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包身工（三十四）
一支舞會帶來什麽麻煩，顧維顯然是知道的。
他回到中國的目的並不是外界所說的探鄉，雖然是包含一部分，更多的在於暗中的政權紛爭。美國潛藏的未被清理的餘黨聯係上海部分聯絡內地的組織，而弗蘭克是代表人，顧維則是聯絡人，一個重要的聯絡人，或者說是黨派掩藏在當今政權下的特務。
他來到這裏，了解了基本事項，也開始情報交接工作。了解了上海內部的錯綜複雜的關係，也知道陸三爺實則是敵對黨派的主要貢獻人，而他的情人居然來投靠，這樣很蹊蹺，接受投靠帶來的好處的從事，政黨組織也在嚴密的提防桂雪。
這倒是桂雪的疏忽，她絲毫沒有考慮到陸三爺會有黨派，貿然的示好投靠反倒惹了一身腥，自顧維點明後，她也警醒了，可是那不夠，她如今已經陷入難以從泥潭裏抽身。
幸虧顧維會幫桂雪，他雖會傾盡全力，但也不會隻用下半身思考。貿然和顧雪跳舞隻是給了組織一個消息，和桂雪點到為止，不在聯絡，也是出於雙方安全的考慮。
接下來也就等著顧維和組織內部管理的協調，讓桂雪抽身，她也會失去一些事情……
天氣回溫，稀疏的鳥叫聲讓宅子更顯空曠。
顧家大宅，本來兩棟仿西式的小洋房，現在裏麵也隻有幾個仆人在居住，顧維將自己的家人全部轉移到海外去定居，保證他們的安全。現在整個房間也就隻剩下顧維和弗蘭克，他們在書房裏麵商討事宜。
“你還真是……”上頭來了信息，而顧維至今安然無恙，弗蘭克大概知道了結果，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顧維走到窗前，閱讀手上的信封，大概也知道組織對於桂雪的看法，如果他據理力爭，應該可以讓桂雪脫身。一開始顧維也是在試探桂雪的底，誰知道那人還真是一無所知。
這件事情也就作罷，之後就是他和桂雪的私底下的交涉。
顧維被桂雪迷得暈頭轉向，這樣一聯想，弗蘭克不免想到他之前一直在書店候著的肖嵐，調侃道：“如此喜歡桂小姐，那你一直在等的書店女神呢？聯係到了嗎？”
顧維沒有想到弗蘭克居然還記得這茬事。想到肖嵐，兩人最後一麵他也隻是問她如何引見桂雪。顧維本以為兩人還算是朋友，而肖嵐的冷言冷語則告訴他，兩人也不過點頭之交，尷尬之餘，顧維好歹也擺放好了自己的位置。
“見到了。”想到那時候的氣氛，顧維不免回答得迷迷糊糊。
“怎麽樣？”
“不怎麽樣……”顧維不想細談。
顧維和弗蘭克這邊進展順利，桂雪的計劃也正在一步一步完成，最後抽身離開。但是陸三爺畢竟還是掌權人，桂雪再怎麽樣隱秘的小動作，還是會被陸三爺發現。
陸三爺躺在床上休息了三天，這三天裏麵桂雪每天都來見他，在桂雪看來也隻是例行公事。身體漸漸好起來，他就越覺得事情發生得蹊蹺，鬼使神差，派人查了一下歌舞廳內部，一查反倒是把什麽都查出來了。
“她把歌舞廳的備用資金用哪裏了？”陸三爺吃著食物，聽到心腹的匯報，聽到歌舞廳的資金流向出問題，不免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疑惑地問。
心腹知道陸三爺口中的她是桂雪，他如數回答：“不知道，說是用於門麵裝飾以及人員雇傭。”
“用得了那麽多？”
要知道，陸三爺存給歌舞廳的備用資金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他當然不蠢，這錢可不是單給歌舞廳支出，還有桂坊的酒樓，除此之外裏麵還有他的不明來曆的贓款。
陸三爺知道也問不出而所以然來，隻能吩咐道：“查一下，細查，不要給她知道。”
他把最後一口吃食用盡，用手帕擦了嘴角，吩咐仆人拿走後，繼續問道：“還有，上次叫你查的那兩個女乞丐怎麽樣了？”
“查到了一家工廠，蹤跡難尋。”心腹確實在查人方麵花了很多心思，畢竟肖嵐她們是一路遊蕩。
“查到了第一時間跟我說。”既然還差火候，陸三爺也不催了，對方心裏麵有數就行。
陸三爺想要查肖嵐與肖薔不是心血來潮，他喝醉的那段時間雖說記憶的含糊不清，但被打得一身傷，也不可能就那麽算了。稍微去管理處查了備用鑰匙的取用情況，肖薔自然是登記在案。前幾天桂雪來過，他還特意敲打了一下，結果沒有得到滿意的答案，但也知道桂雪在包庇那兩姐妹。
陸三爺很“金貴”，被打了，臉腫了，隻能在家裏麵躺幾天，他不可能就那麽算了。要找罪魁禍首是一回事，為什麽桂雪會對那乞丐姐妹如此在意，也是他所在意的……
桂坊的歌舞廳這幾天休業，說是要內部整頓，外加裝修，明明才剛舉辦了麵具舞會，正是在上海百姓們的吹噓熱點，現在居然要關門整業，這其中的原因不免讓人道不明。歌舞廳的掌權人她心裏麵究竟怎麽想的，沒有人知道，除了肖嵐。
桂雪說是要肖嵐辭職，卻還沒有讓她立刻離開，肖嵐在方方麵麵都是她的得力幹將，突然抽身了也會讓她手忙腳亂。為了一切辦理妥當，至少也要等她找到相應的代替人才行，不過肖嵐要走的事情是沒有更改的，無論是她本身的意願還是桂雪的要求。
肖嵐來到了桂雪的臨時辦公處，被陸三爺亂砸一通的屋子至今保留。這是一件很小的房間，隻有簡陋的床鋪衣櫃，還有書桌，跟員工住的差不多，但這裏幾乎是不通風，不見光，隻能點燈。
她這次來，不是桂雪的傳呼，也沒有任何的工作事務，而是在她在出去的時候，身上莫名其妙就多出來的一封信，收件對象是桂雪。
敲了門，得到了準許，肖嵐走了進去，桂雪開口問：“有什麽事？”
“有人給我一封信，是給你的。”肖嵐如實說著，把信件放到了她的麵前。
“誰的？”桂雪不是不相信肖嵐，隻是這沒有由頭的信，為什麽不是寄到她的地址，而是要給自己的下屬轉交，怎麽看都覺得蹊蹺。
“不知道。”
她說不知道，桂雪也就信了，結果了信件，當著肖嵐的麵拆開來看，一目十行，大致了解了內容，越看到後麵表情越為凝重，她看到最後――落款人是顧維。
看完之後，桂雪把信件拿在手上，嚴肅地問：“有誰知道？”
“沒有。”
肖嵐自知有些東西她不應該知道就不知道，她也沒有太多的好奇心，對於跟任務對象無關的事情，她都不在乎。
“謝謝你幫我拿來，再有下次，也第一時間拿來。”桂雪道謝後，不忘添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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