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救人到底
看到了這般情形,陳墨也不說話,隻是好整以暇的來到了桌子旁,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彎弓。
彎弓搭箭,箭鏃指向那常公子。
這紈絝子弟身上竟然連半把武器也是沒有,若是他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橫在小翠的脖子上,陳墨心中倒是還有些顧忌。
這廝眼圈發黑,就連臉上的粉都是蓋不住,雙頰消瘦,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隻怕手無縛雞之力,也就是小翠這個弱女子,要是換個人,就算是那拉胡琴的老頭隻怕他都不是對手。
“你……,你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我就掐死她……”
眼見陳墨張弓搭箭,一步步的朝著這邊走過來,那常公子說話都說不囫圇了,聲音忍不住的發抖,搭在了小翠喉頭的手也是不住的顫抖,好幾次都差點脫落開來。
陳墨心中忍不住暗暗搖頭,就這廝的膿包模樣,別說是掐死個人了,隻怕捏死隻螞蟻都是費勁。
“我父親是本縣縣丞,你要是衝撞了我,我讓我爹統統將你們都下大獄。”
這句話一出口,那常公子膽氣突然好似也壯了起來,不但聲音高了三分,就連原本一直顫抖的手掌都好似穩了一些。
“你們,你們要是就此退去,這事就這麽算了,否則的話,等我爹爹下了海捕文書,你們插翅也難逃。”
這廝說話越來越流利起來,看來這等威脅別人的事情他做了也不知多少回了,輕車熟路。
隻不過今天的局麵,他卻是從來也未曾遇到過,一時嚇傻了。
這城裏的人絕大部分哪裏敢得罪他,而那些他得罪不起的人他心裏也有本帳,就算是他昏了頭,胡三那幾個狗奴才也會提醒他。
這些年橫行霸道、魚肉百姓,這廝根本就沒吃過虧,想不到今日卻是載了個大跟頭,腦子裏頓時就跟團漿糊似的。
不過狐假虎威,扯他家老子的虎皮做大旗的事情他也做慣了,稍稍緩了緩,熟極而流的就脫口而出。
眼看的陳墨突然停下了腳步,那常公子以為自己恫嚇的話有了效果,膽氣更壯,竟然帶上了幾分囂張。
“我看你這年輕人身手倒是不錯,本公子也是愛才之人,我倒是可以將你收入門下,往後跟著我吃香的喝辣的,豈不是好過你現在這般落魄。”
看著陳墨身上樸素的衣物,這常公子還以為陳墨是個落魄的江湖人,當然以陳墨如今的處境來說,他猜測的倒也不算錯。
“嗖……”
回答他的卻是一根箭矢,陳墨猛的鬆開了扣著弓弦的手指,箭矢如電閃般疾射而出。
幾乎是同時,就看那常公子扣著小翠那隻手的肩膀處已然是被箭矢洞穿了。
“啊……”
頓時那常公子便發出了殺豬般的痛呼聲,抱著肩膀便滾到在地。
“休要傷害我家公子。”
那倒在地上的灰袍中年人陡然叫了起來,就看他掙紮著想要站起身來,但卻腿腳無力,根本就支撐不起。
饒是如此,他卻兀自不肯放棄,身子不斷的在地上蠕動著,就如同一隻蝦子般朝著陳墨腳下緩緩靠過來。
陳墨看了心中也是有些唏噓不已,此人雖是和自己為敵,但卻不像是那常公子以及胡三那些狗腿子般無恥,反而卻是頗有些廉恥之心。
此刻胡三那些狗腿子傷勢其實比這人要輕多了,但卻一個個都是躺在地上裝死,反而是這人雖是被那常公子嗬斥了幾次,但此刻一看他有危險,卻不顧自己都自身難保,仍是沒有忘記自己的本份。
“姓趙的,你這沒用的東西,今日要是我沒了命,你一家老小都要給我陪葬。”
