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他的涼薄,依舊如此
步緋顏起來了沒有多久,先前的那個老嬤嬤也正好拿了早膳過來,步緋顏用過了午膳之後,身子便也好了很多。
今天上午,倒是沒有什麽人來找她,正好,步緋顏身子也不是很舒服,於是便就又是這樣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覺,步緋顏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這天色越來越長了,天色還有些早,但是已經開始有人準備晚膳了。
昨夜喝了一晚上的酒,步緋顏的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於是便就沒有讓人給送過晚膳來,隻是,沒想到,等了一會,楚西涼還是讓人給送過晚膳過來了。
“多謝蘇公公,勞煩蘇公公大老遠的跑過來這一趟了。”
步緋顏看著眼前的人,笑了笑,然後開口說道。
蘇豐懷看了步緋顏一眼,見步緋顏的臉色還是有幾分不好,於是便笑了笑,回了一句:
“顏太醫你太客氣了,皇上是看你昨日回來,身子不好,所以,特意讓人給你做了點養胃的粥過來,顏太醫還是趁熱喝了吧。”
蘇豐懷的聲音,帶著幾分恭敬,步緋顏倒也沒有聽出什麽不妥的語氣來。
“那倒是多謝皇上了。”
步緋顏伸手接過來,蘇豐懷手中的食盒,笑了笑,道了一聲謝,轉身回去,放到了自己的房間裏,而後又示意蘇豐懷進來。
蘇豐懷進去了之後,便站在了步緋顏的身邊,一如以往,蘇豐懷站在皇後娘娘身邊一樣。
“蘇公公,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問你,還望蘇公公能夠如實回答我。”
步緋顏說這句話的時候,雖然是笑著的,但是卻麵色卻帶著幾分說不上來的那種嚴肅。
步緋顏這個人,雖說平日裏很是平和,但若是當真認真起來的話,那還是有幾分威嚴的。
聽到她這麽說,蘇豐懷心沉了一下,然後點點頭:
“顏太醫有什麽話就盡管說就好了,老奴定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步緋顏點點頭,手中捏了個果子,放在嘴裏,那果子酸酸甜甜的,吞下去之後,倒是讓步緋顏那翻滾的胃給舒服了好多。
“我是什麽時候回來的呢?”
“回太醫的話,你是昨晚上回來的。”蘇豐懷看了一眼步緋顏,隨後又垂眸:“太醫昨晚上回來的時候,是有些醉意朦朧的。”
聽蘇豐懷都這麽說了,步緋顏就知道,這楚西涼定然也是知道了。
想到這裏,步緋顏不由得有些暗地裏咬牙,這楚西尋果然是不安好心,昨晚上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就這麽將自己給送回來了。
若是自己醉酒的時候說點什麽胡話,讓楚西涼聽到了,這可還了得。
步緋顏越是這麽想,心裏頭便越是有些發虛,深吸一口氣,還是耐著性子開口問道:
“昨晚上,是誰送我回來的?”
蘇豐懷見,步緋顏果然是在擔心自己昨晚上是怎麽回來的問題,低低的咳嗽了幾聲,然後開口回道:
“顏太醫不用擔心,昨晚上是七王爺親自送你回來的,七王爺見你已經喝醉了,生怕你在外麵有什麽不安全的地方,所以,便親自送你過來了。”
蘇豐懷的話,倒是讓步緋顏輕輕地鬆了一口氣,還好是楚西尋送自己過來的,剛剛鬆了一口氣,但是就又察覺出來,蘇豐懷這話裏說的有些詭異的地方了。
她轉頭,看著蘇豐懷 。
蘇豐懷平白被步緋顏這樣盯著,明明心中沒有什麽好心虛的地方,但是還是平白就這樣,被步緋顏給盯得有些心虛了起來了。
她低低的咳嗽了幾聲,有些不自然的開口問到:
“顏太醫,是奴才有什麽說的不對的地方嗎?”
