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二章 偶遇
“上仙，您這是要……”阮倫手裏拿著一張紙，看著紙上的內容他愣住了。一張紙都已經快寫滿了，上麵寫了各種東西。寫著的是石頭、磚頭、木材，雞、鴨、豬、牛，各種糧食種子，木匠、泥瓦匠、石匠等手藝人用的器具，等等。
“我給你五天的時間，你把這些東西全都準備好。”陳墨吩咐道。
阮倫露出了為難的神色，這位王上仙要的東西可不少，他雖然是戶房主事，掌管滄浪縣的民政，但是五天的時間就將這些五花八門的東西全都準備好，那可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上仙隻是叫自己準備這些東西，到時候他打不打算付錢？還是就直接白拿？就算他白拿，自己能向他要錢嗎？阮倫覺得腦瓜子有點疼。
“你放心，我不會白要你的東西，”陳墨好似看出了阮倫心中的擔憂，“該多少錢我一文錢也不會少你的。”
說著話陳墨將手伸入了懷中，掏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多了一遝銀票。
“這是一千兩銀子，你先拿著，若是不夠，我再補給你就是了。”
“這……，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阮倫一邊說，一邊卻是麻溜的接過了銀票。他隻掃了一眼，便知道這是大周王朝通用的銀票，每張一百兩，一共十張。
“五天之後，你將所有東西準備好，運到城東門外，卯時我們在東門見麵。”陳墨也不和這老頭囉嗦，出門揚長而去。
到了衙門院子裏，那小妾一直等在院子裏。見到陳墨出來，她趕忙露出了一個討好的笑容，她如今已經知道了陳墨的身份，那可是自家老爺都要仰望的存在，她如何還敢造次。
等陳墨出了院子，小妾忙不迭的進了屋子，卻是看到自家老爺坐在床沿上，臉上滿是懊悔的神色。
“你是不是精明過頭了，那王上仙若是不想給錢豈不是正好。這錢你若是出了，上仙便欠阮家一個人情，這不正是巴結的好機會麽？”
“啪”的一聲，阮倫竟然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阮倫啊阮倫，這種好機會人家求都求不來，如今機會落到你頭上你竟然直往外推，你這個老糊塗，老糊塗啊……”
小妾看的目瞪口呆沒想到不隻是自己腸子悔青了，如今看來連老爺也腸子都悔青了。
“老爺，老爺……”小妾戰戰兢兢的來到阮倫身旁，輕聲叫了兩下。她也知道之前自己的所作所為肯定為老爺所不喜，但是沒辦法，她是靠著人家吃飯的。她就像是藤蔓，看起來雖然枝繁葉茂，但要是沒有依附的大樹，她根本站都站不起來。
“你……”阮倫看到了小妾，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揚起了手臂，大嘴巴子就要抽下去。小妾根本也不敢躲，隻能乖乖的站著，準備用她那張粉臉硬接。
阮倫呆了片刻，終於還是將手臂給放下了，長歎了口氣。他又有什麽臉麵責怪自己這個小妾，說到底她根本不曾見過上仙，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維護自己，一點錯也沒有。反倒是自己，明明知道對方的身份，卻白白的錯過了這個大好的機會。
“哎……，好了，你出去將幾位書辦都叫到我的書房來，我有事情要交代他們去做。”阮倫整了整衣服，出了臥室。雖然錯過了一個機會，但自己可也不能把事情給耽擱了。上仙交代的事情得認認真真、又快又好的辦妥才是，至於說巴結上仙麽，以後再補救就是了。
……
滄浪縣城不算大，也就一條大街比較熱鬧，人來人往的，大街兩旁各種鋪子林立。什麽成衣鋪、果子鋪、酒樓飯莊等等，鱗次節比，大街上的人也是絡繹不絕。在大街的兩旁，也有些擺地攤的，都是附近的獵戶山農，零零碎碎的賣一些稀罕物。
滄浪縣城中另有集市，那裏專門賣牛羊豬肉、雞鴨、瓜果蔬菜和海味等等各種貨物。
“老板，你這燒餅還有多少？”陳墨在大街上慢慢的踱著步，來到了一個燒餅鋪前。這燒餅鋪也就是一個小小的門臉，門口支著個爐子，爐子上還擺著一些燒餅。陳墨讓阮倫去準備的都是建房子的材料、工具，耕種的工具、種子，還有牲畜等等這些東西。
這些是以後母親生活在葫蘆島上必須要有的。除此之外，那些海盜們這些日子在島上做工卻還需要吃東西，這些陳墨卻是沒有打算讓阮倫去準備。他自己正好乘著采買這些東西在滄浪縣城中逛一逛，順便也熟悉熟悉。往後雖說自己和母親居住在葫蘆島上，但是也少不得到這滄浪縣城來，也不能兩眼一抹黑。