陳墨聽了這紈絝子弟的話,心中簡直為那灰袍中年人極其的不值,好好地一個男兒,竟然將一腔熱血賣給了這種人渣。
根本不管地上那已經有些癲狂的紈絝子弟,陳墨一把抓起愣在那兒的小翠的手掌,拉著她來到了她爺爺的身旁。
此刻那老頭已經爬起了身來,恍若在夢中一般。
眼瞅著自己孫女就要被那畜生給糟蹋了,想不到事情陡然發生了這般變化。
“噗通”一下,老頭跪倒在地,一把拉著身旁孫女的手臂便往下扯。
“翠兒,還不趕緊給恩人跪下。”
姑娘此刻還有些愣愣的,先是差點被那紈絝子弟給糟蹋了,後來又被當作人質,眨眼間又獲救,大驚大喜之下簡直有點麻木了。
此刻被爺爺一喝,才從愣神當中稍稍恢複了過來,腿彎一軟便也要下跪。
陳墨一把拉住了她,將跪在地上的老頭也是扯了起來。
“老丈,你們趕緊走吧,走的越遠越好,這城裏麵隻怕是待不下去了。”
“啊……”
此刻老頭也是反應了過來,自己祖孫兩個惡了這場衙內,雖說今日逃過一劫,但城中肯定是待不下去了。
這位小公子能夠保得了自己一時,又怎麽可能保得了自己一世。
可憐自己祖孫兩個一輩子都是生活在這裏,相依為命,誰知道天降橫禍,今日便要背井離鄉,這種事他根本就連想都沒有想過,一時間如何能夠接受的了。
看這老頭還在磨嘰,陳墨心中還真有種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感覺。
“老丈,我在此地也是待不了多久,此事隻怕很快就會傳出去,到時候你們就算想走,隻怕也是走不了。”
老頭到底是久經世故,之前隻不過是鄉情難舍,此刻也是轉過了彎來,畢竟和性命比起來,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好好好,公子說的是,小老兒馬上就回家收拾收拾,這就帶著孫女遠走他鄉。”
陳墨皺了皺眉頭,都這種時候了,半刻也耽擱不得,哪裏還有時間回家去收拾,到時候大包小包的,如何能夠跑的快。
“老丈,你家中可還有他人?”
“這個倒是沒有,隻是還有些衣服被褥什麽的,收拾收拾帶走,要是就這麽空手走了,我們祖孫兩個隻怕不用常家出手,自己就先凍死了。”
陳墨一愣,這個他倒是沒想到,這祖孫兩個可不像他,從小修煉武技,就算是露宿在荒山野林也都無妨。
這二人身子骨弱,隻怕就這麽逃跑還真是和送死沒什麽區別。
“這樣吧,這些錢你拿著,出了門雇一輛馬車立刻就走,東西可以在路上買,不要再耽擱了。”
陳墨沉吟片刻,一伸手,從懷裏掏出了一片金葉子遞給了老頭。
“這……,這如何使得?這不行,這不行……”
老頭連連擺手,慌忙推脫起來,他心中本就因不知如何報答恩人有些惶恐,又怎麽能夠心安理得的接受陳墨的錢財。
一把將金葉子塞入了老頭手中。
“老丈,你趕緊帶著你孫女離開,再不走,這一趟我可就白救了你了。”
老頭心中也是知道陳墨說的沒錯,不能再耽擱了,一咬牙,拉著孫女又是跪了下來,“咚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二人轉身便出了客棧。
“小子,你心眼倒是不錯啊,接下來準備怎麽辦呢?”
一旁坐著喝茶的老叫花子一直都是沒有言語,看著陳墨將那祖孫兩個送走,臉上浮現了一絲笑意,開口問道。
“當然是陪老人家你喝茶嘍。”
陳墨一臉笑意的拿起了茶壺,給老叫花子斟了杯茶,給自己也是倒了一杯。
“老人家,這次事情虧得了你,否則的話隻怕小子我就要獻醜了,我以茶代酒,敬您老人家一杯。”
那老叫花子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臉上浮現了一絲玩味的笑意。
“怎麽?這時候不覺得我老頭子不知進退了?”
