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出門
季挽挑完燈芯，回頭就看到錢琳琅正愣在那裏，他走到床邊，低聲說：“怎麽了？”
錢琳琅半天才從心裏的震驚中緩和過來，她搖了搖頭，讓自己清醒一些，淡聲道：“沒怎麽，就是想事情入神了。”
“頭發還沒幹？”
“應該快了。”
季挽轉身去拿了條帕子過來，包在她的頭發上，仔細地給她擦拭。他的動作又輕又柔，讓錢琳琅迷糊間有了睡意。
季挽用身體撐住她，她靠在他的身上竟真睡了過去。季挽看了看眼前的情景，也是無語。
他輕輕挪動身子，把她放在枕頭上，俯身試了試泡腳桶裏藥湯的溫度，還有餘溫。
為了不吵到她睡覺，他還是決定不讓她泡了。把她的腳拿出來，用帕子擦幹淨，想給她放進被窩裏，卻對著她的腳愣了神。
她的皮膚白，腳更白，放在他的手裏，一黑一白，對比過於分明。
她的腳原本就是很好看的，現在略微胖了點，指甲還染了丹蔻，水紅色，有點像白粽子上的小紅豆，可可愛愛。
他用手指輕輕刮了刮她的腳心，她怕癢地往回縮，季挽忽然就笑了。回到家裏，這麽對著她，不管朝堂上多麽誅心的事，好像都不重要了。
倒了錢琳琅的泡腳藥湯，又淨了手，他才挨著她躺下。剛剛還睡得很端正的人，現在卻已經趴了過來。
季挽看著她被擠變形的臉，感到好笑。伸手攬住她，給她翻了個身。動作太打，吵醒了錢琳琅，她嘟囔了句：“季挽，別鬧。”
季挽一愣，眼睛久久看著她沒移動。原來，他也會入她的夢，也會成為她最淺意識裏的牽掛。
果然，這世上沒有白做的工，他的努力她也是有感覺的。季挽心裏安慰，挨著錢琳琅閉上眼。
天將明而未明，空中落了絲絲縷縷的細雨。
錢琳琅困在夢裏，不能醒轉。
夢裏是邱韻拿著匕首刺穿她的眼睛，一次一次如此反複，疼得她想死。
“阿沅。”季挽低聲喚她。
錢琳琅像是沒聽到一樣，頭部搖晃，身子也在劇烈掙紮。季挽皺眉，伸手控製住她，低聲道：“阿沅，醒醒。”
錢琳琅緩緩睜開眼，眼前有人影晃動，雖然是模糊的，但確實能看到一點了。沒有人知道她現在心裏有多震撼，她呆呆地看著眼前模糊的人，一動不動。
“阿沅……你怎麽了？做噩夢了？”
季挽用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見上麵一層冷汗，皺眉拿自己的衣袖給她擦。錢琳琅忽然扯住他的衣袖，神態激動。
季挽察覺到她的異常，低聲問：“怎麽了？”
“我……我……季挽……”
“講。”季挽神態平靜，心裏在盤算著怎麽紓解她的情緒。
錢琳琅從來想告訴他，她可以看到一些了，但是轉念又想到，也許明天就看不到了呢？她現在說出來，到時候他不是要跟著她一起失望了麽？
算了，等到真正能看到那天再說吧！
“沒事，我就是有點口渴。”
“你等著，我去取水。”
季挽很快就倒來了一杯溫水，錢琳琅就著他的手喝了。季挽見她真是渴厲害了，垂首問道：“還要不要？”
錢琳琅搖頭。
“天剛亮，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錢琳琅可以看到窗外模糊的光亮，她現在欣喜得厲害，哪裏還有睡意？她牽著季挽的衣袖，說：“外麵天氣怎麽樣，我想出去一趟。”
“天氣很好，你想上街？”
“嗯。”
“那我把平安留給你，他身手好，能保證你的安全。”
錢琳琅哭笑不得：“我也不是什麽香餑餑，出門就能被人盯上的，平安還是跟著你，我帶幾個護院也可以了。”
季挽的態度卻非常堅定：“必須要帶上。”
錢琳琅隻能同意。
街上很熱鬧，洛中城是出了名的繁華，尤其是到了夏季，外地來的商販也有很多。
“三夫人，外麵有雜耍的，要不要看？”石榴眼睛看著窗外，興奮得不行，恨不得馬上停車下去。
石蜜瞪了她一眼，石榴會意，老老實實地低下頭。三夫人眼睛看不到，她還提議看雜耍，也真是該死。
錢琳琅笑了笑：“難得出來一次，你們在府裏也悶壞了，出去玩吧，注意安全。”
石蜜覺得不妥，不肯下去。
“你也去吧，石榴做事毛躁，沒有你在身邊看著她，我不放心，不用惦記我這裏，不是還有平安麽。”
石蜜看了看平安，他平時是負責三爺安全的，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好，有他守著應該不會有問題。
石蜜和石榴下車後，很快淹沒在人群中。平安立在馬車旁邊，踮著腳往雜耍那邊看，表演的還不錯，很多人都在圍觀。
他這個人愛好很少，看雜耍就是其中之一。因為做雜耍的賣藝人基本上都是武林高手，如果遇到出挑的，他還能切磋幾招？
錢琳琅的眼前都是模糊的影子，每個人都能看個大致。她特意看了看旁邊鋪子的牌匾，模糊一團，什麽字都看不清。
“三夫人，您要不要下來走走？”平安問。
“這裏人多，我下去不方便，找個僻靜點的街道停車，我下去走走。”
平安眼巴巴地看著雜耍的方向，決定還是不看了。三爺讓他保護三夫人，這是三爺的頭等大事，他不能疏忽了。
“平安，你是不是也想看一會兒？”錢琳琅問。
平安不會撒謊，悶聲“嗯”了一聲。
“那你去看吧，讓車夫跟著我就行，晚點兒我們回來接你們。”
平安搖頭，這種事堅決不行，如果讓三爺知道了，非不扒他一層皮。
“這裏是皇城，天子腳下哪有那麽多危險，再說了還有車夫跟著我呢，我們隻是到其他不堵的街上透透氣，很快就回來。”
錢琳琅想到人少的地方適應一下，看看以她自己現在的狀態能不能自己出門。
這時，雜耍那邊傳來劇烈的掌聲，還有叫好聲。忍了很久的平安終究是忍不住了，他憨憨地摸了摸後腦，說道：“那我就去看一小會兒。”
“去吧！”
平安歡歡喜喜地走了，錢琳琅讓車夫拉她換了條空曠的街，把車停在街頭，她自己緩慢地往前走。
她覺得雖然現在她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但已經比之前方便多了。她現在這個狀態，已經可以獨立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