步緋顏就這麽看著她,然後開口:“倒是沒什麽不對的,隻是,我不明白,你方才說讓我不用擔心,我有什麽好擔心的呢。”
蘇豐懷平白就這樣被步緋顏給噎了一下,有些尷尬的咳嗽了幾聲,將自己的心虛給掩飾了一下,在短時間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緒,這才又繼續開口。
“顏太醫,奴才也是想著,顏太醫出入京城,對這裏是不熟悉的,自然就是擔心比較多,但是你也不用擔心,有七王爺在你身邊保護你,這京城裏,顏太醫你就放心的去就好了。”
步緋顏本來心中就在想事情,倒也不是非要去聽蘇豐懷的回答。
見他回答出來了,也就沒有再為難他,點點頭,揮了揮手,就讓蘇豐懷退下去了。
等到蘇豐懷走了之後,步緋顏坐在那裏,將蘇豐懷送過來的晚膳給吃了一點。
胃裏的翻滾,總算是被壓下去了,又喝了一點粥,步緋顏這才覺得胃好受了一點,夜裏,還是有一些涼了。
步緋顏披了件衣服,轉身出去,夜風涼涼的吹在了步緋顏的臉上,步緋顏臉上的滾燙,也漸漸地消減了幾分。
她抬腳走出了院子,門口的侍衛見到步緋顏這麽晚還出去,不由得開口問了一句:
“太醫,請問一下你要去哪裏。”
步緋顏回頭,看了那個侍衛一眼,那眼神,莫名的就讓那個侍衛膽怯了一下,他抿了抿嘴,遲疑著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今天一天都沒有出去,有些悶得慌,這會吃過晚膳了,我出去走走,你們不用跟著,我就在這宮裏頭,一會就回來了。”
步緋顏的聲音低低的,昨晚上喝酒,讓她的聲音,到現在還有些沙啞。
那門口的侍衛聽到步緋顏這麽說,倒也沒有說什麽的,點點頭,應了一聲,隨後便不再開口了。
從這裏出來之後,步緋顏一路往禦花園的方向去了。
她記得,過了禦花園的方向,便是那步畫蓮所住的宮殿了。
昨晚上,就在她沉醉不醒之前,楚西尋俯身,在她的耳邊,低聲開口說了幾句話。
他說,她這回來以後一直心心念念要尋找的那個人,現如今,就在宮裏頭。
步緋顏今日一整天都未出門,看似是在昏昏沉沉的睡覺。
但是實際上,卻是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她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就在這宮裏頭。
阿九,就在這宮裏頭。
這宮裏頭,其他嬪妃們,定然是不會收容阿九的,即便是她們願意去收容阿九,阿九也定然是不會屈尊去她們的宮殿裏頭的。
那麽,這剩下的地方,阿九唯一能夠去的地方,就是步畫蓮那裏了。
步畫蓮那裏,步緋顏先前去過幾次,所以,這會還是記得路的,順著記憶中的路線。
步緋顏慢悠悠的往前走,她倒也是不著急,自己尋找了這麽久得人,竟然就這麽出現在了自己的麵漆那,步緋顏倒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
不過,她唯一能夠確定下來的,就是,她沒有絲毫的那種,大仇得報的感覺了。
“太妃娘娘,夜裏風大了,您可要小心身子啊。”不遠處傳來幾個宮女的聲音,步緋顏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
然後轉身,來到了一棵大樹後麵避開了那幾個人。
漆黑的夜晚,和碩大的樹幹,將步緋顏的身影,藏得嚴嚴實實的,她就這樣,安靜的躲藏在樹幹後麵。
靜靜地等著那一群人,從自己的麵前經過。
“沒什麽,很快便就回到宮裏頭去了。”是步畫蓮的聲音,這聲音,雖然是一如既往的端莊,但是,步緋顏平白的就從裏麵聽出了很多滄桑。
這改朝換代,最苦的,還是皇上的那些妃子們,一朝就從原本那光彩耀人的後宮妃子,變成了再也無法見人的太妃了。
這一生,注定了就要永遠的被人給遺忘。
“娘娘,你也勸勸我們家太妃娘娘吧,她身子不好,就不要每天晚上都出來了。”
那個宮女見步畫蓮根本就沒有重視起來,於是便又轉頭,看向了另外一個人。
聽到她的稱呼,步緋顏的嘴角,立馬不由自主的抿了起來了,果然,她的猜想是,是沒有錯的,她微微探身出去。
