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章 天才
“叔公……”
“十八叔。”
林中諸位王家少年一看清來人的模樣，一個個都是恭恭敬敬起來，紛紛打著招呼。
大部分王家子弟都是稱呼這白衣少年為叔公，隻有王宙智和王宙明二人稱呼這少年叫做十八叔。
這少年的輩分竟然比他們二人還要長著一輩，這也是唯一一名參加今年家族試煉的宇字輩的家族子弟，叫做王宇清。
那少年麵貌清古，一對劍眉斜斜入鬢，鼻梁高挺，嘴唇飽滿，臉部輪廓棱角分明，簡直就如同是畫上走上來的劍仙一般。
在場寥寥幾個參加試煉的少女，一看到這少年眼中便露出了迷醉的神色。
那少年手中握著墨綠色的鯊魚皮劍鞘，劍鞘一頭的劍柄上鑲嵌著七寶，係著玉玦，走動之時叮當作響，宛若仙音。
“你們做下的這等勾當，我本不想管，但事到如今，我要是置之不理，卻是弱了咱們王家的名頭。要是傳了出去，外人卻要道一個修煉了陳家箭技皮毛的小子就能打我們王家核心子弟幾十個，連帶著我也是麵上無光。”
“十八叔……，您老人家……”
一聽這話，王宙智頓時又驚又喜，猛的抬起了頭來，
自己這十八叔一身的本事他自然是清清楚楚，他們這些人中，在開啟元力之前修煉成絕技的隻有寥寥數人，比如那王宙明，也就修煉成了最簡單的離手劍劍術。
但十八叔王宇清，一身的劍術深不可測，就連族中的幾個長老也是十分的看好，詡為王家百年來第一天才。
老祖王玄光回來之前，族中長老們和族長都是覺得王宇清說不定就能成為近百年來王家子弟突破到武師境界第一人。
據自己了解，自己這十八叔雖是比自己還小著幾個月，但掌握的絕技絕不止離手劍一種。
王宙智也不是沒有將主意打到自己這十八叔身上，但之前一和他提起要對付陳墨的事情，他卻就立刻翻了臉，把自己給趕走了。
那神情王宙智現在還清清楚楚的記得，自己這十八叔一臉的怒色，仿佛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
事後王宙智也是忍不住給了自己一嘴巴，暗罵自己糊塗，自己這個同歲的叔叔是何等的驕傲，自己竟然找他去幾十個人聯手起來對付陳墨，簡直就是自找沒趣。
別說是幾十個人聯手了，隻怕就算是一對一，自己這十八叔也會覺得陳墨不配吧。
沒有立刻出手教訓自己，隻怕十八叔已經是看在同族情誼上了。
“那小子逃往了哪個方向？”
王宇清心中實不願和自己這些侄兒、侄孫輩掰扯，要不是實在看不過這些小子們把王家的臉都快丟光了，他也根本不想出手。
“那小子往那邊去了……”
王宙智忙按耐下心中的驚喜，趕忙指向陳墨逃去的方向。
“十八叔，我帶您老人家過去，那小子沒跑多遠，您老人出手定然是手到擒來。”
“不必！”
王宇清一聲冷喝，長袖一揮，隻見得一道尺許長的寒光電射而出。
那寒光掛在了大樹橫枝上繞了兩圈，王宇清手腕一抖，也沒看他腳下怎麽用力，整個人輕飄飄的就落在了樹枝上。
就看他手腕又是一抖，那道寒光便消失在了袖中。
王宙智看了眼皮子一跳，自己這十八叔一出手就催動了兩門劍術。
一門是王宙明也會的離手劍，一門卻是袖裏劍。
王宙明催動離手劍，是用手腕之力將長劍擲出，而自己這十八叔，袖子一甩，短劍便激射而出，這種手法卻就不是離手劍的手法了，而是催動了王家另一門叫做袖裏劍的劍術。
短劍劍柄纏著細細的絲絛，卷在了樹枝上後，也沒見王宇清如何發力，便借助絲絛上了樹枝，這身法和用勁的法門，卻是就連王宙智也看不出來。
最後一甩手將短劍收回，卻就是使用了正宗的離手劍的手法，兩門劍術銜接使用，端的是天衣無縫。
隻見王宇清閑庭信步般的在樹枝上走了兩步，偏生卻又迅即無比。
到了樹枝末端，就看他腳尖一點，如同是蜻蜓點水般的瀟灑，樹枝卻是霎時就像拉滿的彎弓，一下繃了起來。
