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一章 夜深人靜
“大哥，你究竟怎麽了？怎麽還沒出現……”
孫千望一顆心沉到了穀底，他知道自己大哥絕不是個不守信之人，定然是遇到了什麽事情，否則絕不可能這般。
他心中半點其他的念頭也沒有，隻是單純的擔心陳墨的安危。
“太陽已經落山了，陳墨還沒有出現，今天還能來嗎？”
“昨天已經缺席了，一天沒來可以說是因為偶然，但連續兩天沒有出現，肯定是出了什麽意外了吧。”
“可惜了，本來還以為這次是個機會，如果門派的稅收能大幅提升，咱們往後的日子也好過了許多。”
“哎，這事也不能隻怪陳墨一個人，大家也有責任，當時就不該任由著他的性子來，要是大夥兒一起出手，如今隻怕事情早就成了。”
“你們還是人嗎？”齊心吾再也聽不下去了，這些人的話簡直越說越是不知所謂，“這本就是陳師兄他憑著一己之力，不怕得罪所有修行者家族的勢力，才能行這般大仁大勇之事。你們竟然還怪罪於他，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齊心吾臉色漲得通紅，氣的身子都顫抖起來。
“你懂什麽？你在山上修煉了幾年？”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寒門弟子譏笑道，“大仁大勇？我看是沽名釣譽吧？沒有他陳墨，自然有李墨、有王墨來做這個事。但是他為了一己自私，就讓好不容易出現的這個機會錯過了，要是再等下次，要到什麽時候？”
“就是，這次被那些修行者家族給打壓了回去，此事勢必又要壓下很久，對咱們修煉可是十分的不利。”
“你們……，你們……，陳師兄根本就不該為你們出頭，你們簡直一個個都是白眼狼，”齊心吾指著眾人氣的簡直聲音都顫抖了，“陳師兄難道欠你們的嗎？你們說沒有陳墨會有李墨、王墨，我問問你們，李墨、王墨是誰，是你？還是你？”
齊心吾問一句指向一人，被指的人都轉過了臉去，不敢看齊心吾的眼睛。
“算了，心吾，這個時候說這些幹什麽，”孫千望抓著齊心吾氣得發抖的手將他給拉了回來，“最重要的是大哥沒事，走吧，何必和這種人一般見識。”
二人本就已經離著眾人有一段距離，被孫千望拉著，二人又向一旁走開了一些。
“切，裝什麽兄弟情誼，有這個心幹嘛不一開始就幫著那姓陳的一起對付那些人，不然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都是假仁假義之人，我看落雁峰上全都是一群偽君子。”
“我看也是，說不定這事和楊去疾也脫不了幹係，他們落雁峰千年墊底的命，想要借著這個事搏一把，騎到咱們玉刀峰和赤斧峰頭上來，這一下如意算盤落空了。”
孫千望和齊心吾二人臉色陰冷無比，要不是還等著陳墨的消息，二人早就走了，根本就不想看這些人這副嘴臉。
太陽已經完全落下了山去，祖師廟廣場上的光線也漸漸的暗淡了下來。
廣場上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靜的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得見。那些寒門弟子也不再抱怨了，所有人心中都在期盼，期盼著陳墨的身形突然出現。期盼著他從懷裏掏出一遝遝銀票。期盼著他大聲的告訴大夥兒今日又擊敗了誰家的子弟。
“蔡師兄，陳墨應該不會再出現了吧。”
高塔七層塔頂，巡邏的小隊也在觀察著四周的動靜，樊翼彪向蔡智光問道。按照分派，樊翼彪是用不著巡邏的，他隻要等陳墨前來襲擊時，施展箭技牽製住陳墨就行。
不過現如今他也有點坐不住了，同時他也覺得自己也應該借著到塔頂的機會，看一看四周的地形。畢竟對一個箭技修行者來說，借助四周的地形提升自己的實力也是十分必要的。
“不好說，”蔡智光臉上也露出了藏不住的興奮之色，“等明天再看吧，要是明天傍晚他還不出現，應該就不會出現了。或者說就算他以後想要出現也沒這個機會了。”
“蔡師兄的意思是……”樊翼彪一邊有些心不在焉的觀察著周邊的地形和動靜，一邊問道。
