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十五章 深入虎穴
太陽已經落山了，南明城中漸漸的黑了下來，城門也關閉了，大街上開始宵禁起來。時不時地，大街上就有巡邏的士兵走過，若是看到了行人便會上去盤查。在宵禁之後，就不允許上街了，若是想要上街，必須要有官府開具的路引。
一隊巡邏的官兵打著火把從從大街上走過，遠遠的，等到火把的光亮消失在街角的時候，突然一條巷子裏一個人影閃現了出來。就看這人影貼著牆角沿著大街上行去，這人正是陳墨。
白天離開了卓家之後，他並沒去車馬行乘車離開南明城，他另有計劃。雖然修為全失，但一直以來修行的黃泉夜行身法卻沒有完全丟掉。之前在修煉元力身法之前，陳墨就修煉過黃泉夜行身法的普通版本。此刻雖然肉身力量大減，倒也能稍稍的施展開來。
就看一條人影像是靈巧的夜貓子，在黑暗中貼著牆角一路行去。每每在大街遠處出現火光的時候，他總能提前躲入到偏僻的巷子裏，躲開巡街的官兵。
過了小半天的功夫，天色已經大黑，就連屋舍之中的燈火也都熄滅了。陳墨在夜色之中來到了一處深宅大院跟前，抬頭看去，在月色下隱隱約約的能看到門楣上掛著個牌匾，牌匾上寫著“龍府”兩個大字。
“龍傲天……，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讓你傷害嫣然。”陳墨身形一閃，貼在牆角繞進了巷子裏。猛地用力，陳墨衝了起來，腳在巷子兩邊牆上交替踩動，整個人躍上了院牆。
一上院牆，陳墨身子趕忙伏低，伏在牆頭仔細的觀察院子裏的動靜。大宅院之中被一條道道院牆分成了一進一進的，有個更夫打著燈籠在宅院裏頭的巷子中穿行。主人們顯然都已經歇息了，不過有下人在職守，防止小偷偷盜、走火等天災人禍。
更夫在院子裏轉了一圈，進了門房。
“老劉，來，咱們哥倆喝一個，喝完了我就睡了，等到下半夜你再叫醒我。”門房中傳來了一陣交談聲，接著又傳來了一陣喝酒吃菜的聲音。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裏麵傳來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呼”的一下，將油燈給吹滅了。
“老劉，我先睡了，你巡視回來動靜小點，可別將我給吵醒了。”
“放心吧，我保證手腳輕的跟夜貓子一樣，絕吵不到你。”一個聲音邊說著話，邊向門口走來。
“吱呀”一聲，門房的門開了過來，一個人影從屋子裏走了出來。這人出了門，摘下了掛在屋簷下幽暗的燈籠，又開始在院子裏巡視了起來。他卻是沒有察覺，一個人影從大門門洞之中一閃而出，如同鬼影子般的在他身後跟了上來。
轉過了一處牆角，進入了大宅院中一條偏僻的小巷，這是通往柴房的巷子。更夫腳步急匆匆的，大半夜的，誰不想歇著，巡完了邏，他還想抓緊時間靠著眯一會兒呢。
正當他要走出小巷子時，突然他感覺脊背一涼，這種感覺就像是背後有個猛獸在盯著自己。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就感覺脖子上一涼，有個鋒利的東西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別說話，隻要你敢大聲嚷嚷，我就割開你的脖子。”身後傳來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更夫趕忙連連點頭，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龍傲天住在什麽地方？”身後冰冷的聲音繼續傳來。
