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純臣白盡

  第二日,朝堂上自是一番風起雲湧。


  曾經以賈廣為首的那些人,這一次沒有表現出驚人的團結,而是默不作聲。槍打出頭鳥,他們最大的靠山沒了,誰都不想成為眾矢之的。


  朝堂上沒了賈廣,清流派的文臣們好像一下子就有氣勢了。他們被賈廣壓著,平時上朝就感覺是烏雲蓋頂。


  曾經因為賈廣被擱置的東西,被人提起,各抒己見,表明自己的立場。朝堂本就應該如此,季挽心裏安慰了些。


  不過,也有人糾著賈廣的死不放。賈廣這些年權傾朝野,打下不少基礎,他死了,賈家的勢力也不容小覷。


  也有人是真心追隨他的,因為沒了他捧著,那些人根本什麽都不算。賈廣的胞妹現在還是皇後,賈家不算倒台。


  皇帝已經快十三歲,再等個一年半載就可以和皇後圓房。皇後如果生下皇子,那賈家就可以回到巔峰時期。


  賈廣的人抱著這樣的心態,要替賈廣之死討回一個公道。賈廣貴為太師,當然不能死得不明不白,朝廷是要追究的。


  “眾位愛卿別吵了,太師遇刺朕也痛心,但這件事應該由刑部審理,你們在朝堂上就不要再提了。”


  底下有人出列,道:“臣有本要奏。”


  “講。”


  “太師為了我朝基業殫精竭慮,現在他被奸人所害,臣提議讓太師的大公子繼承父位。”


  死了一個賈廣,這些人還想擁護另外一個。賈廣壓著他們,他們不敢造次,若是讓賈廣的兒子上位,他們就可以替他做決定。


  權柄在手,自己擁有的東西不需要交出,還能自己做主成了掌權人,和挾天子以令諸侯一個套路。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小皇帝什麽都清楚,冷眼看著下麵的人,他們還當他是個孩子,想方設法想要打壓他。


  他冷聲道:“太師之位是賈廣用了多少年的努力得到的?各位愛卿可清楚?”


  底下沒人說話,心中自然是最清楚不過。


  “讓太師的公子承繼父位?你們這是大逆不道!你們難道忘了,我朝除非皇室一脈,有承襲侯爵的特殊待遇外,還有哪個有此特殊待遇?

  太上皇在繼位之初,就明白的頒布詔令,杜絕這種情況。為的是什麽,眾位卿家可還記得?”


  小皇帝從來都是沉默的,很乖,很少發言。以至於朝堂上的大臣們都忘了,這個孩子已經長大了。


  他們被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逼得隻能抬頭,看到龍椅上的人,肩膀寬了,身形高了,眉宇間可見貴氣和英挺。


  不知不覺,小皇帝已經有了少年人的模樣。


  許久無人發言,小皇帝冷聲道:“怎麽,剛剛不是說話的很多麽?現在怎麽都不說了?”


  仲霄炎緩緩出列,朗聲道:“太上皇之所以會頒布這樣的詔令,就是為了杜絕官二代,讓能者居之。


  隻有做官的人有才華,有指點江山的本事,南晉才會越來越強大。如果是官二代縱橫朝堂,那很容易養成一堆米蟲。


  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南晉再強大,也禁受不住這樣的啃噬。最後很可能會沒落,成為被人欺淩的小國。


  所以,臣也不讚成讓賈太師的公子來繼承太師之位。能者居之,誰有本事就去坐,沒有的話應該空著。”


  仲霄炎說話從來都是這副腔調,賈廣在的時候尚且不能讓他收斂,現在賈廣不在了,他就更狂了。


  賈廣一派此時表現出了驚人的一致,他們一起懟仲霄炎。仲霄炎是個嘴炮,懟天懟地都不差,更何況是懟人?


  那些平時養尊處優,沒有能力卻享受著一級待遇的朝臣,哪裏會是他的對手?

  小皇帝在上麵聽著,臉上冷漠的神色逐漸平和下來,又恢複了平常那副傀儡的樣子。


  隻是,從此以後,誰還敢把這個人當成是傀儡?韜光養晦是他這些年的保護色,賈廣拿捏他的同時,也培養出了一個君王。


  爭議聲逐漸蕭條,朝堂重新恢複平靜。這時卻有人出列,說是有本要奏,不是旁人,正是白盡。


  白盡穿著整齊的官服,人如鬆筆直,臉色冷漠,聲音篤定:“臣有賈廣行賄受賄,賣官斂財的證據。”


  此話一出,滿堂嘩然。


  幾乎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他。他表現得像是塊木頭,不畏懼這些人的眼光,哪怕有些是要把他生吞活剝的。


  虧得太師最信任他,有什麽用,這個人竟是不捍衛現在有的權利,而是選擇毀了太師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


  白盡從懷裏拿出一疊白紙,上麵是他親筆所書賈廣的罪行,至於證據,他讓人取來了一個木盒。


  東西直接到了小皇帝麵前,他隨意翻了翻,神色因為氣憤而變得猙獰:“大膽賈廣,竟然辜負皇恩,做出這樣的事!”


  刑部尚書出列,道:“臣會徹查此事。”


  小皇帝拿著白盡呈上來的東西,冷聲道:“事關重大,在場的不少官員都深陷其中,朕怕你一人應付不來。這件案子,三司會審吧!”


  大理寺和都察院的人很快出列行禮。


  賈廣死的第二天,開始清算他生前之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次,賈家完了,那些賈廣的親信也完了。


  朝堂上不再有爭執聲,今天發生的都是沒有退路的,隻能等著徹查到自己頭上。


  至於那些陷得不深,已經被現實打醒的,能保命,隻是保不了榮華富貴。


  賈廣一派從三司會審這一刻開始,又或者說在賈廣死的時候,就已經注定消亡。


  散朝後,仲霄炎追著季挽,笑著說:“季三,我今天說的那一席話,帥不帥?”


  季挽懶得理會他。


  仲霄炎早就習慣了他的冷漠,在一旁說:“今天真是大快人心,你看沒看那些老東西的表情,真的是太精彩了。”


  季挽依然不語。


  仲霄炎左右觀望了一陣後,壓低聲音對他說:“對於白盡今天的表現,你有什麽話說?”


  “沒有。”


  “你不覺得他今天表現得真是太純良了麽?好像他在賈廣身邊都是忍辱負重。


  不過話說回來,他還真是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在賈廣的所有依附者中。他是純得不能再純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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