“小哥，你卻是來晚了，”賣燒餅的老者笑道，“老漢我這燒餅又香又脆，在滄浪縣城那是有名的很，早早的就被搶光了，如今隻剩下爐子上這幾塊。”
“老丈，我要一千塊燒餅，麻煩明天你給我送到同安客棧去。”這麽幾塊燒餅對陳墨來說可沒用，還不夠島上那些海盜們塞牙縫的。
“一千塊！”老漢張口結舌，他這一個早上也就賣個百多塊燒餅，加上再賣一些豆腐腦、豆漿之類的，可從來都沒做過這麽大的生意。
老漢腦子裏迅速的轉動起來，思索著自己究竟能不能吃得下這個生意，眼珠子轉了片刻，老漢臉上還是露出了無奈的神色。
“小哥，不是老漢不想掙錢，實在是趕不及啊。明天老漢最多能給你準備……”老漢想了想伸出了四個手指頭，“四百塊……”
沉吟了一下，老漢又縮回了一個指頭：“三百塊，隻能給你準備三百塊燒餅。”
就算是這生意很吸引人，但每天自己這攤子可不能撇下來。這生意也就做個一筆，做完了就沒了，但這攤子可是要一年做到頭的，養活一家人可就全靠自己這個小攤子了。況且自己也不全是烙燒餅，還得磨豆子做豆腐腦和豆漿，三百塊已經是自己的極限了。
“行，三百塊就三百塊吧，你分幾天做便是了，隻要在五天之內你將一千塊燒餅全都做好送過來便是。”陳墨沉吟了一下道，這一千塊燒餅是拿上島去給那些海盜們吃的，早做好晚做好也沒什麽區別。
陳墨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塊碎銀子遞給了賣燒餅的老漢。
“這是一兩銀子定金，剩下的錢等你將燒餅全都給我送過去之後我再付清。”
賣燒餅的老漢傻了，張口結舌，下意識的接過了碎銀子，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陳墨已經走了。老漢兀自有些猶疑的掂了掂掌心的碎銀子，臉上浮現了喜意。要知道他一塊燒餅也不過就賣兩文錢，這一兩銀子就能買五百塊燒餅了。也就是說他什麽都還沒做呢，一半的錢已經落入了口袋。
“我說呢，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就聽到喜鵲在窗子外麵叫，果然就遇到了大好事。”老漢心裏簡直樂開了花，也暗暗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又快又好的把燒餅做好給那小哥送過去。這可是個大生意，萬一那小哥以後還有這種需求，可不能讓他去找別家。
陳墨又沿著大街一路上慢慢的逛了過去，買了不少饅頭、包子、糕點等各式吃食。皇帝都不差餓兵，雖說那些海盜別無選擇，隻能給自己當苦力。但是必要的激勵還是得有的，至少得讓他們吃飽吃好，幹起活來也有勁。
對於普通人來說，錢財乃身外之物或許是一句裝門麵的話，但對於陳墨來說還真是這樣。對於他來說能用錢解決的事情，那根本都不叫個事。
“嗯……，那是……”正當陳墨將東西都買的差不多了，準備離開的時候，他眼睛突然一亮，他在前麵大街上看到了幾個人。
就看在街邊上擺著個攤子，地上放著幾張皮子，一看就是猛獸的皮子。一個姿容俏麗的婦人正在吆喝，她身後有個漢子正抱著個孩子坐在那兒玩耍。
“賣皮子，上好的皮子，馬上就要冬天了，買一張皮子回去做個褥子或者做件皮袍，保管暖暖和和的，連凍瘡都不長。”
那婦人聲音清脆，聽起來甚至悅耳，不過來看的人卻是不多。陳墨瞟一眼就看清了，地上鋪的都是老虎、狗熊皮，根本不是普通人家能買得起的。陳墨感興趣的不是地上那些野獸皮子，而是賣東西的人。
他瞧了出來，這一家三口正是自己帶著母親剛來滄浪縣城，在城門口遇到的那獵戶一家三口。當時那麽多人都在看熱鬧，也就那獵戶仗義執言幫自己說了句話。
本來陳墨是打算再去牙行雇幾個人的，往後母親生活在島上自然得有人服侍。不過如今看到了這獵戶一家三口，他心中有了個主意。這獵戶在那種情況下都能仗義執言為自己說話，顯然是個正直的人，若是讓他們一家三口到島上去生活，服侍母親，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陳墨看著被那獵戶抱在懷裏的孩子，心中暗暗思忖，有了主意。正當他抬腿想要過去的時候，大街上突然傳來了一陣喧嘩。就看遠遠的大街盡頭喧鬧起來，陳墨抬眼看去，就看一群人架鳥牽狗的朝著這邊走來。
這群人中間擁簇著一個年輕人，這個年輕人錦衣華服，手上托著個金燦燦的鳥籠，裏麵養著一隻八哥。就看他走起路來跟螃蟹似的，路上的行人看到他趕緊避向一旁。這年輕人一邊逛著，一邊在大街兩旁的鋪子上東看看西看看，看到喜歡的就拿著，拿了東西掉頭就走，那些鋪子的老板根本也不敢問他要錢。看到有好吃的，拿著就往嘴裏塞去，老板也是敢怒不敢言。
