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腥風血雨
從祖父的書房出來,季挽神態平靜,子嗣的事,他一向看得很輕。他是死過一次的人,對於這些身外之物看得最輕不過。
女人生產無異於從鬼門關走一遭,他不舍得讓她冒險。雖說兩個人沒有孩子是不太圓滿,但是他不在乎。如果她想要,那就等她再大一點,身體再好一些。
回去後見錢琳琅正站在園子裏,看樣子是在等他。他大步走過去,握住她的手,道:“剛下過雨,冷,怎麽不加件衣服?”
錢琳琅由他牽著自己,低聲說:“季挽,祖父和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
“要聽。”
季挽無奈地笑:“鼓勵我,怕我因為楊首輔的事忍不住,做了出頭鳥。現在的朝堂已經畸形,我不會衝動。”
“還是祖父考慮得長遠。”
“那是自然,多活了那麽多年,總該是有用的。”
錢琳琅笑看著他,小聲道:“你還好意思說人家多活了那麽多年?”
季挽牽著她往屋裏走,笑著說:“你還沒沐浴吧!”
這話題轉移得也太明顯了。
沐浴時兩人依然是分開的,錢琳琅還是有點疼,就用了季挽帶回來的藥膏,冰冰涼涼的,很舒爽。
石榴神經大條,沒發現錢琳琅的異常,石蜜卻是發覺了的。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小聲說:“您和三爺是不是……”
錢琳琅看著她,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石蜜再是沉穩,也畢竟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說起這種事,肯定會不好意思。她看著錢琳琅,支支吾吾。
錢琳琅認為這是她的隱私,沒必要讓人知道。她讓石蜜伺候她塗香膏,話題岔開,也就沒人再提了。
睡覺時季挽依然抱著錢琳琅,但也隻是抱著,什麽多餘的動作都沒有。他這個年紀正是需求強烈的時候,但是想到她昨晚的模樣,他還是忍住了。
錢琳琅塗了藥膏,身子不疼了,窩在季挽懷裏睡覺。她睡著的時候很安靜,沒有多餘的動作,乖乖巧巧的。
季挽想到曾經兩人的關係,即便是同床共枕,也好像是隔著千山萬水。現在她可以自然的睡在他懷裏,於他來說是很難得的了。
他小心翼翼的抱著懷裏的姑娘,確切的說應該是他的小妻子,動都不敢動一下,就怕自己不小心會吵醒她。
錢琳琅睡得很熟,昨晚留下來的倦,好像睡多少都緩和不過來似的。果然這種事情對女子來說,是沒什麽快樂的。
季挽維持著一個姿勢不動,很快手臂就麻了。他垂首看著錢琳琅,稍微動了動,見她沒反應才抽回自己的手臂。
夜很長,對於心裏有事的人來說,更是格外地難熬。季挽閉目養神很久,還是沒睡著,鼻子裏都是小妻子柔柔的香。
也不知她用的是什麽香,味道清新又好聞,好像是甜甜的梨子香。以前她都是喜歡竹香的,氣味清淡,這個會格外地甜。
嗅著她的味道,季挽也逐漸睡熟。拜他良好的作息規律所賜,睡再晚,他也還是很早就醒來。
懷裏的人已經滾到了床榻裏側,卷著被子,像個團子似的。季挽好笑地看著她,平時看著穩重,睡覺時候卻像個孩子。
不是有句話叫美人鄉英雄塚麽?
他現在覺得很有道理,因為他就是不想起床去辦公。他想這麽守著自己的小妻子,陪著她。
不過,這種念頭在他腦海裏隻有一瞬,很快就消失了。他輕手輕腳地起床,今天早朝會是一旦驚心動魄。
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流多少血?
事情和季挽想得一樣,早朝上清流派被壓製著,毫無反抗的能力。賈廣手下的那些人,每一個都堪比禦史台的禦史。
嘴巴伶俐好用,引經據典,彈劾了一眾清流派的官員。提前歸老,廢黜罷免,一係列的操作後,場上已經沒剩幾個人。
賈廣在朝上殺得痛快,下朝後也是春風滿麵。
季挽好巧不巧地和他遇上,他手下的人,陰陽怪氣地說:“太師說季尚書真是好沉著,今天早朝上竟是一句話沒說。”
季挽神態淡淡的:“這句話不是應該跟禦史台那般人說麽?我看他們今天也安生得很。平時誰都沒有他們事多。”
賈廣打開簾子,冷聲道:“我有愛才之心,有意收攏季尚書,不知季尚書願不願意?”
賈廣當麵跟他說這樣的話,可是莫大的殊榮了,可季挽卻不領情。他神態沒什麽變化,依然用不疾不徐的調子說:“收攏什麽,太師和我不都是皇上的臣子麽!”
賈廣皮笑肉不笑:“看樣子季尚書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季挽拱手相讓,淡聲道:“我實在是不懂太師的意思。”
賈廣落下簾子,冷聲道:“走!”
既然季挽不想加入他的陣營,那就讓他吃點苦,多碰壁。早晚有一天,她要教會他,什麽是切實的後悔。
這種出身高貴,從小就被眾星捧月的人,是不知道什麽叫做絕望的。現在高高在上,一副不屑與人同流合汙的模樣,到時候還要求他放過。
不管賈廣心裏多急,吏部始終是他無法控製的,甚至想弄個消息出來都很難。季挽做得滴水不漏,想從吏部的人嘴裏套出東西,幾乎是不可能的。
在南晉,六部中裙帶關係最廣最長的應該就是吏部,因為負責官員考核,但凡是入入仕為官,不管是京裏還是京外的人,大都會和吏部打交道。
再加上,季家是老牌勳貴人家,本來就有盤根錯節的關係網,想撼動,太難。賈廣自己和楊永歡的一番爭鬥,已經損耗了個七七八八。
楊永歡一倒,賈廣最需要的是最後一波掃清障礙,之後就沒有能力了。季挽早晚要除,但不是現在。
仲霄炎酩酊大醉,他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慘,明明就是出身高貴,加上天資聰穎,仕途平坦。
可是,他怎麽就這麽不如意?
家族人心渙散,一家子人站哪方的都有。他現在在戶部任職,也是有多方掣肘,諸多不便。
家裏更是沒有個貼心人,本來挺好的婚姻,弄得分道揚鑣。他對顧藍妙也是沒了之前的精力,煩得很。
公事如此之多,他哪有心思陪她任性,作天作地?他要的是個賢內助,不是來添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