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僵局
“且慢動手！”
“住手！”
這兩聲幾乎同時響起，一聲來自於秦言，另一聲卻來自於店門口，那是玉寒煙的嗓音。
玉寒煙的那一喝飽含著精神威懾的力量，眾人都為之一震，不約而同地停下了動作。就見一道靈若輕風的身影飄然而至，至於秦言身旁停下，清麗冷豔的麵容呈現在人前。
楚遷瞧清她的麵目，不禁心神俱震，失聲叫道：“玉、玉仙子！”
「緲若清靈化夢幻，一劍淩雲萬仞峰！」名震天下的玉仙子，江湖上人人敬仰，絕非是她一人能夠抵擋的。鍾叔、劉舵主都已隨主上前往碧野城參戰，姚霜又遭重創，此時此地再無人是她對手，小姐危險了！
那華服少女也於此時認出了來人身份，臉上未有驚慌之色，沉聲叫道：“玉寒煙，原來是你！”目光又落到秦言臉上，“這位秦公子跟你是什麽關係？”
玉寒煙恍若未聞，對她的話理也不理，徑直自楚遷身旁走過，來到林沐瑤桌前。楚遷的肩膀顫了一下，五指屈伸，似張似握，卻始終不敢攥緊。這時候千萬不能反應過度，隻盼著玉寒煙沒有認出自己一行人的身份來，或許還能護得小姐安全離開……
玉寒煙麵無表情地道：“瑤兒妹妹，這裏不是清微居，你也不再是什麽大小姐，出了門就得放下以往的派頭！如果再招惹是非，就得由你自己承擔惡果。你，知道了嗎？”
她對著林沐瑤說話，視線卻朝角落裏的位置瞄去。那處的光線比較昏暗，如果不留神的話，還真難以注意到那個位置。一名醉漢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從他半張側臉來看，依稀可辨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秦言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也才發現此人的異常。剛才他與姚霜交手，殺氣四溢，是頭豬也該驚醒了，這人卻能繼續酣然入睡，可見要麽就是裝模作樣，要麽就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被玉寒煙這麽毫不客氣地訓斥，自小受盡恩寵的林沐瑤哪裏承受得住，她猛地昂起頭來，憤然與玉寒煙對視：“玉姐姐要是嫌棄我這個拖累，大可一走了之。我們就算不上九龍峰，也有別處可去，不勞玉姐姐掛念！”
玉寒煙淡然笑道：“你們兩個弱質女子能上哪去？現在窺伺你身上經書的人不知幾何，你以為憑兩個二流家丁就能護住你們？若你白白送了性命，吾也於心不忍啊！”她雖是在與林沐瑤對話，言語中暗含的精神波紋已經悄然襲向角落裏的醉漢。被「驚怖術」這麽震一下，就算是瘋子傻子也該清醒了。
那人果然被一下驚醒。他抬起腦袋，張嘴打了個噴嚏，罵罵咧咧地道：“吵死了！這世上就沒個清靜點的地方嗎！可惜了你爺爺的一枕春夢……”
此人一開口，秦言便覺得略有幾分耳熟。不過夾著酒後含糊的鼻音，一時聽不太真切，便也沒放在心上。
“兄台！”玉寒煙淡淡地喚道，“不想惹麻煩的話，就快點離開吧。”
“這是什麽話！你讓我走我就走啊？這家店是你開的？你要不給爺爺一點好處，休想把你爺爺趕開！”
“聽你的意思，是一定要趟這灘渾水咯？”
“我可沒這麽說。隻是小爺千辛萬苦才找到這麽個好地方，怎麽能輕易就被你趕走呢？除非，你孝敬一點酒錢……”
這時，卻聽見一聲憤怒尖利的厲喝：“都給我閉嘴！”同時還伴隨著酒碗摔碎的聲響。隻見那華服少女一手叉腰，揚眉叫道：“姚霜，楚遷，我讓你們辦的事，你們辦成了嗎？”
她心中非常忿怒，從小到大還沒人敢對她如此無禮。這玉寒煙竟然無視她的存在，對她的問話不理不睬，卻去和一個醉漢眉來眼去，讓她在眾多屬下麵前臉麵盡失。這對於她來說，可算作是前所未有的羞辱，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口惡氣。
她伸手朝腰間香囊摸去，暗暗捏住了一顆寸許的小球。隻要有爹爹給的這東西，就算是玉寒煙，我也要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姚霜扶著桌子，勉勉強強站穩。剛才秦言的一掌雖然沒有取走她性命，可也將她擊成重傷，體內的真氣紊亂地流竄，若不及時調息便會有性命之危。但在小姐出聲催促後，她便不顧自己的傷勢，再度邁步朝前走去。這就是她的忠誠，為完成主人的囑托，悍不惜命的姚霜的忠誠！
楚遷心頭浮起苦澀之意，或許更多的是悲哀吧。她夾在玉寒煙與秦言之間，無論向誰動手，結局都已可預料。她深吸一口氣，身前氣牆浮現，凝實的土黃色光暈向外伸展，將她整個身體都包裹在內。
她的聲音自氣團中間響起：“老姚，你退下，我一個人就夠了。”
姚霜一怔，依言止步。楚遷這話也讓玉寒煙引起了興趣，凝注在年輕醉漢的目光轉而投往她身上來。如此稀薄的氣團光芒，在玉寒煙的眼中就如不存在一般，一舉一動皆逃不出她的耳目。
隻聽楚遷又道：“在下自知不是玉仙子對手，隻希望用這招跟玉仙子賭上一賭，如果我僥幸獲勝的話，就請仙子帶著你的人離開，如何？”
玉寒煙微笑：“如果你輸了呢？”
“如果我輸了，就賠上這條賤命。隻求仙子放過我家小姐，我在黃泉之下也會感念仙子的恩德。”她心中一歎。賭上這條性命，隻盼能警醒小姐，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吧！
華服少女大叫起來：“楚遷，你好大的膽子！誰準許你說出這種晦氣話來？”
楚遷並不回答，隻暗暗歎息：‘小姐，這是我第一次違抗你的命令，大概也是最後一次了。以後，望自珍重吧！’這樣想著，她踏前一步，沉聲喝道：“玉仙子，請！”
玉寒煙乃是神魂靈識方麵的大師，與她目光一觸，就領會了她的意思。從那雙近乎絕望的眼瞳中傳來的，除了悲壯的氣概，還帶著一絲哀求。這也是一位忠誠的仆人所能做的最後的努力了。
片刻的沉默之後，玉寒煙點了點頭。
楚遷得她承諾，心中頓時釋然，身上氣勢更盛幾分，沉鬱的光芒將她的本體完全遮掩在內，隱約形成一個圓球的形狀。她已站成一座巍峨聳立的高山，氣勢沉凝，積蓄著石破天驚的力量。
立於高山之前，玉寒煙麵上沒有任何表情，淡然地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鬆鬆地朝那個渾厚的光球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