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離別
錢多多側頭，有點天真地說：“可以的，我長大了就可以自己出門了。”
錢琳琅態度忽然變得很鄭重，她低聲說：“如果這次讓你跟外祖母和南表哥走，你願意麽？”
錢多多眨了眨眼睛，看起來有點無辜，他沒有當時回答，而是思考了一會兒，堅定的搖了搖頭。
錢琳琅卻感覺心裏一鬆，柔聲道：“你不是很想去蘇州嗎，怎麽又不想去了？”
“我想去蘇州玩，不是要去那長住。我還要保護阿姐呢，當然不能和你分開。”
小家夥才剛七歲，說話的時候卻很有氣勢，說完還一本正經的拍了拍錢琳琅的肩頭。
錢琳琅回頭對阮吳氏說：“外祖母您看，多多不願離開我。”
阮吳氏衝著錢多多招手，大概因母親和外祖母很像，錢多多對阮吳氏，似乎格外容易親近。
他走到阮吳氏身邊，糯糯地喊：“外祖母。”
阮吳氏把他抱上膝頭，低聲說了很多蘇州的好。錢多多卻不為所動，依然堅定地搖頭：“阿姐在哪我就在哪。”
阮吳氏哭笑不得，錢琳琅卻安心了，覺得自己好歹也是沒白疼他。阮吳氏的出發點是好的，心裏也很堅定地打算這麽做，就讓錢琳琅再考慮一下。
錢琳琅因此顯得魂不守舍。晚上季挽回來，見她明明是在看書，卻半天都沒翻一頁。
“有心事？”他問。
兩人因為之前的事，這幾天一直別扭著。季挽倒是一直坦然的，錢琳琅卻過不去心裏的坎兒。
見他問，她便照實說了。
“多多是你唯一的親人，你離不開他，他也離不開你，為什麽要分開。就算這裏是季家，但蘇州不也是阮家麽？”
季挽的意思很清楚，左右都是外人，在哪也沒什麽不同，還不如選擇能和錢琳琅在一起的。
錢琳琅聽了豁然開朗，但很快又皺了眉。她不會一直呆在季家，多多也不好跟著她顛沛流離。
外祖母說多多敏感，會察言觀色，性子不夠開朗，這些她也意識到了。怎麽改，怎麽給他更好的環境，的確是她要好好考慮的事。
季挽知曉她是個有主見的，隻是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並未非要讓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卻不知，錢琳琅心裏已經有了決定。
阮吳氏動身回蘇州的前夕，錢琳琅告訴了錢多多自己的決定。錢多多拉著她的衣袖，哭著說：“阿姐，你是嫌我累贅嗎？”
“不是的，阿姐是希望給你更好的生活。”
“我不要離開阿姐，我們隻有彼此了，要是再分開，不就都成孤兒了麽？”
錢琳琅同樣不舍，可錢家的案子不能不翻，她的仇也不能不報。她要賺錢，還要想辦法取得賈廣的信任，並沒有多餘的時間照顧他。
“多多，你就去蘇州呆幾年，阿姐向你保證，你十四歲之前，我一定會接你回來。”
錢多多不好糊弄，他哭著說：“那還要七年呢。等我十四歲，都要和姐夫那麽高了，你肯定已經不認得我了。”
“你不會長那麽高的，十四歲的時候，也就比我現在高一點。”
問題是多高麽？錢多多哭都快哭不出來了，這是什麽破姐姐，他好氣啊！
最後不管錢多多怎麽哭鬧，蘇州之行都是不可避免的。他見求錢琳琅不行，就轉求季挽。
季挽吃驚地看著錢琳琅，送錢多多回去後，才問道：“為什麽非要送他走？”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
季挽何等聰慧，當下就猜出，她這是沒把季家當成自己的家，還在想後路。
一個人的心能堅硬到什麽程度，他不知道，但錢琳琅真的是讓他一再碰釘子。
原來，讓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可以接受自己的感情，竟是這麽不容易的事。
送別那天，小肆小五也要回蘇州了。她們是阮吳氏精心培養要做掌櫃的，自然不能一直做貼身婢女的活計，好在石蜜石榴回來了，錢琳琅身邊不會無人可用。
錢多多淚眼婆娑地看著錢琳琅，一再讓她保證，過年的時候要去蘇州看他。
錢琳琅不想騙他，今年過年的時候，她一定去不了蘇州的，明年也不一定可以。她隻能拉著多多的手，一再保證盡快過去看他。
錢多多拉著阮樂南的手，哭得鼻子都紅了，眼巴巴看著錢琳琅，一副可憐的模樣。
錢琳琅不忍再送下去，轉頭對季挽說：“我們回去吧！”
季挽看著她身板筆直，神色冷漠。心裏知曉她是難過的，隻是不願讓別人看到，就牽了她的手往回走。
這次錢琳琅沒甩開他。一來是他們名義上是夫妻，親近點也無妨；二來是她也實在快撐不下去，就當是給她力量吧。
阮吳氏看了眼錢琳琅的背影，寬闊的官道上，愈發顯得瘦弱、蕭索。再看看錢多多強忍淚水的模樣，心裏一疼。
這兩個孩子都是女兒的心頭肉，若是她在天有靈，看到他們這樣，應該也會心疼的。
阮吳氏把錢多多領到自己身邊，抱著他柔聲說：“你跟祖母坐馬車吧，車裏暖和，還有你喜歡吃的點心。”
錢多多眼巴巴地看著錢琳琅的背影，這一刻，他多希望阿姐能回頭看他一眼，告訴他，她後悔了，不願意讓他去蘇州了。
可一直到錢琳琅上了馬車，馬車徹底消失在官道上，他也始終沒等到。
他把要奪眶而出的眼淚憋回去，不停的告訴自己，總有一天他會回來的，憑著自己的努力，在洛中城立住腳。
“外祖母，我能先跟南表哥騎馬麽？”
“為什麽？”
“因為我還沒騎過馬，以前想學，母親總說要再大一點，太小了容易受傷。我已經七歲了，不知是不是可以……”
阮吳氏還沒說什麽，阮樂南已經走過來，笑著對錢多多說：“你現在已經是個小男子漢，可以學習騎馬了，來，我帶你。”
錢多多鼻子眼睛還紅著，卻已經露出笑容。他雖然年紀小卻已經知道，以後要寄人籬下，阿姐又不在身邊，他不應該給人添麻煩。
乖一點，才不會被嫌棄。
阮樂南又何嚐看不穿一個小孩子的想法，他垂首看了眼錢多多，伸手把他抱起來放在馬背上，自己也翻身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