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回宮
曲從興起身，又聽太後說：“那個小和尚呢？”
“沒抓到。”
太後眼眸一眯，莫名多了幾分陰險：“看樣子本事不小。”
曲從興沒說，不是抓不到玄空，而是永安以死相逼。他要把永安帶回洛中，平安帶回來，不是要個死人。
“讓人繼續追捕，要活的。”太後說完重新把目光轉向永安，道，“隻有他活著，才能讓你認清現實，人與人之間所謂的信任，實在是脆弱的不堪一擊。”
永安並不畏懼她的眼神，同樣用堅定的語氣說：“我還是選擇相信他，我們之間有承諾。”
“承諾？”太後莞爾，笑的有點陰沉，也不避諱曲從興，直接了當地說，“你們發展到什麽程度了？”
永安公主愣了一下，好像沒明白太後的意思。
“你和他私奔，把皇室的臉都丟盡了，哀家要知道，你們有沒有夫妻之實。”
這樣直白的問話，讓永安公主瞬間慌了，她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低聲道：“您……您怎麽能問這樣的話？”
“這裏也沒有旁人，從興是你兄長，他知道也無妨。”
永安公主心裏羞愧難當，垂首不語。
“你連和人私奔的事都能做出來，怎麽卻怕旁人問了？”
“不是私奔。”
太後挑眉，語氣諷刺：“孤男寡女一起跑了，不是私奔是什麽？”
“我是帶發修行，就算我六根不淨，他是出家人，怎麽會做這樣的事？”
“你不願私奔這個詞拉低了你們，又為何要做這樣的事？我想你該知道，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我曾經寵著你，給你最好的東西，現在我依然可以把你踩到泥裏，這取決於我的權利和地位。
玄空是個和尚，無依無靠，你這些年也是靠著我才可以衣食無憂。你們這樣的弱勢，有什麽資格要自由？”
太後因為心中對永安公主的氣憤，變得有點口無遮攔，按理說這種尖酸刻薄的話，她是不應該說的，有失身份。
永安臉色蒼白，太後的話戳到了她心裏，她是個獨立的人又怎麽樣，還是要做太後的提線木偶，不能自主。
她其實有點痛苦，不過也能想開，她從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未來是怎樣的。皇家的女兒這樣光鮮而又尷尬的身份，什麽事都不由得她做主。
“我既然做了這樣讓您丟臉的事，您又何必那麽執著，非要我回來呢？您就不能當做從未生養過我，放我一條生路麽？”
太後的臉色同樣不好看，她對曲從興說：“從興，你先回去吧，我會和皇帝說，讓他撤銷對你的通緝令。”
曲從興躬身行禮：“多謝太後。”
他等了一會兒，不見太後再說話，又忍不住低聲道：“公主從小就不在宮中，怕是不習慣這裏的一切，要不我先帶她回王府吧！”
太後搖頭，語氣意味深長：“你能有今天的成就不容易，以後不要再想那些不切實際的，好好生活比什麽都重要。”
曲從興低垂著頭，聲音暗啞：“太後……”
“夠了！”太後冷聲道，“永安是你妹妹，我想你不會傷害她的名譽，她已經回來的事不要外傳，我自然有辦法處理。”
曲從興本來有些蠢蠢欲動的心忽然間清醒了，他明白，以他現在的實力，不管他怎麽努力，永安都不會成為他的。
他們隻能是兄妹。
作為兄妹也是他高攀了。
他真正的身份，他清楚，太後同樣清楚。要不是王府已經沒了別的選擇，他甚至可能活不到現在。
罷了，一個連活下來都不容易的人，有什麽資格奢求圓滿。他的想法，還是應該埋在心裏，不見天日。
曲從興離開了。
在他離開的前一刻，永安像是感受到了什麽，緩緩抬頭，看見曲從興背影蕭索。
她不知怎的就感覺心尖一疼，她恨曲從興，恨他把自己抓回來。可是她又感謝他，感謝去抓她的人是她，不然現在，玄空可能已經死了。
太後冷眼看著永安公主，道：“永安，你要記住，我既然生了你，又怎麽可能無視你？
如果我可以做到無視，就不會如此煞費苦心，讓你生活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中。
你以為白雲觀清苦，那是你沒有體驗宮裏的生活。這座宮城看起來宏偉壯觀，內裏卻肮髒透了。
永安，我知道你怪我，怪我沒有盡一個母親的責任，可是你想一想，如果不是我委曲求全，怎麽能保住你和你弟弟的平安？
你們都難，所以把所有都怪在我的頭上，你自己好好想想，造成你們悲劇的，真的是我麽？”
太後從沒有跟人說這麽多，她以前裝得懦弱不堪，是為了賈廣可以放她一條生路。
做傀儡，她也是最聽話的，讓賈廣沒有更好的選擇。賈廣做了那麽多傷天害理的事，都是她給他背下罵名。
她夜裏睡不好，時常感覺有無數雙手準備拉她下去。下麵黑漆漆的，很恐怖，每次她都在掙紮中醒來。
孩子們的苦，可以責怪是她帶給他們的，那她自己的苦又要向誰去說？她該怪誰？
怪先帝一眼看中她，不顧她的心意，硬是把她強納入宮麽？還是怪她的父親，以為她進了宮會給家族帶來無上的榮華富貴和榮耀？
如果可以自己選擇，她斷斷不會同意入宮。她不願和人爭寵，也不願過片刻不能安寧的生活。
永安從沒見過這樣的太後，在她的印象當中，太後永遠是高高在上的，即便是很久沒有見到她，太後也是和她保持著距離。
“永安，我要相信母後是愛你的。”
“您如果真的愛我，就放我走吧！我想和他一起去……”
“住口！”太後厲聲道，“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永安，你好好看看自己，你是南晉的公主，怎麽能和一個和尚私奔？我和你說了這麽多，你竟然依然執迷不悟！”
永安的嘴唇顫抖了幾下，她是想求一求太後的，也許她一心軟就可以放過自己了。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拒絕了。
她閉眼複又睜開，神色已經變得特別平靜。早就看清了結局，為什麽還要抱有那麽大的幻想？
“你在宮裏住下吧，以後別的公主有的你也有。”
永安公主苦笑了下，心裏卻在說，宮裏可以婚配的適齡公主已經沒有了，留下她是不是也打算這樣把她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