“龍……，龍少爺住在西邊第二進院子。你……，你找我們少爺幹什麽？”更夫壯著膽子問了一句，但是緊接著他就覺得後腦勺一痛，眼前一黑昏迷了過去。
龍府大院之中又用一道道院牆隔成了井字形的小院，龍傲天卻是單獨占據了一處小院。陳墨依言來到了西邊的第二處小院之中，院子裏黑漆漆的一片，顯然院子的主人已經睡下了。
陳墨進了院子，院子分為正房、東廂房和西廂房三塊，主人一般都是住在正房之中。陳墨躡手躡腳的來到了正房門前，取出了尖刀，插入了門縫之中，一點一點的推開了門閂。
“哢噠……”一聲輕響，在悄無聲息的黑夜之中聽起來分外的清晰，陳墨趕忙屏氣凝神，就像是化成了一尊泥塑。過了半晌，屋子裏並沒有傳來任何的動靜，顯然屋中的主人已經睡下了。
“哪裏來的毛賊，竟然敢到我這兒來撒野！”臥房之中龍傲天正盤膝打坐。陳墨一翻進大宅院他就已經發現了，不過他卻也不想管。這大宅子的主人名義上是他的父親，其實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
這處大乾國位於南明聖母開辟的洞天之中，國中的居民都是當年南明聖母在這海外之地開辟了洞天之後移居過來的。對這一方世界來說，南明聖母就像是開天辟地的神靈。南明聖母交代給龍傲天的任務便是千方百計的將陳墨嚇走，讓他拋棄卓嫣然。隨便他用什麽手段，隻要不傷了陳墨的性命就行。
昨日裏對那小子略施懲戒，這仇連一成都還沒報，龍傲天正想著第二天上門去好好的耍一耍威風，將那陳墨狠狠的揍一頓，另外當著他的麵好好的戲弄一番卓嫣然，讓他嚐一嚐活王八的滋味。
當然真的對卓嫣然做什麽他肯定是不敢的，但是讓手下人製住陳墨，自己將卓嫣然帶進房去演個戲，然後再將她給弄暈，讓她以為發生了些什麽。反正隻要達到報複那小子的目的便行，龍傲天心中想了許多條計策。
但沒想到這些計策一條都還沒用得上，南明老母便傳信來，說是那小子已經慫了，連夜逃走了，他的任務也結束了。這讓龍傲天感覺就像是拉屎的時候拉了一半突然被人一嚇，夾斷了，而且再也拉不出來了，心裏麵簡直不爽到了極點。
“好賊子，竟然敢惹到爺爺我頭上來，爺爺我正一肚子的邪火沒地方發呢，你這可是自找的。”對於這洞天中的生靈，龍傲天根本也不當是性命看。
過了半晌，“吱呀”一聲，陳墨輕輕的推開了屋門，躡手躡腳的進了房中，又將門給掩上了。正屋分為左中右三間，左邊的屋子裏傳來了輕輕的呼吸聲，陳墨手握尖刀朝著那處屋子走了過去。
房門虛掩著，推開了房門，陳墨走了進去。
“是他！”一看到了陳墨的模樣，龍傲天心中大吃了一驚，他沒想到摸上門來的毛賊竟然是陳墨。這簡直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南明聖母不是說他已經離開了南明城了麽？為什麽又會找上了自己。
龍傲天身形一動，本來盤膝坐在床上的身子躺了下去，悄無聲息的就蓋上了被子，同時他趕緊向南明聖母傳信。他本是個武師境界的龍族，按理來說根本無法通過精神力傳信，但是此處是南明聖母開辟的洞天，在這個洞天之中，南明聖母就是這個世界的神靈。
龍傲天隻要心中想著南明聖母，就能被感應到。
此刻南明聖母也在房中打坐，不過她的注意力卻是全都落在了卓嫣然的身上。隻要卓嫣然擺脫心中的執念，她便會立刻恢複卓嫣然的記憶和修為。到那個時候，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知道了陳墨的真麵目，卓嫣然在現實之中便也能放下對陳墨的感情。
沒了感情的羈絆，自己這個徒弟的修為定能一日千裏，再也不會限於瓶頸之中無法突破。雖然暫時可能會痛苦一點，但是自己這可都是為她好，相信卓嫣然在明白了一切之後，會懂她的苦心的。