陳墨隻覺臉上一陣發熱,有些羞愧。
這老叫花子既然能出手幫他,說明就沒有記恨之前的事情,以為含糊含糊也就這麽過去了,誰想到此刻又是舊事重提起來。
“老人家,是我有眼無珠,冒犯了您老人家,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我這兒給您老人家賠罪了。”
拿起茶壺倒了杯茶,陳墨想了想,覺得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小二,給我上壺酒來。”
扭頭一看,那掌櫃的和小二此刻還躲在櫃台後麵,戰戰兢兢的不敢上前來。
“快給我上壺酒來。”
陳墨又是大喝了一聲,這時那掌櫃的方才如夢初醒一般,哭喪著一張臉,拿著個酒壺到壇子裏打了壺酒親自送了過來。
把酒壺放了下來,這掌櫃的卻是站在桌邊不走。
陳墨斜睨了他兩眼,他卻隻是陪笑,連半點走的意思都是沒有。
“掌櫃的,你有什麽事嗎?“
“這位小爺……“
掌櫃的本來臉上還是堆滿了笑,頓時卻就變成了一副哭喪的模樣。
“還請可憐可憐我吧……,那老孫頭和他孫女一走了之,小爺您老人家要是也不管我,這常家定然遷怒於我,到時候隻怕我這客棧都要被砸了,我這……“
話還沒說完,掌櫃的“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連連告求,此刻他就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一邊哭求,一邊抓住了陳墨的褲腳,生怕他跑了似的。
這一下陳墨卻是頭疼起來,說起來這掌櫃的還真是好端端的天降橫禍,雖然自己也是抱打不平,但畢竟也是和自己有些關係。
“你,給我過來。”
陳墨想了想,朝著那此刻還躺在地上裝死的胡三喝了一聲。
胡三卻是就如同一條死魚般,動也不動。
“噗……”
一聲響,一根箭矢貼著胡三的臉頰便釘入了地麵。
“八字腳,別裝死了,再不過來,下一箭可就要射在你腦袋上了。”
頓時就看上一刻還如同一條死魚般的胡三頓時一個鯉魚打挺站起了身來,一瘸一拐的便一溜煙來到了桌旁,點頭哈腰一副狗奴才的模樣。
“你聽著,事後不許來找客棧的麻煩。”
說著陳墨看了眼那邊兀自昏迷在地的常公子。
“回頭告訴你主子,若是他敢找這家客棧的麻煩,到時候可就不是肩膀上多幾個窟窿了,我讓他胸口也多個窟窿。”
“是、是、是……”
胡三連連點頭。
“不敢、不敢,我一定轉告我家公子,往後在家吃齋念佛,修身養性,做一個積善之家。”
胡三心中卻是一陣冷笑。
“哼,等你走了,定要攛掇公子將這客棧給抄了,以泄我心頭之恨。”
“公子,你,你可不能相信他啊,等你走了隻怕他第一個就要帶人上門把我這客棧給封了,將我等下大獄啊。”
“你休要胡說。”
胡三趕忙嗬斥了起來,看樣子這位小爺好容易消了心頭之氣,好像也不會再對付他們了,若被這掌櫃的壞了事,那可就糟了。
“我若是違背剛才說的話,就叫我父母妻子兒女一家都死光光。”
胡三趕忙賭咒發誓起來,聽起來就十分的惡毒,連陳墨心中也不由得不相信起來。
“你……,你胡扯……”
陳墨看那掌櫃的臉上卻是一臉的悲憤之色,心中倒是有些納悶起來,這胡三都已經發了這般毒誓了,這掌櫃的為何還是不信,自己總不能依著這掌櫃的將那主仆幾個都殺個幹淨吧。
“你,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底細,你本是城中的一個潑皮無賴,成天遊手好閑。有一次發了瘟疫,你父母妻子都是死絕,就剩了你一個,沒了父母妻子供養,生活沒了著落,你不想著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卻賣身於常家為奴,為虎作倀。你說說你發這種毒誓,不就是想著事後算賬麽。”
這一下倒是把胡三弄了個張口結舌,他卻是沒想到,自己在城裏這麽有名。
他哪知道,這城中百姓痛恨他甚至要多過痛恨常衙內,要是沒他攛掇和唆使,帶著那常衙內從小吃喝嫖賭,那常衙內怎麽會做出這麽多的壞事。
城中百姓私下裏都是給這胡三起了個外號叫做胡絕戶,這客棧掌櫃自然是對他的底細一清二楚。
陳墨倒是呆住了,那胡三的神情落在眼中,陳墨如何還不知道掌櫃的說的都是實情。
有心想要胡三重新發個毒誓,但此人這麽的不要臉,就算是發下毒誓是不是有用還得打個大大的問好。
“掌櫃的,九裏鋪的王家你可知道?”
掌櫃的一愣,思索片刻卻是驚叫出了聲。
“王家?少俠說的可是那一劍震洛縣的王家?”
陳墨點了點頭,王家莊位於九裏鋪,而九裏鋪正是地處洛縣,王家卻是洛縣第一世家。
“不錯,我乃王家子弟,若是他們找你麻煩,你就上王家找我,到時候定會給你做主。”
“好好好……”
掌櫃的激動起來,王家可是傳承了幾百年的世家,哪裏是一個小小縣丞得罪得起的。
那胡三聽了,臉色卻是煞白了起來。
陳墨卻是沒有注意到,那老叫花子聽了這話,眼神中精光一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