“樊師弟，你覺得掌門還會給那小子時間嗎？”蔡智光很是得意，不過心中也有些遺憾。
得意的是在這一次行動之中，他可是大放光彩。本來因為丁鵬飛和陸青雲二人連續被陳墨一招擊敗，眾人已呈潰敗之勢。他緊要關頭力挽狂瀾，組織眾人躲到了祖師廟裏，這才讓陳墨無機可乘。
遺憾的是，陳墨畢竟不是他們親手擊敗的。要是陳墨一根筋非要來找他們的麻煩，敗在他們的手上，那這件事就更完美了。
“大夥兒都打起精神來，再堅持一下，勝利就在眼前了。”蔡智光吆喝了一聲，語氣之中頗有些自得之意。他也不過剛過弱冠之年，心中血氣方剛，也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
“哼，我可不等了，要等你們等吧，”樓下傳來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聲音之中滿是不耐之意，“兩天沒洗澡，髒也髒死了，要想繼續做烏龜，你們自己做吧。”
一個嬌俏的身影從塔中走了出來，在夜色之中揚長而去。
“溫師妹……，溫師妹……”蔡智光高聲叫了兩聲，溫如玉卻是根本不搭理他，頭也不回的向著城東而去，看她去的方向正是城東修行者家族聚居之地。
“這個溫師妹，還真是……”蔡智光搖頭搖頭，有些無奈道。溫如玉是西庚派中極少的女弟子，仰慕者眾多，他就算心中再不滿，也隻能憋著。
“蔡師兄，我也告辭了，回山之後我再登門拜訪，到時候咱們兄弟喝兩杯。”
“告辭了，往後蔡師兄要是有用得著的地方，招呼下小弟便是。”
還沒等蔡智光反應過來，竟然又有幾個修行者陸陸續續的離開了。這些人憋在此處已經有兩天的功夫，他們從小到大什麽時候受過這種罪過。溫如玉一帶頭，頓時就像雪崩一樣，瞬間就有大半人都離開了此地，分頭回了各自家族在城中的宅院去了。
這兩天可真是憋的不輕，到了自家宅子可得讓人好好伺候伺候。反正危險已經過去了，兩天的功夫那姓陳的都沒弄出任何動靜來，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你們……，你們別走啊，事情還沒結束呢！”蔡智光回過神來的時候，人已經走的七七八八，即便他再開口挽留，那些人卻沒一個聽他的，不一會兒身影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罷了，蔡師兄，何必強求，有咱們這麽些人也足夠了。”樊翼彪在一旁勸道。
“這……，也隻能如此了。”
蔡智光數了一遍，剩下的修行者卻已經隻有九人。
“大夥兒都早點休息吧，我和樊師弟值夜即可，等到後半夜，張師弟、王師弟，你們兩個起來替換我們。”
九個人，對付那姓陳的也綽綽有餘了，蔡智光有些失落的心還是安定了下來，關鍵的是樊翼彪還在。隻要有這位落雁峰的弟子在，就算那姓陳的前來，也定能叫他有來無回。
……
“是他，樊翼彪……，他也下山來了！”
廣場旁那棟民房閣樓之中，看著遠處高塔之上的人影，陳墨眼神中閃爍著寒芒。同為落雁峰的弟子，陳墨自是在山上見過這位樊師兄。
“之前進入這祖師廟的二十八個人之中根本就沒有他，他是什麽時候來的？”陳墨心中起了疑惑，“有這家夥在，倒是有些棘手……”
透過窗子縫隙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天色尚早，陳墨活動了一下胳膊，那股微微的酸軟之意盡去，又重新充滿了力量，腦子裏那股隱隱的恍惚之意也消失了。在這閣樓之中兩天時間的靜養，陳墨如今已經精力全複，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了巔峰。
“想不到這些人竟然如此耐不住寂寞，隻不過在這裏待上了兩天就自己散去了。”陳墨沒有待在暖春閣中，直接玩消失，自然是有迷惑對方的意思。隻不過他卻也沒想到，效果竟然這麽好，說起來還得感謝那溫如玉，要不是那大小姐起了性子，隻怕這些人說不定就能挺過今天晚上。
有道是兵者詭道也，上者攻心，下者才攻城。如今不費吹灰之力便讓對方實力下降了一大半，接下來，那就到了攻城的時候了。
