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被身
心冷不過如此,夏朝歌的死本就讓她張皇心痛。加之言之鑿鑿的指責,他人昭昭的不信任,她倔強地不再爭辯,盯著麵色淒涼的夏朝歌,沉默。
這番模樣在夏晚歌眼裏看起來更像做賊心虛,失去至親之人的痛讓他失去理智,原本雋秀鄰家的樣子染上魔怔,直逼:“搜身!”
一聽命令,幾個師兄弟一齊圍住陸琛寧,她這才惱了,拚命反抗!雙手撲騰,一個踹一個抓,嘴裏喊的都是不可以。內心最後的自尊讓她沒有向冷眼旁觀的青衣求救。
閉關八日,到底半吊子,又快趕上以一敵十的架勢。垂死掙紮沒多久,她的小身板就被幾個三大五粗的男人給禁錮住。夏晚歌俯身,死扣住她的下巴,雙目飛紅:“你個小狐狸,看你怎麽再咬人!”顧忌男女有別,夏晚歌命令青娥搜身。
眾目睽睽之下,縱然青娥是女子,這般搜身,何不是天大的屈辱。
青衣冷漠,琉璃挑釁,青禮、全部人都在懷疑她!
幾十雙眼睛,灼灼盯著她,沒有暖意,反而讓她涼透心扉。
青娥的手勢很重,她渾身都不舒服。自小被灌輸平等觀念,尊嚴幾乎是頭等大事,此等屈辱,她根本不能受。要換了往常,興許會嚎啕大哭,此刻,因為青衣的袖手旁觀,她、死命咬唇,出血也不要哭出一個音節:全都是騙子!
青衣公子看著她泫然欲泣卻咬到唇色發紫忍住不流淚,看她飽受屈辱又不服氣的樣子……仿佛看到多年前的自己,麵具下的麵皮,是有動容的。可是他沒有言語。因為經曆過,所以知道,治愈傷痛最好的辦法就是自己直麵。
獨身一人闖出忘川穀,連慕容忘川這所謂師父都不可信,陸琛寧自然拿了很多藥,無論毒用醫用。一路上用過,剩餘的更多。青娥這般搜身,再貼身,都被搜刮得幹幹淨淨。
五花八門的藥,青娥拿出後,夏晚歌一番辨認,更是理直氣壯:“臭丫頭,這麽多要人命的毒藥,你還有什麽話說?”
一下子輿論倒戈,暗暗懷疑都成了聲討。
陸琛寧冷冷地說:“你都認定了,我還有什麽好說!”如此蠻不講理的古代!
夏晚歌氣急攻心,一個巴掌紮紮實實落到陸琛寧的臉上,“蛇蠍心腸!我的大哥,待你不夠好?”
原本細致的臉立馬高高浮起腫塊,嘴角也滲出血絲,陸琛寧空洞地說:“不夠好。”狠心離去,讓她麵對這些非議指責。
初見的怒,之後的針對,將她送入虎穴的愧疚,複雜的情感,都在夏朝歌死後化為純粹而深刻的恨。夏晚歌幾乎失去理智,勒住她的脖子,似乎想不到怎麽折磨怎麽好,後又用蠻力讓她給夏朝歌狠狠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拎著她,走前給眾人留下他的決定:“我將她帶去密室,青仁,驗屍,查毒。如果證據無誤,再處置這個人。”
悲傷讓人成長。
夏晚歌再失去理智,都以他的方式處理了此事。
剩下的人麵麵相覷,大寨主之死已成事實,每個人的憤怒悲傷都不會輕,隻是沒想到夏晚歌會如此暴戾,如此對一個弱女子(至少外形是)。
青衣眼中洶湧著怒意,關於自己,關於陸琛寧。終究,身為二寨主的他沉沉下令:“依三寨主所言,之後厚葬大寨主!”朝歌,朝歌,走好!
所謂密室,就是終日不見天日的地下室,所有觸怒青禾寨被抓的人都會在那受盡折磨。對男人,都是極刑,何況女子?
陸琛寧並不知道密室的曆史,隻覺心灰意冷,被拖出石塔走了許久,依然看不到青衣,聽不到青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信任,在這裏存在嗎?她並不想死。
千辛萬苦逃出慕容忘川的魔障,不是為了冤死在別人手中。她知道,一個情緒失控的男人很好對付,不過她好得到哪裏去?因而是任人宰割的模樣。
夏晚歌的頸上有處擦到陸琛寧的血,很小很小,就如大片雪地中的一朵梅花,妖異萬分。起初沒什麽感覺,忽然密密麻麻的酥麻從一點擴散至全身。
夏晚歌使用內力強撐著,沒再走幾步就猝然到底,死死抓住陸琛寧的手也失去了力量。倒在地上使力不出,震驚又憤怒地看著蘇小乞:“你!你!……”
突然的自由讓陸琛寧也是一頭霧水,睜大眼睛回望,大概是中了毒或者怎麽樣。是誰在幫她?這是逃跑的好時機,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陸琛寧沒有再猶豫,拔腿就跑。
拚盡全力,她為的就是自由的人生。誰都不能改變,誰都沒機會再改變。
人的潛能在危機時無限大。
陸琛寧這是史上跑得最快的,雖然不熟悉地形,看著門就往外衝。夏朝歌的死召集了所有弟子,所以她跑得沒有障礙。還是被身後的人聲,腳步聲逼近。
好不容易跑出青禾寨大門,陸琛寧縱身一躍跑進半人高的灌木叢裏。她本就身量短小,輕功也是半吊子,躲在這裏機會更大。以前她多煩這些,硌臉傷皮膚,說不定跑出個小蟲子惡心她,現在哪裏顧得上?
青禾寨的不是這麽容易罷休的,派了很多人在灌木叢裏搜索,青衣他們則是留下查看夏晚歌的情況。
陸琛寧為了逃命幾乎是滾來滾去隻盼下山,聽到人聲就往反方向跑。好在衣服夠多夠厚,臉擦傷得不嚴重。毒藥是被青娥搜刮得七七八八,可她還是長了個心眼,將迷魂香藏在貼身裏衣。貓著腰胡亂扯出些,告誡自己慎重使用。
藥就這麽點,人還是這麽多。
腦子裏百轉千回,她靈光一現,搗鼓出很大動靜,一個人發現之後就招呼其他同伴:“在這裏!”
幾個人齊齊湧向一點,將陸琛寧團團圍住半山腰。冒險、正身,全然激發了她的鬥誌。捂著口鼻,轉了個圈伴隨著撒藥,先是扯著迷霧突出重圍,等他們暈過去。
她,就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