瞬間彈開，隻見王宇清的身形就像是禦劍飛行的劍仙，飄飄然的就來到了相鄰的大樹上。
幾個飄動之後，身形已經是沒入在密林之中，看不太清了。
“叔公好手段！”
頓時就有王家子弟大聲喝彩起來。
“大家趕緊跟上去，看看叔公他老人家怎麽收拾那小雜碎。”
這些個王家子弟鬧哄哄的趕緊都是跟了上去，就連那個別的老成持重的少年也是被裹挾著一起前往，也不再想著乘這個機會多獵兩隻獵物。
王宇清如何如何厲害，他們耳朵早就聽出老繭來了，但卻從未見他出過手，也不知身手到底如何。
在他們想來，也就是力量比自己大一些，速度比自己快一些，掌握的劍術比自己多一些罷了。
今日一見，竟然完全推翻了他們的想象，一招一式施展開來，根本已經是超出他們的想象。
就算是相同的招式，王宇清施展起來這才叫劍術，相比起來，他們簡直就比樵夫砍柴、鐵匠打鐵還要粗鄙不堪。
這種身手，才不負王家百年來第一天才的稱號，這些少年心中不由得一股驕傲之情油然而生。
……
“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大孤山中，一道灰色人影如同靈猴一般在樹冠之間穿行，正是陳墨全力展開了身形逃竄。
他倒也不是怕了那些個王家子弟，隻是真動起手來，他也頗有顧忌，不想和這些人真個就撕破了麵皮。
突然，一個清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吟唱的卻是古歌俠客行。
這首古歌陳墨也曾在山野筆記小說中看到過，當時就忍不住熱血沸騰，一股遊戲人間快意恩仇的豪俠之情當時就激蕩在了胸間。
回頭一看，陳墨就見一道白色人影遊走在樹梢之上朝著自己而來。
那人一身白衣，看起來卻不輕佻，就像個濁世間的劍俠，要滌蕩盡人間一切汙穢。
這人剛開始唱時，人還在二三十丈開外，這時就看他手中一道匹練似的白光亮起，抽出了鞘中寶劍，朝著自己就刺了過來。
等他一曲俠客行吟完，人已經到了自己身後十步開外。
陳墨心中大駭，卻是根本沒想到此人竟然來的如此之快，自己的判斷卻是出現了失誤。
這人身形看似飄逸，並不怎麽迅速，但速度實際上卻是極快。
手中一翻，握住了彎弓，右掌一探夾上了三根箭矢。
回身一射，三點烏光朝著那白衣人便呼嘯而去。
“王宇清！”
陳墨心中一凜，也是認出了來人。
“想不到連此人都出手了，不過倒還真是不負盛名。”
此刻陳墨心中對王宇清也是升起了一絲佩服，這人竟然絲毫不肯占便宜，遠遠的便出聲提醒自己。
否則的話以他那詭異的身法，完全可以潛到自己近處才突然出手，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就看王宇清那手中匹練似的劍光一卷，陳墨射去的三根箭矢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被卷落在地。
“果然有些門道……”
陳墨心中暗暗吃驚，身形一躍，躍到了對麵的樹幹上，“跐溜”一下便滑了下來。
刹那間陳墨對於對手便有了判斷，自己的身法比起對手來相差甚遠，在樹上禦敵隻怕先就吃了虧。
一落到地上，陳墨回身又是閃電般三箭射出。
就看對手卻是直接就從大樹之上躍了下來，衣袂飄飄，簡直就如仙人一般。
陳墨眼神一閃，卻是隱約看到了王宇清手中一根細細的絲絛連著一支精光閃閃短劍搭在他之前立足的樹枝上。
自己這下完全就是算計著對手正常下落的速度射出的，自然就是射了個空，擦著王宇清的腳底射了過去。
就看王宇清飄然落地，手腕一抖便將掛在樹枝上的短劍收回，一點精光沒入袖中。
“我倒是小瞧你了……”
他看向陳墨的眼神之中微微有異彩閃動。