“小霸王來了，趕緊跑啊。”
“再不跑東西可要被那小霸王全都給糟蹋了。”
街兩旁的那些臨時擺攤的人有不少將攤子收拾收拾準備躲避風頭，那獵戶一家卻沒動，還是在那兒叫賣。陳墨看到了這一幕卻是不忙著上前了，在一旁找了個地方看起了熱鬧來。
“請問這小霸王是什麽來頭？怎麽如此囂張？”陳墨向一旁同樣站在街角看熱鬧的一個路人問道。
“你是外鄉人吧？”那路人打量了陳墨一眼，“連小霸王都不知道？這可是咱們滄浪縣城一霸，幸好你還算機靈，知道躲到一邊去，不然你連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那人說到這裏卻是賣了個關子停下了，看著陳墨一臉的賣弄之色。陳墨抱了抱拳道：“願聞其詳。”
這人賣弄的心思立刻得到了滿足，搖頭晃腦道：“這位爺是咱們滄浪縣刑房主事周老爺的寶貝兒子，在滄浪縣城那是橫著走的角色。此人吃喝嫖賭無所不沾，在滄浪縣城簡直就是天怒人怨，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良家女子。”
說到這裏他突然一捂嘴，醒悟過來說漏了嘴。
“兄台，出得我口，入得你耳，你可別亂說啊。”那人臉上一副緊張的神色。
陳墨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點了點頭。這時那群人已經沿著大街邊逛、邊吃、邊拿來到了附近。說起來這紈絝子弟拿的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吃的也不是什麽美味，但他偏偏就樂此不疲，一副樂在其中的模樣。
他喜歡的不是拿些東西，吃些東西，以周家的家財，他什麽吃不到？什麽買不起？他喜歡的是掌控一切的感覺，喜歡的是別的人看到他充滿了畏懼的模樣。當然還有要是路上能遇到入得了眼的良家女子，搶回家去胡天胡地一番，那當真是再美妙不過的事情了。
周紹安在大街上走著走著，突然感覺有些無趣起來，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了，大街兩邊擺的攤子也越來越少了。為什麽這些人就不知道好歹，一見自己就躲起來？難不成自己會吃人嗎？自己不過是想找點樂子罷了，能讓自己高興是這些苦哈哈的福分。
“不玩了，不玩了，打道回府！”周紹安嚷道，他這性子來的快，去得也快。
“少爺，您看前麵還有個攤子，賣的好像是皮貨，我看還有老虎皮呢，有點稀罕，要不咱們去瞧瞧？”一個狗腿子趕忙勸道。
要是周紹安回去了，他們怎麽討好少爺？之所以有今天的局麵，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平日裏教唆著周紹安，這樣他們也能博得周紹安的歡心，這才能撈到好處。而且仗著周紹安的勢力，他們也能狐假虎威一番。等周紹安回去了，他們轉頭就來這些商家要保護費。這些商家為了能安安心心的做生意，也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老虎皮？”周紹安眼睛一亮，“倒是個稀罕物，馬上就要到冬天了，我也做個皮袍子，穿起來這才叫威風。“
周紹安一下來了興致，扒拉開了眼前的狗腿子，向著街邊看去。這一看，他頓時就呆住了，他看到了一個風姿婉約的少婦站在大街邊上，娉娉婷婷的，將他的魂一下都勾過去了。
“小娘子，你這皮貨怎麽賣？”周紹安快步走上前去，用自我感覺最斯文的語氣問道。
“老虎皮五兩銀子一張，狗熊皮三兩銀子一張。”趙王氏輕聲道，她早就看到了大街上的動靜，想要卷起皮子避一避，但是自己丈夫卻是個耿直的人，說自家是正正經經做生意，為什麽要避讓那紈絝子弟。
趙王氏執拗不過，隻得是留了下來，沒想到果然被這紈絝給找了上來。
“小娘子，你這兒的皮子我全都包了，給我卷起來吧，”周紹安眼珠子一轉，“不過少爺我今天沒帶錢，你跟著我回府去拿一下吧。”
趙王氏心裏就是一緊，回頭看了看丈夫。
趙石頭將抱著的兒子往妻子懷裏一塞：“娘子，你好好抱著小寶，我跟著這位公子爺去拿下銀子。”
趙石頭隻是脾氣耿直，但人卻不傻。
“你跟我去？”周紹安冷笑了一聲，“就你這夯貨，我怕你弄髒我家大門。你休要囉嗦，我與這位小娘子說話，你給我一邊待著去。”
說著話，周紹安朝著手底下的狗腿子使了個顏色，立刻就有兩人上來推搡趙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