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活死人啟示錄(六十七)
臨近午夜,星月的輪廓變得迷離起來,較低的氣溫使濕氣凝固,平原上的白霧彌漫,稀疏的草地摻雜著濕泥,卻也無法驅散隱約的血腥惡臭。
在一片彌漫的白霧之中,一切都變得詭異起來,破碎公路旁的火光在迷茫中變得紮眼起來。臨近火堆旁的三人,麵無表情,內心的情緒各有不同。
突然出現的記者打斷了江敏和肖嵐的談話,記者前來的目的不言而喻,下意識想要殺人滅口的江敏被肖嵐阻攔了下來,幾句話的談判後,肖嵐得到了資源並且也接受了“采訪”。
為了安全考慮,這位隻身一人前來的記者準備得極其充分,微型攝影設備已經打開,他端正姿勢後,開始了臨時采訪。
火光搖曳,照在每個人的臉上,即將發起的對話將打破長時間的沉默。
“根據之前影像,我們找到了以一敵百萬屍潮的異能者,這位強者也接受了我們的采訪。那麽,接下來,采訪正式開始,請問您是?”
肖嵐說出了名字。可以得到姓名,一切的身份問題都將不會是問題,身份背景調查往往是記者最擅長的技能。
光照在她的臉龐,眼神避開了攝影機,視若無睹,半明半暗,情緒沒有太多的變化。
“以一敵對百萬屍潮,您當時是如何考慮的?我通過觀察,當然也並非有意,您把用於屍骸是用於……”
話到如此,記者隱晦地望向了石頭背後的蘭天,一個被控製好的“中級喪屍”。
肖嵐撇到記者的小動作,輕點頭,絲毫沒有避諱地確認了記者的猜測。這樣的行為讓記者心下一顫,麵色也變得嚴肅起來,長段的對話即委婉又透露出勸服的意味。
“可以說說你為何考慮……當初的大戰我們不可能遺忘,活死人出現的弊端,還有很多複雜的因素,可以仔細地說一下,您到底是為何而考慮?”
可肖嵐直接無視了他的大段提問,反而是另起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喪屍最早出現的時候,是什麽時候?”
這個問題,隻要是在這二十年的顛簸動蕩中存活下來的人都會知道,但卻又不知道,或者說並沒有真正的官方渠道來說明一切災難的源頭。存活下來的人麵對“生存”的問題都足以被壓垮,大家都在紛亂複雜的動蕩之中“謀生”,追尋一切的源頭所需要的“清醒”又從何而來?
“二十多年前?傳染病?類似於狂犬的變異……或者說,您知道些什麽?”
記者順著肖嵐的話題,下意識地延續了下去,但是說著說著突然直覺告訴,一切並非如此簡單……
這段錄像被成功保留了下來。
也處於尷尬的境地。
麵對肖嵐采訪記錄中極具“信息量”的內容,大眾反應會如何反應?基於這樣的考慮,整個原始的片子就被保留了很久,並沒有立刻播放出去。錄像裏麵的內容究竟是否真實,拿到的人都不可能有這個能力來判斷,最終他們還是決定一切都由觀眾來決定,絕對的中立和自由就是他們記者在末世存在的“原則”。
整個錄像發放時間定於早上八點,這個時間點剛好肖嵐剛好到達南宿市。
影像的播放時間和內容都是如此的猝不及防,熟悉的麵容在影像之中出現,第九避難區隻要稍微留意一點便可以識別肖嵐那張具有代表性的臉。
看完了全部影像的觀眾,最開始在意的便是肖嵐的身份,後來變成了她“飼養喪屍”的目的,最後的卻是肖嵐對於整個大災難的“溯源”和“預測”,這個在不明真相的人看來簡直是無稽之談。
在共和國的高層與聯盟的中央,知曉“異能者和喪屍”之間相關性的人,卻很認真地留意了肖嵐的話——關於這一切的“源頭”。
似乎很多人都忘記了,這場大災難的源頭來自於二十多年前的那場流星雨。那場“外星來客”之中帶上了的微小物質使人感染稱為活死人,同時期也出現了異能者。當時的人沉溺於著手災難與重建,大多數人都無法去思考者兩者的相關性,再到後來的熱武器戰爭,核武器把一切夷為平地,人們又在平地之上建立新的社會秩序……
一切的一切,都在把應該探尋的真相越推越遠,人們似乎都忘記了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活死人,不是異能者,不是他們,而是這群“太外來客”。
突然意識到這位超高級異能者極可能給這一切“變動”帶來一個準確的答案,聯盟中央緊急地叫停了原本要在南宿市伏擊肖嵐的“計劃”。
原本準備好的計劃被臨時地取消,結束了不必要的鮮血衝突,大家都感覺極其慶幸。
除了一個人——馮琦。
馮琦不是肖嵐,在長達二十多年之中,她並非沒有回到南宿市來看一看,隻是每一次的歸來,總是有不同的陌生體驗。
這一次,她卻難得的有了“熟悉感”。可能是因為在所有的記憶之中,唯一留存的“宿敵”就在這座城市裏麵。
在得知任務取消之後,馮琦的表情沒有變化,內心的情緒也不鹹不淡,隻是很冷靜地在擦拭著自己的武器。停駐在南宿市的近百位高級異能者,陸陸續續地退回到駐地區域,唯有馮琦一人,正在眾人以為她已經另尋道路回歸駐地時,她卻來到了江河口。
馮琦知道上頭為何取消了伏擊任務,也知道自己隻要在原駐地管理好一切後前途必定光明,可這一切似乎都不是她想要的。或者說從一開始,她“重生”以來事情都變得不受控製,當初的她或許隻是簡單的希望在末世之中存活下來。
現在確實是達到了這個目的,陪伴了二十多年的朋友死去,孤身一人的存活也變得索然無味了起來。即使容貌不變、青春永駐,但時光消磨出來的那種“麻木”和“死氣”是永遠無法掩蓋的。
其實他們都早已厭倦了一切。
厭倦瑣碎和未知,厭倦活著,厭倦了此起彼伏的“希望”,很久沒有照鏡子的她甚至忘記了自己的模樣,一切都變得支離破碎。
她想要了結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