突然南明聖母的臉色一變，她眉頭猛地皺了起來。
“怎麽會這樣？為什麽會這樣？那小子不是自己提出來要休了嫣然的嗎？為什麽又要去找小白？他到底想要幹什麽？難道人類的感情都是這麽虛偽的嗎？你若是真的為了嫣然好，為什麽不當著她的麵說，當著她的麵做？為什麽要偷偷摸摸的？”
南明聖母猛地一咬牙，來到了卓嫣然的房中。
“陳墨，我恨你，我恨你……”卓嫣然坐在床上，將頭埋在了膝蓋中，雙肩不住的顫抖，顯然心痛到了極點。突然她拿起了一把剪刀，在錦被上就剪了起來，將他們洞房花燭夜的被子剪的七零八落。
“娘……”突然卓嫣然看到了床邊的南明聖母，她愣了一下，母親是什麽時候進來的？怎麽自己半點都沒有發覺。
“癡兒……”南明聖母歎了口氣，伸出了手掌在卓嫣然的頭頂撫摸了一下。就看卓嫣然整個人愣住了，就像是一座泥塑般動也不動，過了半晌，她的身子才震顫了一下。
“嫣然，你怪師父嗎？”南明聖母歎道。
“不，不怪……，師父都是為了我好，是徒兒自己沒用，辜負了師父的期望。是徒兒自己不爭氣，為了一個……，一個心裏麵根本就沒我的人卻將自己的修行之路白白的耽擱了。師父您老人家放心，從今往後，我心裏再也不會想他，也不會念他，定能早日突破法師中階的瓶頸。”
“唉……”南明聖母長歎了口氣，“或許師父錯了……”
“錯了？”卓嫣然一愣，卻是不明白南明聖母的意思。
南明聖母也不解釋，大袖一揮，卓嫣然隻覺得眼前的景色一陣變幻，來到了一件漆黑的屋子裏。不過此刻她的修為已經盡複，借著月光自能將屋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陳墨！”一看清了屋子裏的人，她忍不住大叫出聲來，站在床邊，手中拿著尖刀的可不正是陳墨麽。
但陳墨卻是毫無反應，像是根本沒有聽到她的大叫。卓嫣然急了，她此刻已經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自然是知道躺在床上那年輕人是給南明聖母看守蓮花池的小白龍所化。而且小白龍的修為並沒有失去。
“陳墨快住手！”她抬腿便要上前去阻止陳墨，但卻感覺身子好似被什麽東西束縛住了，不但無法向前走一步，反而往後退去。
一直退到了南明聖母身旁才停了下來，卓嫣然耳邊傳來了南明聖母的聲音：“這小子不是要逞能麽？那咱們就看看，他到底可以逞能到什麽地步。你放心，師父不會讓他死的。”
卓嫣然一顆心微微放了些下來，口中喃喃自語道：“你真傻，你這個大傻瓜。這件事根本就是那條小泥鰍陷害你，你幹嘛要自己一個人扛……”
看到了眼前這一幕，卓嫣然也隱隱的猜到了陳墨的打算。陳墨寫下了休書是不想自己受他的連累，而他也並沒有自己逃走，反而是一個人來找小白龍，想要徹底解決這件事情。他如今可是修為盡失，已經是個普通人了。
“有什麽事難道我就不能一起和你承擔嗎？”卓嫣然喃喃道，“你這麽做有什麽好處？要不是師父帶我來，我這輩子都恨死你了。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瓜。”
不知不覺，卓嫣然淚流滿麵。
“唉……”南明聖母暗歎了一聲，原本她是想讓卓嫣然對陳墨死了心，慧劍斬情絲。但沒想到自己卻是作繭自縛，讓她越陷越深。話又說回來，這小子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為什麽生路不走，偏偏一頭往死路上衝呢。
她也不會欺騙自己的徒弟，若是靠欺騙的手段讓她度過了心魔，往後等她發現了真相，心魔的反撲將會更加的致命。
陳墨伸手入懷掏出了火折子，“啪”的一聲打亮了，火光亮起照在了床上躺著的人臉上，正是白天在龍記商行作威作福的龍傲天。
