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骨痛之症

  夜裏。


  錢琳琅身上絲絲緩緩的疼痛感變得強烈了,她皺著眉,摩挲著坐起身子,臉色難看得毫無血色。


  “夫人,您怎麽了?”睡在床邊的竹遠清醒過來問道。


  “你是誰?”


  “奴婢竹遠,是三爺買來伺候夫人的。”


  錢琳琅覺得自己是個單身女子,季挽應該是顧及她的名聲,才和外麵謊稱是夫妻,也沒往心裏去。


  竹遠見錢琳琅靠著床頭坐著,神態痛苦,焦急地問:“夫人,您是不是不舒服?奴婢給您去找三爺吧!”


  “不用。”錢琳琅皺眉道,“你給我加床被子吧!”


  竹遠看了眼火盆,這屋裏已經很熱了,她又看了看眼錢琳琅,見她額頭上有一層冷汗。


  她用手帕給錢琳琅擦幹淨汗水,低聲道:“蓋太多會出汗,夫人,您要是不舒服不要忍著,奴婢讓人給您去請大夫。”


  大夫也不是萬能的。如果是,她現在也不會這麽疼。錢琳琅搖頭,靠著床頭沒說話。


  竹遠想到三爺看三夫人的眼神,很專注,她從來沒有在其他男人身上,看到過那樣深刻的眼神。


  一定是情根深種,極為在意一個女子,才會那樣認真地看著。她是下人,隻有主子高興了,才能有好日子過。


  “夫人,您等著,奴婢這就讓人去告訴三爺。”


  “別去。”錢琳琅拒絕的話沒被竹遠聽進去,一來是聲音太小,二來是竹遠覺得她年紀小,在耍小孩子脾氣。


  季挽來的很快,他沒睡,正在隔壁房間處理公事。他大步走到床邊,垂首看著錢琳琅,有些心疼地說:“怎麽了?”


  “我沒事。”


  季挽用手背給她拭汗,見她鬢發均濕,回頭對竹遠說:“讓人去請劉大夫。”


  竹遠不敢耽擱,出門去找人。


  季挽見錢琳琅的衣衫也濕了,坐在床邊,低聲道:“哪裏不舒服?”


  錢琳琅剛剛聽見他和竹遠說的話沒知道是去請大夫了,也就沒有隱瞞下去的必要,她啞聲道:“骨頭疼得厲害。”


  季挽知曉一定是被冰河傷了的緣故。他把她汗濕的發絲攏回耳後,柔聲說:“忍一忍,大夫就來了。”


  錢琳琅看不到他的樣子,但是可以感覺到他在身邊。她痛苦地世界裏,還有這麽一個活著的人在關心她,好像疼痛也變得沒有那麽不能忍受了。


  季挽低著頭,又對上了她的眼睛。他能清楚的記得,那是怎樣好看的眼睛,流光溢彩,像是收斂了這世上所有的光華。


  現在,她的眼睛平靜如水,還是絲毫波瀾沒有的。裏麵沒有生機,也沒有光彩,木頭人一樣。


  “阿沅,你疼得厲害麽?”


  錢琳琅循著聲音把目光看向他,點了點頭。


  季挽伸手抱住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裏,低聲卻堅定地說:“我會讓人醫好你。”


  這一次,錢琳琅沒有掙紮。她安靜地靠在季挽懷裏,腦子裏在想,良生當初也是堅定不移要對她好的樣子,轉眼卻能變了。


  男人,果然是這個世上最不能相信的東西!

  劉大夫來得很快,他被平安拉著,跌跌撞撞地進屋。看到眼前的一幕,正要退出去,又被平安拉了回來。


  “劉大夫,你不看病,跑出來幹嘛?”


  劉大夫扶著自己的胸口,喘著粗氣說:“季大人正在和夫人親密,我現在進去會不會不太好?”


  平安無語,這都什麽時候了,三爺怎麽可能有親密的心思?他推著劉大夫往前走,道:“你診病就是,不要亂看,那些都和你無關。”


  劉大夫隻能硬著頭皮走到床前,半晌,他才發現,季挽隻是抱著錢琳琅,單純地抱著而已。


  “診脈。”季挽說。


  劉大夫趕緊搭上錢琳琅的手腕,診脈後說:“夫人身子疼痛,是因為寒氣入骨,這種寒氣一旦進入人的身體,就很難被拔出。”


  說的是“很難”,而非“不能”。


  “有什麽辦法?”季挽問。


  “可以推藥,就是治療風濕的法子。當然也可以找針灸高手,仔細地做針灸,這樣結合著,效果可能會顯著一些。”


  季挽側頭,他在搜羅自己腦子裏的名醫。要說最好的大夫,那還是要回洛中城找,隻有那裏,才是風雲際會、人才皎皎的地方。


  “你現在有什麽辦法,能讓她痛苦輕點。”


  “辦法倒是有,不過……隻怕不適合夫人。”


  “講。”


  “我知道有種花,出產於緬甸,可以減輕人的痛苦,不過這種花用了會上癮,以後都離不開。”


  季挽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話中的重點,低聲問道:“這花可有副作用?”


  “用久了的人會短命。”


  “那算了。”


  劉大夫又想了想,道:“那就隻能用舒筋活血的藥物,讓夫人血液流通順暢不瘀堵。這樣對夫人的恢複也有好處,疼痛也能少一點,隻是效果不顯著。”


  “開方子。”


  “暫時還不行。”


  “為何?”


  “夫人之前七竅出血,那是因為她身體受損,當時就用了止血的方子。像這種內傷,用止血藥物的弊端就是容易瘀堵。


  要想血脈順暢,還要等夫人的情況穩定了。這事不能急,要給夫人一點適應的時間。”


  劉大夫解釋了一通,季挽明白,他現在是沒辦法,再疼也隻能忍著。他垂首看著錢琳琅,她的皮膚細膩,毛孔很小,白得幾乎透明。


  這樣脆弱的人,看起來就是不能承受任何重量的,他真的不忍心,讓她一直這麽疼著。可他不是大夫,不能替做什麽。


  劉大夫出去了,還很上道的順手拉上了門。屋裏又剩下錢琳琅和季挽,錢琳琅感受到季挽的沉默,知道他是沒有辦法。


  “大夫不是神仙,不是所有情況都能處理的,不然這世上也不會有那麽多患絕症死去的人了。”


  季挽現在最聽不得她說這個“死”字。從把她救上來那一刻,他就很怕這個字。


  “你不要想這些,有我在,就不可能治不好你。一個大夫不行,我們就換下一個。我帶你回洛中,可以讓太醫院會診。”


  太醫院也不是給季家開的,他要是想請太醫院會診,怕是要請聖旨。這樣做太招搖,不符合他的性子,於他的仕途也無益。


  “不用那麽勞師動眾,我覺得這個大夫就可以的。或者是……洛中的許大夫,應該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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