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賣唱祖孫
“夥計，再上一壺香茗，我老人家也好消消食，刮刮肚子裏的油。”
客棧的夥計卻是沒有答話，隻是扭頭看向了陳墨。
陳墨微微點了點頭，自己大頭都花了，難不成最後就因為這一壺茶錢弄的不開心麽，不過心中卻是得了個教訓，這做好人也得有個限度，往後濫好人絕不能做。
夥計看陳墨點了頭，趕忙泡茶去了，轉了身嘴角卻是忍不住抽了一下，憋不住心中的笑意。
“還刮刮肚子裏的油，這老頭還真會裝模作樣，就他這樣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隻怕肚子裏連二兩油都沒有。那少年也是，年輕不懂事，被人敲竹杠也不知道怎麽辦，要是老子，早就大耳刮子抽上去了。”
不一會兒功夫，就看店裏的夥計流水般的往那雅座裏上菜，裏麵也是傳來了一陣推杯換盞聲。
“夥計、夥計……”
那老頭卻是叫了起來，叫了好幾聲，才有夥計過來。
“我說那邊菜都上了十來道了，怎麽我這壺茶連個影子都沒見到，難道泡壺茶比炒個菜還要費功夫麽。”
老頭一臉的不悅。
“哎呀，我說老爺子，您就高抬貴手，別添亂了，沒看我們忙的都火燒*了麽。”
那夥計也是埋怨起來，那邊廂可得罪不起，常公子是什麽人物，誰不知道，廚房裏可是火力全開，生怕這位爺有半點的不悅。
就算是這樣，每回去上菜，那胡三還狐假虎威的要罵上幾句，眾人恨不得都多長出兩隻手來。
都這個時候了，這吃白食的老頭竟然還來裹亂，夥計雖然不敢直接就頂撞，但說話也是陰陽怪氣起來。
“怎麽？欺負我老人家沒錢是麽？你這狗眼看人低的東西，要是再不把茶端上來，我把你這桌子都掀嘍。”
“得，您老人家消消氣，稍等片刻，我這就去上茶。”
夥計頓時就蔫了，要是這鬧起來，衝撞了雅座裏那位爺，連帶著客棧也倒了黴，那可就得不償失了，自己還是別和這老叫花子置氣了，忍一時風平浪靜。
“年輕人，看到了吧，老頭子我也不白吃你的飯，教你一個乖，做人呐就不能心太軟太好了，這世上人大都數隻要你橫一些，他們立刻就變成孫子了。”
老頭還得意洋洋的，教訓起陳墨來。
陳墨勉強扯了扯嘴角，擠出了一個笑容，心裏麵卻是一通牢騷。
“我這就是對你太好太軟了，下次要是讓我再看到你，別說是撿客人吃剩的東西，就算是你和狗搶吃的，我也不理你了。算了算了，根本就沒有下次再相見的機會了。”
就在老頭挑三揀四的時候，那雅座裏傳出了推杯換盞的聲音，還夾雜著一眾人猛拍那常公子馬屁的阿諛奉承之詞。
同時一陣咿咿呀呀的胡琴聲音也是響了起來，還有一個又脆又糯的聲音開始唱起了小曲兒。
這時二人的香茗也是端了上來，陳墨看那老頭伸手朝那壺蓋便要揭過去，生怕他再弄出什麽笑話，連帶自己也覺臉上無光。
一伸手，端起了茶壺，給老頭便斟了杯茶。
“老人家，喝茶，喝茶……”
老頭似笑非笑看了陳墨一眼，果然不再言語，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這茶苦了些，不過勉強也能入得了口。”
陳墨就當是耳旁風，給自己也是斟了杯茶，閉上了眼睛，一邊飲茶一邊聽起了那雅間裏傳出的小曲兒來。
“這是唱的是什麽東西，聽起來一點勁兒也是沒有。”
就在陳墨聽的正入神的時候，雅間裏傳出來一個聲音，正是那常公子，聲音雖高，但聽著卻是就像是公鴨似的，透著一股子發虛。
頓時那胡琴聲和唱曲兒的聲音都是停了下來。
“翠兒，咱爺倆給常公子再唱一個醉打金枝。”
“停停停……”
祖孫兩個還沒開始唱，卻被那常公子一疊聲叫停。
“誰要聽那什麽醉打金枝，我要聽這些，找你們幹嘛，我家裏麵養著戲班子，這種曲子想聽什麽樣的沒有。”
“那……，那不知公子想聽些什麽？”
老頭的聲音顫巍巍的，聽起來就透著一股子恐懼之意。