“原本我還覺得這次家族試煉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甚是無趣，想不到卻是還有你這麽一號人物，倒是可以讓我活動活動筋骨。”
說話的語氣聽起來饒有興致，但完全就將陳墨當成了掌心的獵物一般。
“哼……”
見他語氣如此托大，陳墨冷哼了一聲。
“嗖嗖嗖……”
三聲破空聲連珠響起，三道烏光便疾射而去。
王宇清手腕一抖，一劍便將第一支箭矢磕飛，但第二支箭矢卻就跟首尾相接一般射來，他手上的速度畢竟沒這麽快，但卻是早就看清了來勢，腳下微微一踏，閃向了一旁。
第二根箭矢也是射了個空，從他身旁三寸外擦了過去。
就在這時，第三根箭矢也已到了跟前，王宇清的身形就像是湊上去一般，那箭矢朝他胸前直直射來。
“咦……”
就聽的王宇清口中輕輕驚呼了一聲，頗有幾分讚賞之意含在其中。
接著就看他手腕一轉，“啪”的一聲輕響，手中劍柄卻是剛好磕在了箭鏃之上，將第三根箭矢也磕飛了開去。
“不錯……，不錯……”
王宇清口中連道不錯，看向陳墨的眼神也是柔和了一些。
一個箭手，射箭精準固然重要，但比這個更加重要的卻是要能精於算計。
要算計風速，算計箭矢墜落的弧度，更加重要的是要算計人心。
高明的箭手就像是下棋的高手一般，能夠將自己射出的一根根箭矢化作棋子，將對手逼入絕境之中，最後不得不被自己的箭矢射中。
這就不僅僅是靠苦練能達到的了，還需要有天分，顯然陳墨對於箭技一道就頗有天分。
一連三箭就如同下了三步連環棋，算出了王宇清要躲避的方向。
“哎……”
王宇清搖頭輕歎了一聲。
“你若是我王家子弟該有多好。”
陳墨聽了一愣，這人竟然毫無少年人的衝動，這個關頭竟然惋惜自己不姓王，但話中卻是毫無譏諷之意，自己聽在耳中，就隻有惋惜之情。
乘著對手躲避箭矢之時，陳墨早就閃身退開，拉開了與對手的距離。
對於一個箭手來說，距離就是就是生命，這早就融入了陳墨的骨髓之中。
“再嚐我一箭！”
陳墨舌綻春雷，右手一探，又從箭囊中抓出了四根箭矢，搭在了弓弦之上。
之前王宇清不願偷襲，遠遠的便出聲提醒自己，如今陳墨也不占他便宜，射箭之前也是提醒於他。
這一次，“咚”的一聲弓弦顫動，四點烏光朝著王宇清便疾射了過去。
王宇清的臉色也是有些鄭重起來。
手腕一抖，就看劍尖抖出了三朵碗口大小的劍花來，迎向三根箭矢。
如今他已是修煉到了一劍三花的地步，但卻還有一根箭矢僅憑手中長劍再也無法抵擋。
就看他左手也是一抬，“叮”的一聲輕響，卻是他用藏在袖中那柄短劍擋住了最後一根箭矢。
“叔公好手段……”
“給姓陳的小子一點厲害瞧瞧。”
身後傳來了一陣喝彩聲，王宇清忍不住眉頭微微皺了皺。
此刻那些王家子弟中有些已經趕到，一看到王宇清的手段都是喝彩起來。
“能讓我動用雙劍，你足以自豪了。”
此刻王宇清心中才將陳墨當作真正的對手，終於是收起了小瞧之心。
“要打就打，囉嗦什麽。”
此人雖是厲害，隻怕比王二虎的武技還要高明，但經過了生死曆練，陳墨卻是信心大增，就算是號稱王家百年來第一天才，勝負也要鬥過了才知道。
王宇清臉色一寒，腳下連踩，身形忽左忽右變得飄忽了起來，朝著陳墨欺身而來。
“七星步！”
頓時身後那些王家子弟中便有人驚叫出聲來。
陳墨一聽臉色也是凝重起來。
七星步相傳為王家三百年前一位天才老祖所創，他精研北鬥七星方位變幻二十年，一日悟道創出這門步法，施展時腳下隨機踩出北鬥七星星位，身形靈動、方位飄忽不定，專門用來對付敵人的暗器、箭矢等遠程攻擊手段。
陳墨手中彎弓拉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對手，卻是根本不知道射向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