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深刻的喜歡
柳孤月整整熬了兩日,不吃不喝不睡,就坐在容初曾經生活過的房間裏發呆。
兩日後他終於得到確切的消息,容初死了,侍衛隻找回了一些碎肉,還有一隻帶血的鞋子,應該是屍體被狼叼了。
柳孤月捧著那隻繡鞋,逐漸收緊了手指頭,將繡鞋捏得變了形。他半天沒發出一點聲音,隻是彎了身子,讓人感覺痛到極致。
平時貼身護衛他的人紅了眼,沒有人見過琮王這樣,他有壓不彎的脊梁,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淡定。
能打擊到琮王殿下的東西是不存在的。
“殿下……”
“你們都出去!”
沒人敢違逆他的命令,隻能把他一個人留下。
柳孤月把那隻繡鞋放在床上,去衣櫥裏找屬於容初的東西。她是個很簡單的人,平時也隻做簡單的事。
她的衣櫥裏沒有多少衣裳,都是很淡雅的顏色,卻是怎麽都不過時,一如她這個人,初見並不覺得驚豔,經久彌香。
他把她的衣服都收拾出來,包括貼身穿的小衣。每一件他都仔細摩挲過,然後整整齊齊的疊好。
既然她的屍體也沒留給他,那就建一座衣冠塚吧!等他百年之後,還可以和她葬在一起。
數日後。
“殿下,您是做好些了嗎?”白先生說。
柳孤月已經瘦得皮包骨,從前的衣服穿的身上都鬆鬆垮垮的,但威嚴絲毫不減。
“好多了。”
“我們派出去的人已經把莫家翻了個遍,卻還是沒有找到我們要找的東西。”
“季家呢?”
“季家守得滴水不漏,我們的人進不去。不過季家人也出不來,如果真是藏在了季家,那手令就算沒被我們找到,他們也送不出去。”
柳孤月沉默著,半晌後說:“莫仁好心性、好手段,也不怪季挽會對他如此信任。
既然他拚了命也要守住季家,那就讓他賠上莫家好了。反正隻是小戶人家,死光了也不會有人在意。”
“一個不留嗎?”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白先生有點猶豫:“這樣會不會太……”
柳孤月看向他,神色冰冷,眼神陰翳的像是地獄來的修羅:“你是想說太缺德了?”
“屬下不敢。”
“知道不敢就好,白先生是我信任的人,不要聽外人說的那些混賬話。本王之所以失去妻女,是因為本王不在意,並不是什麽遭了報應。”
“屬下這就去辦。”
柳孤月看著白先生手上的佛珠,若有所思:“求神拜佛都是無用之人的作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白先生被他看得脊背生寒,他感覺王爺在消沉一段時間之後,反而變得更加狠辣了。
白先生走了,柳孤月抬頭看向自己掛著的畫,畫中是懸崖峭壁上生著一株白蓮,白蓮上還有點點殷紅。
“是不是已經沒有人記得,琮王曾經是個心懷天下,心係蒼生的人?
這個世界不需要善人,隻需要劊子手。我終究會把一切變成我想要的樣子,那才是讓所有人安居樂業。”
這一夜,洛中城的莫家血流成河,全家上下十三口人都被殺了,第二天消息傳出,震動全城。
仲霄嚴聽了咬牙切齒,可他隻能裝做無動於衷。他偷偷去看了莫仁,莫仁神色憔悴,眼神卻堅定如初。
“他們想用這種方法摧毀我,我不會上當的。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是死也要走下去!”
仲霄嚴出來以後淚濕眼眶,從未感覺肩上的擔子竟是如此之重。既然滿朝文武沒有一人覺醒,那他就當他們都死了,他一個人做。
仲霄嚴被官複原職,成了戶部名義上的一把手,真正掌著南晉錢袋子的是他的父親。
他按時上朝,偶爾告假,留連於秦樓楚館,是當紅名角兒的枕邊客,落了個風流名聲。
仲老爺子對自己這個兒子,是一點辦法都沒有,打也打了,罵也罵了,道理也講了,可就是起不到一點效果。
最要命的是他寫的那些淫詞豔曲。仲霄嚴也是兩榜進士,要說才學肯定是不差的,平時寫文章一本正經,寫不上道的戲文也厲害。
秦樓楚館裏唱的大都是他的曲,說起仲霄嚴,混跡那裏的人就沒有不認識的。
旁人入了這個圈子最多被人感歎幾句,但仲霄嚴就不同了,風度翩翩的公子哥兒,又是那樣的出身,足以成為人們茶餘飯後談資的爆點。
仲老爺子氣得不行,把他仲霄嚴囚禁在府裏,可他總是能找到法子溜出去。
如果他幾天不出去,門前就會來很多鶯鶯燕燕,一口一句要找仲郎。仲老爺子也對不起這個人。
貴族人家的男兒濫情的多,但能把自己名聲搞成這般臭的,仲霄嚴還真是頭一份。
久而久之,仲老爺子就不管他了。
仲霄嚴當然不是真的墮落,他有更重要的事做,不這樣琮王不會對他鬆懈。
老虎也有打盹兒的時候,更何況琮王府最近可真是風波不斷。琮王妃,當年錢府的大姑娘,那是多好的女子,竟然就這麽死了。
想到這裏,仲霄嚴神情痛苦,琮王簡直喪心病狂,連自己的妻子都不放過。
“仲兄,你果然在這裏。”
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聽起來比平時沙啞了很多,仲霄嚴回頭,見到許雲邦站在他身後。
他是極為俊朗的男子,周身氣質又不俗,出現在這種地方,自然最受女人追捧。
“雲邦兄,你怎麽也來這種地方?”
許雲邦走到他麵前,神態嚴肅:“能不能找個安靜的地方,我有事想和你說。”
仲霄嚴笑了笑:“你是不是也要替我父親教訓我,覺得我每天眠花宿柳不對,那有什麽好說的?”
許雲邦沉默,臉色十分難看,最後端起仲霄嚴手邊的酒壺,一口氣把整壺酒都喝了。
仲霄嚴拿回酒壺控了控,一滴不剩。他笑著搖頭:“這是最好的花雕酒,你都沒有品出味道,牛飲。”
許雲邦眼眶紅著,聲音沙啞猶如困獸:“她死了,你說這一次是不是真的?她還能回來麽?”
仲霄嚴沒說話,他當然知道許雲邦說的是誰。
錢錦繡當年在洛中城很有名,喜歡她的人如過江之鯽。仲霄嚴一直以為,許雲邦的喜歡會隨著時間淡去,卻沒想到會這樣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