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下落不明
深夜。
季家前院書房依然燈火通明,已經多天沒在書房辦公的季挽正負手站在窗前。
“三爺,明早還要去衙門,要不您還是休息一會吧!”莫仁說。
“楊家可有消息?”
“沒有。”
季挽神態平靜,又說:“那技子的身份可有眉目。”
“已經查了幾個源頭,一層層追溯下來,還是幹淨得找不到痕跡。”
背景太幹淨就是不正常的,可惜,現在那個技子下落不明。不過找不到總比死了強,活著就有希望能真相大白。
咚咚咚!
書房外傳來敲門聲。
“何事?”莫仁打開門問。
石榴衣著單薄的站在門外,見了莫仁行了個禮,道:“三夫人醒了,在盤問三爺的去向。”
“你先回去,我這就去跟三爺講。”
季挽耳聰目明,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他動手把鋪陳在桌案上的公文收好,提步往外走。
回到韞玉閣,還沒進寢房就聽到錢琳琅再問石蜜話:“三爺什麽時候去書房的?是不是有急事?”
“奴婢不知。”
“石榴去哪了?別讓她去打擾三爺。”
石蜜想,三爺走的時候就囑咐,要是三夫人醒了,務必讓人去告訴他,誰敢不從?
季挽已經進了寢房,見錢琳琅正穿著中衣坐在床邊,長發散著,剛起床的緣故,看起來有點亂。
石蜜見他進門,趕緊退了出去。季挽走到床邊,垂首看著錢琳琅,柔聲道:“怎麽醒了?”
錢琳琅不想說她其實一直睡得不太踏實,她迷糊間會習慣性地找他。他不在,她就醒了。
季挽脫了外衫坐在她身邊,動手給她整理淩亂的發絲。她的發絲很順,他五指為梳,很快就給她整理齊整。
“來,為夫陪你睡。”他笑著說。
錢琳琅側頭看了看他,低聲道:“你是不是在為楊首輔家的事擾心?”
“不全是。”
“楊首輔為人清正,看起來是無堅不摧的。隻是從某方麵來說,越是清正的人其實越脆弱。
他們可以承受的東西太自我,楊首輔家裏出了這種事,外人怎麽說他不在乎,隻是怕他過不了心裏的坎兒。”
錢琳琅和季挽想到了一處。
楊首輔眼裏不揉沙,自己的兒子讓人打死了同姓的叔叔,他一定會把兒子送到京兆府。家裏的人不同意,難免會發生口角,還真是一團糟。
“這件事若說沒有人在推波助瀾,那是不可能的。對於楊首輔來說,這件事無異於萬箭穿心,隻怕難以撐下來。”
季挽擔心的也是這個,他實在是無法勸說自己不去想。如果楊首輔撐不過去,那南晉的朝堂就連清流也沒了。
追蹤那個技子的人已經派出去了,卻遲遲沒有消息。不是她聰明躲得太好,就是在已經看不到的角落被人殺害。
季挽更傾向於前者,能讓楊首輔的兒子神魂顛倒,那女人一定是有本事的,聰明人會在做一件事之前想好退路。
“那個技子還是沒找到麽?”錢琳琅問。
季挽點頭。
“不管這件事的幕後推手是誰,她都是至關重要的人。她一定知道楊首輔兒子的身份,也知道這件事的厲害,冒這麽大的風險肯定是為了銀子。”
季挽看著她,柔和地說:“所以呢?”
“趕路帶箱籠太多引人注目,搞不好還會為自己惹來殺身之禍。如果要銀票,那兌的時候就會泄露自己的去向。所以,我猜測那個技子一定有內應。”
“夫人和我想得一樣,隻是現在查不出這個技子的真實身份。隻知道她周轉過幾個技館,每次用的身份都不一樣。”
錢琳琅也有點愁。
她不禁有點佩服那個技子了,她卷入的可是朝堂爭鬥,一不小心就會賠上身家性命。這種情況都能讓她跑了,還真是個滑頭。
“你也不要氣餒。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她就算心思再縝密,也總有疏忽的時候,不可能不留一絲破綻。
你讓人盯緊了她出入過的技館,裏麵所有的人都派人跟蹤。我想等這事塵埃落定,風頭過了,她一定會回來拿銀子。”
季挽按了按自己的額頭,低聲道:“我之前也想過,現在是隻能用這種笨方法,隻是工作量太大,人手不夠。”
楊首輔家出了事,這是說明洛中城很快就會迎來一場腥風血雨。到時候,他們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的。
錢琳琅又何嚐不知季挽的負擔。朝堂上那些虎視眈眈的人,每個人身邊應該都留著人報信。
監視,本就是勞神費財的事情。
“如果咱們府上負擔不了,那就求助吧!你有那麽多同窗好友,也是該用他們的時候了。”
季挽搖頭:“我現在的處境一點不樂觀,這個時候用他們,怕是會連累他們,點心裏不舒坦。”
“現在的情況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生死麵前,所有的道義幾乎都會喪失。
我看你選拔舉子是徹底惹怒了不少人,不管哪個得勢,都會對你除之後快。你的那些同窗表麵上和你保持距離,心裏都向著你。
不管你們再表現出多麽疏離,都會把你們打成一派。最終,如果條件允許,也一定會下殺手。”
“如果不讓他們摻合進來,興許一家人還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如果這次卷進來,那就怎麽也摘不清了。”
錢琳琅無奈,沒想到季挽是這麽想的。看樣子他所處的環境,遠比她想象中複雜,也不知他是怎麽應付的?
季挽見她毫無睡意,低聲說:“夫人,夜深人靜,你不睡覺難不成是想做點別的事?”
錢琳琅的心思還在楊首輔的家事上,一時竟沒反應過來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她眼巴巴地看著季挽,神態莫名有點嬌憨。
季挽被她漆黑的眼睛這樣一盯,整個人都感覺不好了。她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對很多事都沒有感覺,而他確實想做點分散注意力的事。
他伸手落了床帳,低聲道:“夫人,你我既然心意相通,那我想我也沒必要拘著自己了。”
錢琳琅這才明白他剛剛的話是什麽意思。她的臉驟然紅了,就著外麵小櫥的燈火,看著床頭的刻圖,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