“嗯……”龍傲天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下意識的看了看屋子裏的情形，卻是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聖母她老人家呢？怎麽沒有給任何的指示，這讓我怎麽辦？”龍傲天有點懵了。南明聖母卻也沒讓他看到自己和卓嫣然的身形。
“龍少爺，還記得我嗎？”陳墨冷冷道。
“是你？你來找我幹什麽？”龍傲天很平靜，他伸出個小指頭就能將眼前的陳墨給碾死。而且就算是躺床上讓他用手裏的尖刀猛紮，也無法紮破他的油皮，他又有什麽好怕的。
陳墨卻是一愣，他沒想到這二世祖竟然還頗有幾分骨氣。
“龍少爺，聽你這口氣應該也認出我來了。我今日來找你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請龍少爺高抬貴手，放我一馬。”
“放你一馬？”龍傲天臉上浮現了一絲冷笑，“那你怎麽不知道放我的虎牙大將軍一馬？姓陳的，你要是敢傷我一根毫毛，卓家滿門上下沒一個逃得掉。”
陳墨一聽頓時心中一股火氣直衝頭頂，所謂禍不及家人，這二世祖竟然這麽狠毒。心中浮現了卓嫣然明豔的麵龐，陳墨忍了忍心中的火氣。
“龍少爺，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事和卓家沒有半點關係。而且好叫龍少爺知道，我已經將卓嫣然給休了，如今我和卓家沒有半點牽連。”
“那和我有什麽關係，姓陳的，我告訴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你別以為耍這麽點把戲就能將我給糊弄過去，你跑了，這筆帳我就讓你老婆來還。”
“龍傲天，你是一定要和我作對了？”陳墨冷冷道。
“和你作對？我呸，你小子也配？你，還有卓家，在我眼中不過就跟螞蟻一般，明天我就上門將那兩隻老螞蟻，一隻小螞蟻碾死。”
“那你現在就去死吧！”陳墨低喝一聲，手腕一抖，手中尖刀朝著龍傲天的心口就插了下去。
“篤……”的一聲響，刀尖紮在了龍傲天的身上，陳墨就感覺像是紮在了木頭上一樣，根本紮入不了分毫。
“小子，你給我躺下吧！”還沒等陳墨反應過來，就看龍傲天一伸手抓住了陳墨的後脖頸，一把就將他給摔在了地上。
“啊……”卓嫣然驚叫了一聲，立刻便想要衝過去，但身子卻是一動也不能動，“師父……”
“咱們看著就是，這小子淨惹師父生氣，讓他吃點苦頭再說。”南明聖母淡淡道。
卓嫣然不敢再說，隻能心疼的看著陳墨，臉上滿是擔心的神色。
“你……”陳墨大吃一驚，白天在龍記商行的時候他就知道這年輕人身手不錯，但沒想到竟然高到了如此地步。
陡然間，龍傲天身上散發出了一股氣息來，陳墨一感覺到這股氣息頓時臉色大變。
“你是修行者！”但緊接著陳墨臉色就是一變，“不對，你不是修行者……，你……，你是妖獸！”
多年在關外獵殺妖獸，陳墨自然是對妖獸的氣息很是熟悉。
這是一頭化了形的妖獸，外貌看起來和人類一般無二，莫非這是一頭武宗境界的大妖？陳墨的心一下沉了下去。
“哈哈哈，沒想到你小子倒還有點眼光。”龍傲天哈哈大笑，突然就看他右手猛地一揮。
“劈劈啪啪”頓時一陣聲音響過，就看陳墨四肢突然以一個詭異的弧度扭曲起來，他一下就將陳墨的腿腳全都折斷了。
“啊……，墨哥哥……”卓嫣然大驚失色，但全身卻被南明聖母禁錮住了，根本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陳墨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