊去疾心中有些不甘。
“嘎噠”一聲輕響，他聽到外麵房門響了一聲。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