“嗯……，那什麽俏寡婦夜會小沙彌，張生紅娘私奔記，這些曲兒給我唱一唱。”
“這……，這個……”
陳墨頓時就聽那雅間裏安靜下來，賣唱的祖孫兩個囁囁嚅嚅，卻不說話。
“嘿……，這小子倒是個妙人。”
耳旁那老叫花子卻是嘀咕了一句，陳墨扭頭一看，這老家夥眼睛裏卻是閃著莫名的神采。
“怎麽？我們公子讓你們唱，你們還敢拿喬不成，趕緊給我唱。”
陳墨聽那胡三的聲音嚷嚷了起來。
“常公子，這個實在不是我們爺倆個不願唱，實在是不會啊……”
那拉胡琴的老頭眼見的躲不過，隻得告饒起來。
“去去去，就聽你這老頭在這兒叨叨，你孫女可沒說不會唱，你給我出去吧。”
就看那屏風後麵人影晃動，一個瘦小的身形便被推推搡搡的架了出來。
到了外麵用力一推，那拉胡琴的老頭連連退了幾步，一扶身旁的桌子才沒有摔倒在地。
“啪嗒”一聲，卻是他的胡琴也是被扔了出來。
“常公子，常公子……”
老頭也顧不得撿地上的胡琴，兩步來到了雅間跟前，連連哀求，卻不敢進去。
“老頭，你要是再敢聒噪一句，你就別想再見到你的孫女了。”
雅間裏傳來了那胡三的聲音。
頓時那老頭畏畏縮縮的，在雅間門口不住的打轉，卻是再也不敢說話。
陳墨眉頭微微皺起，手掌也是輕輕放到了弓身上，猶豫了一會兒又是放了下來。
“罷了、罷了……，說不定這紈絝子弟真就隻是想聽兩支曲子呢，我還是別多管閑事了，不要惹禍上身。”
這夥人陳墨倒是不怕，他是怕自己沒跑遠，這麽一鬧，驚動了王家，再又追上自己。
那掌櫃的早就回到了櫃上，但此刻陳墨卻是不忙著去結賬了。
“來，小翠姑娘，坐到哥哥邊上來，陪哥哥喝杯酒。”
雅間裏唱曲兒的聲音沒有響起，卻是聽到那常公子公鴨般的嗓子說起了話來。
緊接著就聽到一陣桌椅碰撞之聲，陳墨就看到裏麵人影閃動，一個柔弱的影子晃來晃去，好似在躲避什麽。
“你們幾個幹什麽呢？”
突然聽那常公子惱怒的聲音傳了過來。
“小翠妹妹這是和我在逗著玩呢，你們幾個都給我出去，別在這兒煞風景了，我和小翠妹妹好好耍耍。”
“常公子，您大人有大量，放過我吧，我，我不會喝酒……”
雅間之中人影魚貫而出，接著卻是傳來一個驚惶的聲音，這聲音正是之前唱小曲兒的姑娘發出來的。
“小翠、小翠……”
那拉胡琴的老頭大急，也顧不得之前胡三說過的話，抬腿便欲往裏麵闖去。
那胡三眼疾手快，一把就揪住了老頭的後領，把他扯了個趔趄。
“你給我老實點，再往裏麵闖我可就不客氣了。”
“我……，我和你拚了。”
原本老頭心中還有些僥幸，想著自己孫女唱兩支曲子便能出來，此時一看這陣仗，如何還能不明白那常公子安了什麽心。
眼看著自己孫女隻怕就要清白不保，他也是不管不顧了，拚著老命也不能讓自己孫女在眼皮子底下給糟蹋了。
“你給我老實待著吧。”
胡三抓著那老頭後頸衣服的手臂一掄，就看那老頭頓時站不穩身形，“蹬蹬蹬”的退了幾步，一*便坐在了地上。
“嗤……”
一聲輕響，雅間裏麵竟然傳出來了一個裂帛之聲，頓時那老頭眼睛都紅了，一骨碌爬了起來埋頭就要向裏麵衝去。
看到這裏，陳墨卻是再也坐不住，一拍桌子身形暴起，閃身便來到了那老頭身後。
一抬手搭在了老頭肩膀上，老頭頓時就覺肩頭傳來了一陣大力，身子再也無法往前挪動半步。
“畜生，我和你們拚了。”
老頭眼眶欲裂，轉頭握著拳頭便亂舞亂打了起來，卻是連半點章法也是沒有。
“砰砰……”
兩聲輕響，拳頭打在了陳墨身上，陳墨卻跟個沒事人一般。
“老丈，你不是他們對手，交給我吧。”
那老頭一愣，定睛一看看清楚了陳墨的模樣，才發現這少年根本就不是常公子帶來的那夥人。
還沒等老頭回過了神來，陳墨一個閃身已經接近了那雅間跟前。
“站住……”
這一下變化事起突然，還是那胡三反應迅速，趕忙伸手向著陳墨就抓過去。
肩膀一縮，陳墨肩上骨頭就像是塌陷了一般，一下就將胡三抓過來的手閃了過去。
“砰……”陳墨一腳便將眼前的屏風踢到，頓時裏麵的情形就暴露在眼前。
