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包身工（十七）
看完了報紙，幫桂雪口譯，時間一晃也到了開工時段。
桂雪要忙起來，自然也就先離開了，肖嵐知道自己的工作內容已經更改，她可以有正當理由，留在閱覽室一整天。可看到閱覽室上的鍾表，她才響起自己的房間裏麵還有一個大懶蟲，林帶娣，或者說是蕭薔。
為了隱藏來處，肖嵐也特意給林帶娣改了名字，跟她一個姓，名薔，全名肖薔。
半個月前，肖嵐接受了桂雪給的工作，不用她出去帶蕭薔回來，肖薔就已經被歌舞廳的人帶來進來。既然人都帶來了，肖嵐也隻能乖乖在這裏工作，踏踏實實的做好自己的事情。
肖薔和肖嵐不一樣，在對歌舞廳的認知方麵。她一進門就被這裏麵晃瞎了眼，裏麵的客人無論是吃的還是穿得都極為昂貴，行為也彬彬有禮。有豪華的裝修，還有好吃漂亮的甜點，俊男靚女，無不讓肖薔震驚。即使她是在歌舞廳外麵看著，進到裏麵和在外麵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在恍惚之間，她就看到了肖嵐，得知她們得到了一份工作，洗碗工。又得到工作，肖薔顯得比較謹慎，畢竟被人騙過簽賣身契。結果這裏的人他不需要你簽賣身契，隻要你畫押就可以了。每個月都可以得到一筆錢，包三餐和住所。
剛開始肖薔是不信的，看到肖嵐的點頭，她才敢畫押，結果就被人帶到了新房間裏麵。和包身工住的地底不同，那是真的有床，有櫃子，還有洗澡間，衣櫃裏麵有製服、鞋子給你穿。整個房間用的是電燈，床上鋪好了棉被，厚實溫暖，居然還有梳妝鏡。
蕭薔像見到什麽可怕的東西一般，到處摸來摸去，最後確認了這些東西都是給她的，她感動得差點就哭了。好在肖嵐即時安慰，別人問起妹妹哭的原因肖嵐一概不回。和她有過相同經曆的肖嵐，才會明白她為什麽會哭。
那是美夢成真的不可思議，以及過去種種艱辛的委屈交雜的情感。從包身工到歌舞廳的洗碗工，哪怕是最底層，現在的生活相比以前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三餐都能吃飽，還有衣服穿，有床睡，那簡直是天堂。肖薔滿足了，工作也出奇的認真，哪怕是刷碗這種枯燥的活，都幹得不亦樂乎。
淪為包身工，吃不飽，穿不暖，睡不著。現在的肖薔好有吃有穿，工作認真，卻也有賴床的習慣。這是蕭薔來到歌舞廳工作沒幾天，就養成的習慣，她能多睡絕不早起，每天早上肖嵐的工作之一就是要把她叫醒。按平時的安排，是肖嵐去閱覽室看書，到了點回來整理，順便叫醒肖薔，兩人一起去工作。即使肖嵐不用再刷碗，叫醒肖薔也變成了她的日常任務。
回了房間，肖嵐把床上的人搖醒。
肖薔知道有人在叫她，可是她卻不想起來，連眼睛都沒有睜開，裹起被子，轉過身子繼續睡，嘴上還呢喃道：“在睡一會……”
肖嵐無奈地笑笑搖頭，扯開了她的被子，說道：“起來了，不然你早飯就錯過了，沒有了。”整個歌舞廳的員工是到點準時開飯，準時結束。桂雪在後院建了一個員工食堂，夥食也不錯，一日三餐，晚上加葷。
“早飯……”肖薔在重複這個詞，一聽到沒有早飯，她猛地睜開眼睛，從床上跳了起來，急忙問，“什麽時辰了？早飯還有嗎？”
在紡紗廠的那段日子很痛苦，把肖薔原本就活潑自在的本性給壓抑得一點不剩，每天都是累得半死，根本任何的心情來發揮自我。甚至到了你多花一點時間說話就要挨處罰的地步，長身體又沒有足夠的飯吃。麵黃肌瘦，無精打采，心情壓抑，做什麽事情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被處罰。
可現在不同了，有吃的，有穿得。不知道是不是被餓得久了，肖薔的飯量極大，吃得也多，特別愛吃葷腥。半個月來也漸漸長肉，健康飲食和作息，讓她也開朗樂觀起來。肖嵐給她換了名字，由得到了一份工作，肖薔宛若新生。以前的日子她不再回憶，肖嵐殺人的場麵她埋在心底……
每天早上肖薔起床都咋呼，望著她急忙穿衣服的樣子，手腳並用，肖嵐終於舍得提醒她，笑著打趣：“時間還早，飯還有。”
看到肖嵐還沒有換製服，肖薔很奇怪，平時她起床發現肖嵐都一切準備好了，她也看出了倪端，問道：“姐你不跟我去？”
肖嵐搖頭，幫肖薔收拾掉落的衣服和墊被子，簡單的說明了情況：“我換工作了，在閱覽室，製服我之後會送去。”
“換工作，怎麽回事？”肖薔不知道肖嵐明明還沒有幹滿一個月，為什麽就可以換工作了。
“桂小姐看到我在閱覽室看書，認為我適合在那裏工作，就派我管。”肖嵐根據當時的情節，如實回答。
肖薔聽到了桂雪的名字，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頭向肖嵐發牢騷：“你見到桂小姐了？怎麽不早點跟我說！”肖薔天天盼著見到桂小姐，可是她的工作就是刷碗，根本沒有條件去見，每一次偷看都格外這珍惜。
肖薔做了這份工作，對桂雪的敬仰上升到了一個檔次，每次她得以偷偷看著桂雪的容貌，也越發陶醉起來。心地善良，人有漂亮，在她看來，胡三爺和桂雪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郎才女貌。
她希望可以成為桂雪那樣的人，對桂雪很是崇拜，但比不了肖嵐。要知道肖嵐可是可以一個以弱小的身軀殺過壯漢的人，這給肖薔留下了深刻印象。從見到肖嵐殺人的懼怕心理，到現如今的坦蕩，環境真的可以有效的改變一個人，肖薔也因此變了很多。對她來說唯一不變的是姐姐，肖嵐始終是姐姐，是最重要的親人。
肖嵐和知道肖薔對桂雪的崇拜，她也不說什麽，有桂雪這樣的人做偶像或者是榜樣，也反應了肖薔心中的想法，她也很高興肖薔有效仿對象。
高興是一回事，發牢騷是另一回事。
麵對肖薔的指責，肖嵐可不會全盤皆輸，她隻好閉著眼睛，有氣無力的回應：“那時候你在睡覺，如果你每天早上跟我去閱覽室看書，可能也可以見到。”肖嵐也沒有預料到桂雪回來，也更沒有想到對方會注意到她在看英報，也就不可能事前通知肖薔。
“那還是算了吧。”想到自己要減少睡眠，肖薔毫不猶豫的放棄了和偶像親密接觸的機會，轉移話題道，“我先去吃早飯，順便幫你把衣服交了，之後你就不用再白跑一趟。”說完後，她就拿起肖嵐的製服，就從房間裏麵出去，留下肖嵐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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