陳墨也不敢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萬朝宗還會不會給自己時間陳墨心中毫無把握。是成是敗，就在今日。
遠處一個人影也悄悄退去。
“明日一早，我便執行師父的命令吧，可惜啊可惜……，今日終於還是沒有將陳師弟給等來，隻怕爺爺他老人家要失望了……”
朱小景歎了口氣，向著城東的朱家宅院而去，隻等明日天一亮，就要按照萬朝宗的吩咐，將這些寒門弟子和修行者家族的子弟全都召回山去了。這一場轟轟烈烈的行動，終於還是虎頭蛇尾，沒有能夠成功。
……
“梆梆梆……”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夜色已經深了，西厙縣城的大街上空蕩蕩的，隻有打更的更夫如同孤魂野鬼般在大街上飄蕩。
昏暗的燈籠，隻能照亮周身一丈之地。更夫是個老頭，弓著腰，一邊喊著一邊打著更，步履匆匆忙忙。他也想著在這寒冷的夜晚，趕緊辦完差事好回去喝一碗熱騰騰的米湯。老婆子可還等著他回家歇息呢，這年頭為了掙點錢可不容易。
路過了一處巷子，老更夫突然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在巷子裏動了下，他心中就是一緊。
“哪裏來的夜貓子……”
“梆梆梆……”老更夫用力的打著梆子，想要嚇走那畜生。
突然黑暗之中伸出了一隻手來，捂著老更夫的嘴巴就將他拖到了巷子裏。
巷子裏傳來了一陣“息息索索”的聲音，不一會兒就看那老更夫佝僂著的身影又走了出來。
不過若是到麵前就著燈籠仔細瞧一瞧，就能看到在帽簷底下的這張臉上卻是一根胡子也沒有，皮膚緊繃，和那老更夫橘子皮般的老臉渾然不同。
“梆梆梆……”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老更夫”繼續打著梆子，口中不停的說著這輩子也不知念了多少遍的話，繼續向前走去，隻是這聲音聽起來和剛才又稍稍有些不同，不過誰又會在意呢？
……
“哈……”蔡智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伸手揉了揉臉頰，讓自己清醒了一些。
照理說以他修行者的精力，即便是幾天幾夜不睡覺也不會累。但是這幾天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單調了，單調到讓人不由自主的有點犯困。特別是在祖師廟高塔七層放哨，繞著塔身一圈圈的轉著就跟老驢拉磨一樣。如今又到了深夜，更讓人有點昏昏沉沉。
“梆梆梆……”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那更夫又來了，聽到了打更的聲音，蔡智光抬頭看了看，就看遠處大街盡頭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
那更夫膽子倒是不小，或許他也不知道如今著祖師廟裏有山上下來的小神仙。這兩日他都是徑直穿過廣場，從祖師廟旁邊路過，穿行到對麵的那條街上。
“等著更夫走了，就讓張師弟和王師弟二人來接替我們吧。”看到身旁的樊翼彪臉上也隱隱露出了迷糊的神情，蔡智光說道。
“好，讓蔡師兄見笑了，夜深人靜，我卻也是有點犯迷糊了。”
“哈哈哈，彼此彼此，我也是有點扛不住，過了明日，這種日子就要結束了。”
一想到明日就能擺脫這坐牢般的日子，二人的心情都是輕鬆起來，繼續有點心不在焉的向著四處掃視。
那更夫佝僂著身子，整張臉都藏在氈帽之下，提著個燈籠直直的穿過了青石板廣場，向著祖師廟高塔走來，眼看得就要走到了高塔附近。
突然，刮來了一陣風，那燈籠被吹滅了。
“這老更夫也真是倒黴，可別絆倒了。”
眼角餘光看到了燈籠熄滅，蔡智光心中浮現了一個念頭，轉頭向塔底那更夫看去。
這一看，將他看的是魂飛魄散，就看黑暗之中一點寒光從那老更夫的手中升起，已經直向塔上激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