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誰在罵她呢
青衣聽到吵嚷，追出去，看到躺在原地神情痛苦的夏晚歌，初步斷定是中毒。叫了幾個人去追蘇小乞，然後俯身詢問夏晚歌，思量，隱隱得到什麽結論，沉默。失去大寨主，三寨主又此番狀況，最靠得住的，非青衣公子莫屬。所以剩下的人都屏息等青衣的決斷。
“三寨主中毒，我來逼毒，青仁，把鬼嗇大夫叫來。青穹，和我一起扶著三寨主回房。大寨主依舊如三寨主所言，琉璃、青娥你們可以籌辦喪事了。至於蘇小乞，我自有安排。”
也是這句，阻去了紛紛擾擾的追兵。
夏晚歌重的毒很複雜，看似量小，症狀無非是嘔吐難進食，卻是難尋解藥，不及時救治很可能喪命。青衣和鬼嗇大夫診了又診，斷了又斷，才敢下手就走。夏朝歌已走，他唯一的弟弟，青衣字不會任由他死。花了大力氣逼出夏晚歌體內毒素，耗了精元，需要調息。叮囑鬼嗇幾日一步不離看著夏晚歌的情況，自己竟真的拂袖閉門修煉兩日。
兩日內，青禾寨子弟查出夏朝歌亦有中毒，而且和蘇小乞身上的毒符合。一群人義憤填膺，罵蘇小乞狼心狗肺，恨自己有眼無珠。兩日內，青禾寨大寨主的死傳遍整個江湖，已有人陸續上青禾寨：拜訪哀吊或探聽虛實或幸災樂禍。夏晚歌沉溺在失去至親的悲痛中，本是中毒症狀也被他刻意延長，食欲不振，精神頹然，得知證據確鑿的信息，很多痛都轉為對蘇小乞的深恨。
沒有青衣公子，大多事都擱置，最多琉璃應付幾個江湖上無名無族的小嘍囉。不難纏，隻是樹倒猢猻散這句話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閉關的時候青衣公子是摘下麵具的，四周都是牆，沒有人的眼映著他的樣子。其實並沒有那麽痛，隻是這樣的聲勢，更符合他的需要。想的最多的，還是夏朝歌。
不過他允許的，也就兩日的懷思。
出關，依舊麵具貼麵，青衫翩然，凜然無情。青衣公子有條不紊地處理擱置下來的事務。依然不急不忙，卻少了往日的篤定與神采，透著旁人一眼就看出的倦怠與痛苦。
幾個賴在青禾寨正好撞見青衣公子的幾位所謂江湖上的大俠不僅在心裏暗暗慶幸：這下，青衣、青禾寨就要衰弱下去。
大寨主夏朝歌一死，群龍無首。二寨主、三寨主一疲一傷，頭下的哪有什麽人撐得起大局？牽一發而動全身，小的征兆足以引起大變故。這一步走得不好，整個青禾寨就可能就此衰敗。
青衣這雙眼看過多少險惡人心、世事，那些人的心思，通通透透。並不屑和這等人一般計較，依舊進退有度謙和有禮：“大寨主意外亡故之事青衣已昭告天下。明日，即是喪事。江湖英雄好漢，青衣來者不拒。大寨主的死，值得天下人與之共哀！今日事務繁忙，青衣唯恐招待不周，幾位請回。”
看到好戲就不得寸進尺了，又難得在青衣這邊得了便宜，幾個人七七八八地走了。
青衣一個個吩咐過去，辦一場來者不拒的喪禮可不是隨便辦成。酒食，碗桌都要盡早準備。青禾寨男弟子居多，關鍵是個派出去還是利落能幹的。
隻不過，青禮領頭的二十幾個留在屋內的師兄弟一直盯著他，想問又不知怎麽開口的樣子。
擱下的就一件事，青衣開口：“如若各位信我青衣十來年的聲名，我保證，會讓蘇小乞給你們一個交代。現在還不是時候。”
青衣的話本來就是動人悅耳的，如今溫柔承諾，更添幾分蠱惑，很多人憑聲音都已臣服。何況青衣在江湖上的名聲，幾乎無人可媲美。
遣散旁人，屋門緊閉的空間隻有青衣和琉璃。琉璃知他萬事俱備隻欠東風，實際上遠沒有表現得那麽疲倦、頹靡，反而有條不紊，成事在胸。她做起了婢女的事：為他添茶。
青衣接過，淺斟。黑亮的眸子倒映在茶水裏，微波粼粼，隨風飄動，沒有定性，捉摸不透。
“琉璃。”
琉璃一驚，差點失手落劍：這是練武人的大忌。可是青衣公子從來沒有這麽叫過她。這麽嚴肅、滄桑、威懾力十足，定是獨孤和塵叫出來的。
因為身份特殊，不是培養交情三年以上青衣都不會輕信，所以知道青衣的另一個身份是軒轅國太子獨孤和塵的人並不多。在青禾寨內，隻有夏朝歌和琉璃。琉璃清楚，這種信息就是毒，知道了隨時都會因此而死。可是她萬分慶幸，甘之如飴。平日腦子裏完全摒棄獨孤和塵四個字，所有的事都當成助青衣公子當上武林盟主，掌控整個江湖。
隻有獨孤和塵讓她想起的時候，就如此刻，她才會想起，他是生性狠辣的皇家人。
“公子有何事吩咐。”畢恭畢敬，低斂眉目，不敢直視未來帝王的眼眸。
讓人生畏！他加重放下茶杯的力度，間雜微弱而短暫的歎息，重重地說：“我培養你這麽多年，你不要讓我失望。”乞求，威逼？
琉璃自然更信威懾。夏朝歌義膽忠肝，是兄是友，青衣一定是難過的。可是，青衣還是果決地選擇利用夏朝歌的死。因而，青衣隻在這個時候微微難過。
過後，又是雲淡風輕，運籌帷幄。
太過了解，滋生的是更濃更無法割舍的眷戀。
琉璃很想伸出手，用不大習慣的溫柔手法摘下麵前人的麵具，細致撫平他皺起的眉，摩挲他的臉……現實是主仆有別，琉璃擲地有聲：“今生決不。”用了一生的熱情與信仰。
青衣在意的隻是一個答案，不是更多的情感，這下好像真的倦了，叮囑一番明日別出任何差錯之後就讓她退下。
一個人，靜一靜。
蘇小乞，你又在幹什麽。眼中的光明明滅滅，終究失去了最初的純粹。
另一個角落，早就換回了小乞丐的裝束，猝不及防打了個噴嚏，捏捏鼻子，想誰在罵她呢。還沒自娛自樂呢，就聽到小二在嚷嚷：“明日青禾寨大寨主的喪事，二寨主宴請天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