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朝堂論理
邱韻最近過得還不錯,主要原因是她得到了很多人的同情。洛中城的貴女們聽了她的故事,會盡自己的能力給她幫助。
有些官宦人家的夫人聽了,開始給自己的丈夫吹枕邊風。說起來邱韻的經曆是很容易引起共鳴的,畢竟在南晉,女人的地位都不怎麽樣。
民間吵成這樣,動靜大了,當然也會傳到朝中。禦史台的那些老頭子,免不了要把白盡從頭到尾批判一遍。
這一次仲霄炎的表現又是極度清奇,他沒有像其他大人那樣選擇無視,也沒有附和,而是反駁了禦史們的看法。
“微臣以為白閣老也沒做錯什麽,反倒是人之常情。聖人說紅顏禍水,意思就是成大事者不能太在意女人。
明天也有這樣的說法,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這白夫人原本是出身名門,和白閣老剛好相配。
可邱家出事了,罪臣之女怎麽能配得上白閣老。不僅對白閣老的仕途沒有助益,反而還會拖後腿。”
有一名姓張的禦史被他氣的吹胡子瞪眼,道:“古人有訓,糟糠之妻不下堂,怪不得仲大人和離,原來是輕視女人。”
仲霄炎被人揭了短卻一點不惱,反而是笑盈盈的說:“唐禦史給我扣這樣大一頂帽子,我屬實要叫一聲委屈了。
輕視女人又不是從我這裏開始的,我朝開朝多年,滿朝文武,皆是男子,你們不也是主張女子無才便是德嗎?
說句不好聽的,你們因為人家內宅這點事兒如此針對,知道的是禦史台直言不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和白閣老有什麽私仇,非要把人的家事搬到朝堂上來說。”
眾禦史從來都沒想過,他們這麽多人竟然還說不過一個後生,大家大眼瞪小眼的,還是落了下風。
仲霄炎這次也是僥幸。
禦史台的那些人大都迂腐,說話一板一眼的。而他不一樣,他是典型的不要臉,所以禦史台的人會敗下陣來也在情理之中。
可無巧不巧的,朝堂上的這番論理,偏偏傳到了太後耳中。太後是什麽人?皇帝年紀小時是他垂簾聽政,和權臣賈廣都能鬥上一鬥的。
要論起治國方略,太後可不遜於任何一位先祖。這樣強勢的女人,怎麽能聽到她的臣子這麽說?
朝堂論禮的第二天,太後來了朝堂。雖說賈廣死了,皇帝也滿了十五歲,不再需要她垂簾聽政,但她出現在朝堂上也沒人感到意外。
太後坐在皇帝身邊,神情嚴肅地看了仲霄炎一眼。仲霄炎頓時壓力倍增,用了很大的定力,才控製住沒看向季挽。
他現在有點恨季挽,太壞了這個人,讓他說那些話,不僅得罪了禦史台,更是開罪了太後。
“聽說仲霄炎昨天在朝上有番言論,讓禦史台都無力辯駁?”太後說道。
仲霄炎聽到太後問起自己,趕緊出列,態度謙卑,一個字也不說。
眾禦史看到他,從鼻子裏冷哼一聲。這個人昨天神氣得什麽似的,今天倒是肯示弱了,有本事跟太後也那麽囂張啊!
“本宮在問你話,你為何不答?”
仲霄炎底虛得很,他緩了緩,低聲道:“我我我……微臣沒說什麽。”說完後他計上心頭,一拍腦門,“微臣昨晚回去吃了酒,什麽都不記得了。”
這下,眾禦史就更鄙視他了。
太後本是極溫婉的長相,天人之姿。隻是後來權柄在握,她逐漸失了溫和,變得嚴肅板正。
現在她就一臉嚴肅地看著仲霄炎,仲霄炎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小聲嘟囔了幾句。
太後沒聽清,也不打算聽清。
她冷聲道:“話是說的容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那麽敢問各位大人,要是沒了手腳還能出門,若是沒了衣服還能出來辦事麽?”
很多人控製不住腦海出現一幅畫麵,那就是自己記恨的死對頭,能不穿衣服來辦公。
太後坐在龍椅旁,居高臨下,看著下麵眾大臣臉上的表情,心中冷笑。
他們這些人表麵上看著對她都是畢恭畢敬,實際上沒有一個人真心支持她。他們就是看不得女人掌權。
垂簾聽政,她可以忍;把她逼下朝堂,她也可以忍,但僅僅也是忍而已。
忍,是什麽?
在她看來是厚積薄發,等著他們不能左右她的時候,就是他們必須俯首稱臣之時。
“我朝開朝後便有祖訓,說是百善者,孝為先。女子生產不易,教養兒女就更不易,說句最實在不過的話,哪個男人不是女人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
所以,本宮奉勸各位大人還是不要輕視女人的好,免得最後落下一個不孝的罪名,那就不好收場了。”
哪個人再敢說妻子如衣服,就是不敬長輩。太後金口玉言,可不是尋常婦人嚼嚼舌根就可以的。
太後的態度已經是再明顯不過,邱韻的事絕對不能輕易了了,不然難以平息太後的不快。
心意相通的朝臣們,自然不肯放過白盡。白盡寡言,沒有做任何反駁,不過就算他口齒伶俐,也是辯不過這些人的。
仲霄炎想到自己犧牲這麽大,總不能讓大家把他當成白盡一派,狠狠地記恨了。於是,他很沒有骨氣的“棄暗投明”了。
太後耐心等著眾人說完,才對曲文厲道:“皇帝怎麽看這件事?”
“朕想聽白閣老自己說。”
白盡這才有了說話的機會,他平穩走出,不疾不徐地說道:“回聖上,微臣本不欲把家事拿到朝上來說,但事已如此,就不得不讓大家聽聽微臣的家事了。”
白盡這樣一說,其他人屬實不好再說什麽。人家四兩撥千斤,把朝堂上的針鋒相對當成了婦人絆嘴,倒是讓他們羞愧。
白盡的情緒仿佛沒有受到剛才事情的影響,語氣平和:“說句讓眾位大人瞧不上的話,我對我家夫人是一見鍾情的。”
一見鍾情能見她身陷囹圄不出手相助?何況當時人家還懷有身孕。朝堂上的人都覺得白盡這話說得屬實虛偽了些。
“她如今會這樣恨我,我心裏很難過,可個人的兒女情長和家國大義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麽?
如若我朝,還像從前那般亂著,我自然不會忍痛割愛。可現在聖上不負眾望,又有太後扶持,臣下自然也要為南晉的強大不惜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