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包身工（二十五）
陸三爺進到歌舞廳，第一時間就去尋找桂雪的身影，去了她的書房和臥室，都沒有看到，正好巧遇肖嵐走過，匆忙的行動沒有注意到周遭，陸三爺不悅，就叫人把她攔了下來，不管肖嵐是不是有事物在身。
“肖管事，爺叫你等一下。”有人攔住了肖嵐的去路。
肖嵐認得這人，這個人就是當初硬要把她拉入歌舞廳的狗腿子，笑麵虎，哪怕他口中稱呼你，卻不見有多尊重，仆人和主子的脾性是一體的。
好在肖嵐識相，沒有轉身就走，而是邁向了陸三爺的方向，低頭問了句：“爺，請問有什麽事情？”
陸三爺內心的不愉快因為肖嵐的低頭而稍稍緩解，他可以受桂雪的臉色，不代表他受得了其它女人的臉色，他的底線是因人而異的。
“桂雪在哪？”
“她在三樓，待會就會回到化妝間，之後與您共舞。”肖嵐說出了桂雪的安排，此番安排也是為了處理昨晚兩人的矛盾。
“您可以在等候區，她稍後會去找您。”末了，肖嵐補充了一句。
陸三爺自然是知道等候區在哪裏，抬起腳帶人就走，不再理會肖嵐，他連沒有留個正眼，哪怕肖嵐之前給他出了建議。在陸三爺看來，乞丐就是乞丐，他不明白桂雪找個乞丐來管事的想法，不過隻要美人開心，就隨她。
肖嵐之於他，無足輕重。
肖嵐被叫下問話，沒有得到絲毫的尊重和平等，讓她意識到了很多。桂雪和肖嵐，肖嵐和桂雪，完全是兩種模式，她不應該在這個地方留得太久……
此刻，三樓歌舞廳。
金黃的燈光半明半昧，一排的紅燈籠增添了喜慶，木製座椅，玻璃高腳杯，不失優雅的西方小提琴演奏，讓中西文化充分融合，氣氛熱鬧，人群細語。
桂雪說完了開場話，卻沒有選擇如先前的一起離開，反倒是要跟賓客們聊成一片，交朋友。因為全部都是年輕人，觀念相近很容易湊成一團。
他們這群年輕人得到過最新的西式教育，對於人際交往方麵反倒是顯得遊刃有餘，不會因為各自身份的不同而產生隔閡。哪怕為了之後的利益往來，桂雪也必須留出片刻片刻，和他們進行交流。
“桂小姐，你們這裏的裝飾和風格我都很喜歡，剛才我隨著父親去了一趟頂層，很漂亮。”紅裙女子有著張揚的豔麗，卻一點都不吝嗇對桂雪的誇讚。
桂雪拿著酒杯搖晃，點頭敬酒後說：“謝謝。”
另一位男子開口附和：“管理也很不錯，特別是舞會的想法很有借鑒意義。如果可以，我喜歡你改天可以去我那做客。”內心的讚賞沒有掩飾。
“這是我的榮幸。”桂雪笑著點頭接受。
“這陸先生也真是撿了個寶貝，怪不得總是藏著。有能力，有漂亮的沒人，我也要建個金屋藏起來。”男子繼續說。
“陸三爺可不止金屋，還要用鑽戒套牢，前幾日他就在我名下的首飾鋪買訂了對鑽戒。”紅裙女主說出了一番讓桂雪驚訝的話語。
一旁同來的朋友連忙打住說：“人家陸三爺還沒有來得及給驚喜，你個嘴巴子就透露了……”
“啊？”紅裙女子望著桂雪疑惑的麵容，才知道她還不知道有這一回事，急忙補充，“對不住！”對於破壞了驚喜，深表歉意。
驚訝片刻，桂雪收回情緒，緩和氣氛說：“沒事，我什麽都知道，畢竟我也喜歡驚喜。”
她實在沒有想到陸三爺居然會特意去給她買鑽戒，雖然現在的時期的中式婚禮還是主流，但留洋回來的陸三爺不可能不知道鑽戒所代表的含義。既然知道，鑽戒也就不單指首飾了，還有陸三爺的態度，所以桂雪內心有了觸動。
“桂小姐。”一仆人悄悄走到桂雪旁邊，桂雪知道有事情發生了，為了聽到訊息後退幾步，仆人才低聲說，“肖管事叫我傳句話，說陸三爺在等候區等您。”
桂雪點頭，仆人退下，她就走上前，跟剛才聊得歡心的幾位朋友道別。
“失陪一下。”明明聊得沒有多久，她就要離開了。
“沒關係，定是陸三爺找了。”剩下的人點頭送別。
他們倒也沒有多留，身為管理者總有各種事情要忙，沒有時間多聊，他們也了解。桂雪走後也打散話局，又多出了幾個人進入了談話，就像桂雪沒有來過一般。
桂雪估摸時間，準備到了主舞，接下來就到歌妓，她需要去準備好自己的服裝，特意加快的速度。
“桂小姐。”有人叫了她的名字，透過了喧鬧的音樂背景，桂雪可以分辨出那熟悉的音色，這莫名的熟悉感，讓桂雪停下了腳步。
一位穿著保守的男士穿過了人群，來到了桂雪的麵前，他比桂雪高了一個頭，戴著黑色的麵具，神秘莫測。可桂雪知道，這人的外貌對她有特殊的意義，不光是聲音，還有笑容，甚至是眼神，無不像她在現代認識的一個人，一個她喜歡了整整六年的人。
桂雪瞬間愣神，怔在原地，等待那人接近，連躲閃都來不及。
來者問：“桂小姐？”
黑色麵具的陌生人，詭異的熟悉感，讓桂雪感到迷茫，甚至是驚慌失措。她知道那是不可能是，眼前的人絕對不可能會是那個他，絕對不會是！
一向自信的桂雪在內心篤定，可她的手心卻已經緊張得出汗，她不知道現在自己的情緒是激動還是，害怕。
“我是，你叫？”她壓抑自己的情感，話語微顫，所幸音樂掩蓋了微妙的異常。
“顧維，希望可以認識你。”顧維說完這句話，他摘下麵具，以示真誠，其實內心希望的是桂雪可以記住他的長相，記住他的人。
哪怕是笑容像，眼神像，聲音恍惚貌似，但對方在把麵具摘下的那一刻，桂雪就釋懷了。那是陌生人的麵孔，她不認識。而顧維，她自然是記得新聞報道裏麵的外交官。
沒有那麽巧合的事情，桂雪知道。
她來到了這個年代，她喜歡的人不可能回來，而且就算來了，她也不能怎麽樣。本來激動的心情平複下來，心裏麵除了平靜，卻不免泛起苦澀。才幾句話的時間，她的心情就被顧維的突然出現攪得連成一團。
知道不是同一個人，平靜下來的桂雪不想再跟顧維多說，撂下了一句話：“現在認識了，如果沒有事情，我可能要失陪。”
沒有等待顧維回答，她就轉身離開了，加快步伐，以一種逃亡的姿態逃離現場，隻是不知道她內心所逃避的東西究竟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