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執拗
纖纖玉指，帶著一點瑩光，閑適優雅，狀若少女拈花，毫無煙火氣地探入到那團沉鬱渾厚的光球之內。
此時楚遷早已將雙臂交叉護在胸前，擺開了完全的防禦姿態，便是硬接一記鐵錘撞擊也可毫發無傷，但在這一根輕盈得好似沒有重量的纖巧手指麵前，卻脆弱得如同紙糊一般。
玉指臨身之際，她已陷入了森羅萬象的幻境中。仿有無數張牙舞爪的鬼影從四麵撲來，讓她心生震怖，精神失守。耳畔傳來海妖的淒鳴，周圍的場景在急速變幻，一個又一個妖魔自深海中浮現，噬咬她的四肢，吞食她的骨肉。短短一息間，卻仿佛經曆了亙古般久遠的噩夢。
玉指輕輕點在楚遷眉心，她頓時慘叫一聲，身形如遭雷擊，猛一跳朝後跌出老遠，一頭栽倒在地上。隨即她便從地上爬起來，如大夢初醒，望向玉寒煙的眼神已帶上了無比恐懼的神色。
玉寒煙收回手來，隻若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淡淡地道：“你們走吧！”
楚遷怔了怔，隨即苦笑：“多謝仙子手下留情。”仙子不殺之恩，在下銘感五內，可是，若無我鮮血為警，小姐又豈會善罷甘休？
華服少女的叫聲在她後方響起：“楚遷，你也太沒用了，實在是丟盡了仰嘯堂的臉麵！讓開，我自己來！”
“仰嘯堂”三字一出口，頓讓屋內諸人齊齊變色。仰嘯堂乃是邪道中僅次於赤炎洞的第二大派，門內高手如雲，好幾位長老就是當年武林中人人聞之色變的大魔頭。這個門派從來就沒有名譽可言，他們血管中流著肮髒的血，擁有的隻有凶狠與暴戾。通奸，亂倫，自相殘殺……這些醜聞都沒人在乎，重要的隻有一點，如果有人敢招惹這個宗門，那就準備麵臨不死不休的瘋狂報複。
如非沒得選，任何人都不想招惹那群惡鬼。如果這少女真是仰嘯堂中某大佬的女兒，那麽秦言幾人在動手之前還得仔細掂量一二。
卻見林沐瑤騰地站起身來，一雙眼睛變得通紅，一字一字地道：“仰，嘯，堂！我要你的命！”說到最後已是情難自禁，邁腳就欲衝上前去，卻被玉寒煙一把拉住。
林沐瑤性格倔狠，聽聞對方乃是殺害自己父兄的邪派中人，便決心就算自己拚了性命也要跟眼前這群人決戰到底。即使被玉寒煙握住右腕，她仍使勁地拉扯前奔，意欲掙脫。但玉寒煙的力量豈是她能夠抗衡，隻是輕輕一扯，就讓她倒飛回來，重新跌回椅子上。
“你幹什麽！”林沐瑤再一次站起來，憤怒地大喊。
玉寒煙頭也不回地道：“仰嘯堂法器符寶層出不窮，你以為憑你袖中那顆珠子就能報仇了嗎？白白去送死罷了！”
她喝聲中夾帶著一絲「驚怖術」的精神力量，讓林沐瑤冷靜下來。但林沐瑤仍不肯放棄，她想了想，將嗓音壓到十分柔和的聲段，道：“秦公子，你去幫我殺了他們，好不好？”
秦言搖搖頭：“算了吧，我不想多造殺孽。”
林沐瑤咬牙跺腳，就欲發作，卻聽見玉寒煙說道：“瑤兒妹妹，吾再重複一遍，你既然出了門，就別把自己還當成林家的大小姐，沒人再會對你千恩萬寵滿足你的各種要求。如果你想要報仇的話，就請自己動手。不過吾勸你還是上九龍峰修煉兩年再說，不然就隻是枉送性命。”
林沐瑤握緊拳頭，抬起複又垂下，猶豫半晌之後，還是慢慢坐回了椅子上。她雖然情性刁蠻古怪，可也不是愚昧之人，明白玉寒煙所說的都是事實。如此局麵下，保全自身留待日後尋仇確實是最好的選擇。她恨恨地盯住那華服少女，在心裏暗暗發誓，等到自己練成一身絕技，定要讓這賤人生不如死！
她這一番鬧騰，也將華服少女的注意力引了過來。華服少女瞧了她幾眼，忽地咧嘴冷笑：“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清微居的林大小姐！我說怎麽第一眼看上去就那麽惹人厭棄！為何擺出這副哭喪臉，難道是死了老爹嗎？”
林沐瑤身軀一顫，咬牙道：“賤婢！趁早滾開，還能留得一條性命。”
“哼！你屢次冒犯我，我今天非要把你的舌頭割下來泡酒不可！還有後麵的那個小丫頭，敢衝我翻白眼？我要叫你再也翻不出來！”
華服少女說著，竟徑自邁步走上前來。
“小姐——”楚遷斜跨一步想要攔住她，卻被她一揮袖臂推出老遠。就在她向前踏進的時候，身上的氣息也在迅速發生變化，一縷粉紅色煙氣自她袖中飄出，圍繞著她旋了一圈，便使得她周身都蒙上了一層晶瑩色澤。短短幾步之後，她的一雙眸子已變成了如寶石般晶瑩澄澈的緋紅顏色，麵容也隨之而變，散發出一股妖冶詭譎的味道。
“魔靈珠？”玉寒煙臉上露出凝重之色，抬手拔出了身後的「破殤」寶劍。
華服少女整個人的模樣都完全改變，仿佛妖靈附體，渾身詭邪而妖豔。當她走到玉寒煙身前之時，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氣勢已隱然淩駕於玉寒煙之上。
玉寒煙兩眼微微眯起，道：“周姑娘，吾無意與仰嘯堂作對，如果你現在離去的話，吾就當今日彼此未曾見過。”
“哦？嗬嗬！那我倒要感謝你的慈悲了！”華服少女冷笑以答。她的嗓音同樣變得詭異無比，仿佛是多種不同的語調混合而成，既有少女清脆的嗓音，也有老者暗啞的低語，還摻雜著魔怪尖利的呼嘯，糾纏著向玉寒煙耳內滲來。
「魔音斷禪」！此乃是仰嘯堂賴以威震江湖的邪術之一，聲音混雜著精神衝擊，足以將一名壯年男子震成白癡。這一句話出口，也表明的華服少女的態度。她，殺心已起，決不留手！
玉寒煙輕歎一聲，緩緩抬劍。這樣的精神攻擊對於秦言可能還能造成一點麻煩，但對她而言，就隻是一縷涼風吹過罷了。不過，華服少女的這種回答方式卻徹底惹惱了她。劍光一現，她眼中閃過森嚴的寒意。‘既然你執意要做這種選擇，那吾就告訴你，這個選擇會迎來怎樣的結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