看到步畫蓮一行人從不遠處朝著這邊走過來,步畫蓮身後是一群宮女,身邊跟著一個穿著宮裝的人,那個人衣著雖不是華麗,但是料子卻是上好的雲絲綢緞。
隻是,整個臉上都圍著麵紗,步緋顏根本就看不清楚,她的容顏,縱然如此,步緋顏還是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個臉上圍著麵紗的人,就是阿九。
心跳沒有想象中的加快,步緋顏也沒有想象中的那種,想要立馬跳出來,手刃仇敵的感覺。
她隻是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裏,等著那一行人,就這麽從自己的麵前經過。
“你以後不必在這般如此了, 你的身子,已經大不如從前了,還是要好好養身子為主的。”
阿九的聲音,傳到步緋顏的耳邊,步緋顏抿著嘴唇,靜靜地聽著。
“無事,你如今越發的不喜歡出去了,白日裏你不願意出去,那晚上我便陪著你出去好了,這深宮裏頭,原本就死我自己一個人,你過來陪著我,我們兩個人倒也是互相陪伴了。”
歲月的蹉跎,讓步畫蓮一時間,平易近人了很多。
阿九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默默的歎了一口氣,陪著步畫蓮回到了自己的宮裏頭,步緋顏等到眾人都走了之後。
這才抬腳出來,站在那一行人的後麵,默默的看著他們就這樣將宮門關上了,留她自己一個人,站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就知道,三嫂你會在這裏的。”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步緋顏回頭,見到楚西尋從不遠處走來,夜色將他身上的那種輕浮給消減了幾分。
步緋顏回頭,看著楚西尋來到自己的身邊,微微一笑。
“倒是多謝你昨晚上,將我送回來了。”
步緋顏的聲音有些低沉,楚西尋看的出來,她內心的掙紮。
“她是什麽時候,就來到這裏的。”步緋顏轉頭,看了一眼步畫蓮的院子,大門已經被關上了,院子裏的燈光,很快便就熄滅了。
她們倒是真的活的小心翼翼的了。
白天不敢出門,晚上出門回來,立馬就將燈光熄滅,已經盡量在這宮裏頭,活的悄無聲息。
“從你走了之後的第二天,阿九和三哥兩個人在屋子裏麵談了一次,出來之後,三哥便對我說,會後都不必再管阿九,以後就讓她自生自滅。”
“所以,阿九就選擇了,去了步畫蓮哪裏?”步緋顏輕笑一聲,這個阿九,倒是聰明的,她之前敢在外麵闖蕩,主要是靠著自己的容顏和自己一身的本領。
如今,她的容顏被毀了,本領也因為步緋顏在臨走之前,挑斷了她的手筋和腳筋,費了她一身的武功,她如今,隻要出了宮,便立馬就是廢人一個。
所以,才選擇了留在宮裏頭,去了步畫蓮哪裏。
果然是一個聰明的女子,懂得為自己的前途考量。
“你之前說,一個要求,換一個故事,故事我聽到了,要求呢?”
其實,步緋顏醒過來,回想起楚西尋跟自己說的這句話的時候,她就一直都很好奇,到底是什麽要求,能夠促使著,楚西尋最終還是將這件事情,告訴自己。
“三嫂也知道,初秦懷孕了,宮裏頭其他的太醫,雖說醫術也是可以的,但是我終究還是不放心,三嫂你也知道,女人生孩子,總是要經曆一場生死考驗,所以,三嫂,我還是想要讓你親自來照顧初秦。”
楚西尋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是認真的,步緋顏生產的時候,他也是在場的。
步緋顏所經曆的,楚西尋所經曆的,他都曆曆在目,所以,他不希望,那日的事情,同樣的再發生在他和初秦兩個人的身上。
“三嫂,你知道有多麽的困難,所以,三嫂我希望你能夠親自來照顧初秦。”
楚西尋又重複了一句。
步緋顏抿了抿嘴,那一場生產,給她帶來了兩個最可愛的孩子,給她帶來了世界上最珍貴的一個禮物,可是也給她帶來了一場災難。
若是可以,她自己經曆過了這些事情,她倒是真的不希望再發生在別人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