就看那小翠姑娘衣袖都被撕下來了半截，露出了白藕般的小臂來，就看姑娘被嚇的花容失色，繞著桌子不住的躲避那常公子抓過來的毛手。
“小翠……”
看到了這個情形，拉胡琴的老頭眼眶之中簡直就要瞪出了血來，悲聲大喝朝著孫女便要衝過去。
陳墨將手一伸，卻是把他攔了下來。
這老頭不過就是個普通人，年老體衰，衝上去隻怕別說是救人了，連他自己都是要吃個大虧。
“老人家，稍安勿躁，一切有我。”
這時那常公子卻是被嚇了一跳，腦子裏的欲火稍稍褪下了些，扭頭一看卻是見一大片屏風都是倒在了地上，外麵眾人都是看向了自己這邊。
頓時那常公子惱羞成怒，他雖是行事毫無顧忌，但可沒有讓人看熱鬧的癖好。
“還愣在那兒幹什麽，還不給我教訓這不長眼的小子。”
見到陳墨就站在屏風邊上，他就算再蠢也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此刻這常公子心中的怒火簡直就快將肺都要撐炸了，眼看著就要將麵前那水靈靈的小姑娘吃在了嘴裏，想不到卻是被擾了好事。
“打，給我狠狠的打，要是弄出人命來，有小爺頂著。”
胡三帶著另外兩個奴才，惡狠狠的便朝著陳墨撲了過去。
“小子，膽敢衝撞我家公子，我老胡今天定要將你的卵黃給擠出來。”
三個狗腿子身形一分，胡三直直的朝著陳墨撲來，另外二人卻是分成左右，一人一邊朝著陳墨圍了上來。
這三人也不知做了多少狗仗人勢的勾當，配合起來倒是頗為熟練。
“哎吆、哎吆、哎吆……”
眾人隻覺得陳墨身形微微一晃，也沒見他做什麽動作，就聽到了三聲痛呼幾乎同時響起。
再看那三個狗腿子，卻是再也站不穩，一個個咕咚滾到在地，抱著一隻膝蓋在地上打滾。
這一下隻把眾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客棧裏的掌櫃和夥計們驚的嘴巴裏足可以塞得進一個雞蛋，心裏雖是有些痛快，但更多的卻是惶恐。
他們可是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常公子若是吃了虧，事後將怒火撒在他們頭上，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而那拉胡琴的老頭卻是又驚又喜。
“少俠，救救我孫女，救救我孫女啊……”
看到陳墨大發神威老頭原本已經是沉入穀底的一顆心頓時又升起了希望來。
而那名跟在常公子身後的灰袍中年人眼中卻是精光一閃，腳下微微一動，擋在了常公子和陳墨之間。
隻有那老叫花子，好像渾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形似的，眯著眼睛在那兒喝茶，不住的咂著嘴，好似在回味著茶水餘香。
“趙師傅，快，快將這小子給我拿下了，我要打斷他的腿腳，以解我心中之氣。”
此刻那常公子卻是又驚又怒，就連叫出來的聲音都好似被捏住了脖子一般。
他著實沒想到，眼前這半大少年竟然一出手就將他幾個跟班給解決了，嚇得他整個人都是一縮。
不過看到一旁的灰袍中年人，膽氣又是一壯。
此人可是兩月前父親給他安排的保鏢，他父親也知道自己這個兒子是什麽貨色，這些年也不知做下了多少絕戶事。
隻是家中一脈單傳，還指望著這小子傳宗接代，總得護他周全。
常公子也曾見過這灰袍中年人出過手，端的是厲害無比，比起自己那幾個狗腿子那是不可同日而語。
灰袍中年人此刻卻是眉頭微微一皺，臉色卻是不太好看。
想他在江湖之中也是一把好手，頗有些名頭，隻是受了常家家主之恩，隻得委身於常家以報大恩。
萬萬沒想到，如今竟然淪落到了給一個紈絝子弟當保鏢的地步。
“少年，這兒沒你什麽事，快快退去。”
沒法子，灰袍中年人咬咬牙，對陳墨大喝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