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壞事的人

  那一擊後勁不大,陸琛寧悠悠恢複意識的時候,一片漆黑,知道自己昏睡不久。沒人,但是手腳是被綁住的。估摸著還是原來的地方,屁股當腳,緩緩挪動自己,靠著柱子,一邊反手解繩子,一邊雙手用字憑柱子磨繩子。雙管齊下,況且絕鈺本沒細致綁她,她很快脫了險。腳上的事就好辦了,她應該趁著沒人逃個幹淨,畢竟被綁說明自己被懷疑。


  沒想到找到一小截蠟燭,屋子裏幹幹淨淨,除了灰塵,一無所有。


  原來真的是引她入套!吃一塹長一智,她又要提醒自己聰明點了!

  趕忙吹了蠟燭,慌慌張張跑出去。奇怪的事,這裏還是安靜得很,沒什麽,難得看見個人,就死橫七豎八暈倒在那裏。蘇小乞的直接告訴她,是慕容忘川在幫她,她卻猛然搖頭,怎麽可能?那個嗜血惡魔!


  哪裏管得著,反正任務失敗,好像還是任務失敗,真心覺得琉璃多此一舉。沒有她,青衣公子還是會讓一切水落石出的吧?腦子轉了個彎,也許本來就死琉璃在整她……


  還是逃出去幹幹淨淨。


  青衣早就在後門守候,一如那天夜會一樣,他靜然玉立,頗有終於之味:“你來了,壞事的小東西。”


  話裏有陌生的戲謔之味。


  她竟聽得耳根發紅,屬於陸琛寧的女氣爆發,雙眼蓄淚,撲到他懷裏:“你才終於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很害怕……你怎麽才來!”每次在他麵前,都禁不住軟弱。最真實的軟弱。


  青衣公子是冷情之人,意識到蘇小乞的不純粹之後更是冷漠。隻是,眼下,哭得慘兮兮的小姑娘,在他懷裏哭得不能自己,埋怨自己來晚了。確實晚了。


  輾轉猶豫,還是伸出雙手,擁住她,低低安撫:“沒事,我還是來了。”


  沉溺幾分鍾,陸琛寧理智逐漸回籠,意識到還在舞坊的後門,她抬頭,仰著巴掌大梨花帶雨的臉兒,淒淒哀求:“帶我走,好嗎?”


  帶我走,好嗎。


  如墨純粹深邃的眸眼中全是蘇小乞的倒影,“好。”青衣一諾,必千金。


  拋下夏朝歌一人,他帶著受驚的小人兒回青禾寨,是知道琉璃會代替他作戰還是一時情亂,不是那麽容易說得清楚的。


  難得扮演照顧角色。一路奔走,蘇小乞已在他懷裏睡著,與初時哭得慌張相異,破天荒安然。她大概是相信他的,嘴角一勾,還是起了算計的意味。他還是讓她睡他的房間,簡單用水給她洗臉。大概蘇小乞的臉蛋皮膚太過細致,他動作十分輕柔,暖暖的光暈,一室的溫柔。又是脫外衣又是細心捏好被子,折騰到薄汗滲出總算完成任務。飽滿淺色的唇微嘟,潤澤且可愛誘人。


  鬼迷心竅。他俯身,右手食指輕按,溫柔輾轉,瞬間觸動全身的電流密密麻麻,讓他無處可逃。難得震醒,收回指,鄙薄想親她的獨孤和塵。


  到底躺下,守著蘇小乞。於公於私,都值得。


  絕鈺和夏朝歌還是打得火熱。可是體力終究女不敵男,絕鈺的吃力逐漸表現出來。夏朝歌鐵了心和她耗下去,依然步步緊逼打著戰著。


  絕鈺已經在拖延時間,今晚獨孤玉虛會來。所以她不必怕,她隻是怕獨孤玉虛失望。她深信,愛是分憂,愛是聽命。誰讓曾經的愛是虛妄一場。獨孤玉虛是王爺,身上有凜然貴氣,他愛沉香木,每到之處,必有淺淡的木香。她露出淺淡的笑,哪怕正在生死酣戰。


  不得不說,這樣從容清淡洋溢幸福的笑讓夏朝歌覺得紮眼,畢竟那曾經獨屬於他!一分神,更強大的敵人早就和絕鈺並肩。


  獨孤玉虛,早就聞其大名,明裏暗裏也和他作對過幾回,這次獨孤玉虛趕盡殺絕,沒想到都親自出麵了。獨孤玉虛,虛偽得坦蕩。金絲深藍衣袍,繡工精致,四十歲左右,偏偏依然麵如冠玉,渾身上下偷著器宇軒昂。腰間佩戴著象征軒轅國皇室的玉佩,琳琅之間,恍如君臨天下。


  可惜,君子皮,小人心。違逆常規,想要的太多。


  獨孤玉虛看著年輕,聲音也年輕,站在絕鈺前麵,微微護著,氣勢凜然地質問夏朝歌:“你何必不識抬舉。我給你們青禾寨兩條路,要麽聽命於我,要麽,從此消失。”


  “江湖,天下,從來都不是你獨孤玉虛做決定。以後殺人子弟這種事還是少做,汙了逍遙王爺的名聲可不好。”夏朝歌見慣生死,何懼!

  閱人無數,知夏朝歌無心歸順:“那好,打天下是男人的事,何必和女人牽扯。我跟你打。”


  夏朝歌和絕鈺打,其實身心皆耗力,這下狀態大不如前,又是大傷初愈的。獨孤玉虛的武功,當然不差,一打還真沒勝算。可他是連死都死得其所的人,麵對敵人,從不說聲怕。


  英氣應戰。臉上的刀疤,多了幾分氣勢。


  獨孤玉虛向來不喜耗戰,看出夏朝歌的體力透支,精巧幾招,逼得他招招直退。趁人之威又如何,他從來都不是江湖人士,何須那些規矩。他隻知道,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樹葉瀟瀟灑灑飄落,仿佛慶祝獨孤玉虛的勝利,又仿佛哀憐夏朝歌的失敗。


  夏朝歌嘴角滲出血絲,沒想到敗得這樣快。曾經的戀人,多少義氣之爭,他警告自己,不會再有下次。仰起臉,不卑不亢:“夏某技不如人,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向來秉持斬草除根,淺笑:“遂你的願。”手起刀落,一條鐵骨錚錚的漢子就會從這世上消失。


  本能反應,絕鈺跑到夏朝歌前,擋住一劍的鋒芒與殺氣,求他:“求求你,不要。”


  絕鈺曾經以為,那麽刻骨銘心的恨,唯有親手殺死夏朝歌才能紓解,而此刻,就連看他死,她都辦不到。


  女人終歸心軟!獨孤玉虛沒有把劍刺入絕鈺的胸膛,因為他培養她八年。而是收回劍,冷冷地說:“你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淚已滿麵。原來情真的隻會藕斷絲連。


  “玉虛,你知道,你從來都知道對嗎?對不起,我不能看他死在我麵前。哪怕你現在讓我走,然後你再殺死他也好。我辦不到……”絕鈺仿佛回到那個撕心裂肺的夜晚,至少此刻的無助,如出一轍。舊愛新歡可以選,人命,卻狠不下心。


  哦,原來如此。獨孤玉虛又端詳了在絕鈺身後一臉震驚的男子:“原來他還不能讓你忘情啊。如果我說,我不殺他條件是你我恩斷義絕,你還要救他嗎?”


  縱然一生名利場走過,難免動了點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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