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菩提執迷，世事皆你
接下來，便是等著他醒來了。
可是，眼看著三日就要到了，楚西涼卻依舊未曾有轉醒的痕跡。
步緋顏伸手探上楚西涼的脈搏，比昨日又虛弱了幾分。
有些焦躁的收回手來，衛劍在一邊端著碗，裏麵盛了補湯。
“王妃，蘇嬤嬤給你熬了些湯，你好歹喝幾口。”
衛劍柔聲勸導。
如今，在這個府上，也隻有衛劍敢踏入這個房間裏。
步緋顏接過那碗湯來，隨手放在桌子上：
“多謝劍叔了，幫我謝過蘇嬤嬤。”
衛劍點點頭，低頭看了一眼步緋顏。
見她喝了一口湯，俯身喂給楚西涼，他沒有絲毫進食的意識。
步緋顏喂進去的湯，如數順著嘴角流了出來。
衛劍看了步緋顏一眼，低低的歎息了一口氣，終究是什麽都沒有說，轉身出去。
喂了兩三次，楚西涼都不曾喝下一滴湯，步緋顏將碗狠狠地甩到一邊去，湯水灑在了潔白的地毯上。
步緋顏有些發狠的搖晃著楚西涼的肩膀。
“楚西涼！你個王八，你當真是不要我了嗎！你就這麽要死了嗎！那些要殺你的人，你就這麽放著讓他們在這個世界上逍遙嗎！”
步緋顏瘋狂的喊著。
衛劍在外麵聽著裏麵撕心裂肺的哭聲，眉頭緊皺著。
這幾日，步緋顏總是一個人在屋子裏默默的這樣瘋狂著。
可是在麵對其他人的時候，卻又是平靜到不能再平靜。
原來一個人可以有兩個如此極端的樣子。
第三日，天將將明，步緋顏又起身給楚西涼喂了一次粥，被他如數吐了出來，步緋顏便不再執著。
將粥放到一邊的桌子上，目光落在楚西涼的臉上。
這幾日，她用盡了所有的辦法，他仍舊是沒有一絲要醒過來的意識。
而，三日的光景，正好也到了。
伸手輕輕的從楚西涼的側臉劃過。
本就精瘦的麵龐如今更加的消瘦起來，她的目光深沉而冰涼。
低頭在他的額前輕輕的印下一吻，步緋顏起身推門出去。
蘇嬤嬤等三人仍舊是在門外候著，這幾日，他們三個人並不曾比步緋顏好受多少。
她在房間裏守著楚西涼徹夜難眠，他們亦是在門外焦心如焚。
“蘇嬤嬤，去給我打點水來，我要沐浴一下。”
步緋顏輕聲開口吩咐道，不過是三日的時間，她亦是虛弱了不少。
心怡見步緋顏終於肯走出來，歡喜的眼眶一片通紅：
“小姐，那奴婢去給小姐端些吃的過來。”
步緋顏看了她一眼，剛想出口阻止她來著，轉念一想，一會自己要大開殺戒，需要消耗不少體力。
吃些飯，也好。
於是也就便默認她去了。
等人都走光了之後，步緋顏看了一眼衛劍，衛劍大略能猜到步緋顏想要做什麽。
動了動嘴唇，想要開口說些什麽。
可是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
“劍叔，你去幫我準備去步府的馬車吧。”
衛劍神情一愣，看向步緋顏的目光中多了幾分猶豫。
步緋顏淡淡一笑，並未再多說什麽。
轉頭，蘇嬤嬤已經帶著人提進來些熱水。
步緋顏沐浴一番，起身出來的時候，見蘇嬤嬤給自己準備好的是一襲素雅的淡藍色的衣裙。
步緋顏笑笑，今日穿這個顏色，有些不適合。
她幹淨身上的水，披上了件外套，直直的走到衣櫥旁邊。
打開，在裏麵翻找了一會，從裏麵找出了件深紫色的騎馬裝。
步緋顏這才想起來，楚西涼早就提過要教她騎馬，衣服都做好了。
隻是一直都未曾真正有過時間兩人一同去騎馬。
卻不想，就在三日前，她逼不得已之下，就那麽自己學會了。
世事有時候就是這麽可笑的令人發指。
換上了那套騎馬裝，步緋顏將自己的頭發全部都束到腦後。
用發圈緊緊地固定住，對著鏡子，她給自己上了一個精致的妝容。
眉眼淩厲，薄唇透紅。
整個人妖孽的不像話。
“叩叩叩”外麵傳來敲門的聲音，心怡的聲音從外麵響起：
“小姐，早膳來了。”
步緋顏起身，從心怡手中接過早膳來。
心怡見了步緋顏這一身裝扮，有些訝異：
“小姐，你這身裝扮，是要去哪裏啊。”
步緋顏勾了勾嘴角：
“幾日未曾出府了，今日正好想要出去溜達溜達。”
縱然覺得她的話語有些詭異，但心怡終究還是什麽都沒有問，將飯菜遞給了步緋顏，便出去了。
步緋顏接過食盒來，剛想關門，卻見一白色的小東西突然就鑽了出來。
步緋顏回頭一看，正是團寶。
心下突然一陣感念，自己這幾日整日忙活著步府和三王府的事情。
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過它了。
團寶像是知曉步緋顏的心裏愧疚似的，圍著步緋顏的身子打轉。
一雙小蹄子不斷的往步緋顏身上搭著。
步緋顏見狀，無奈的歎息了一口氣，俯身將團寶從地上抱起來，這幾日。
許是心怡在照顧著團寶，將它渾身上下搭理的一幹二淨。
身上的毛依舊是雪白油亮。
步緋顏有些憐愛的伸手摸了摸它那一身光滑的毛，低頭在它身上輕輕的吻了一下：
“團寶，你想我了嗎？”
團寶安靜的趴在步緋顏的懷裏，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步緋顏似是在訴說著不舍。
步緋顏抱著它來到桌子旁邊，將它放在旁邊的椅子上，打開心怡拿過來的早餐。
雖然幾日都未曾進食。
眼下看著這般精致的早餐，她竟也不覺得餓。
隨便挑了幾樣夾了嚐嚐，步緋顏便找來手巾擦了擦嘴角。
彎腰將團寶放在地上，團寶似是不依。
圍著步緋顏的腳步不停的癡纏著，步緋顏來到楚西涼的床邊。
俯身從他的枕頭底下，從裏麵摸出一把匕首來。
這是他們初識時他特意為她打造的一枚匕首，他本意是想要讓她來保護好自己。
如今，步緋顏看著手中的匕首，鋒利的刃上泛著幽冷的光。
到頭來，這把匕首，還是要為楚西涼殺盡這天下人。
伸手撫上楚西涼的脈搏，一如昨日，微不可查。
步緋顏起身將團寶抱在楚西涼的枕邊上：
“團寶，我知道你素來通靈性，你我相處了這麽就，想來你也能明白我的心吧。”
團寶乖乖的趴在楚西涼的枕邊，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向步緋顏。
步緋顏勾唇輕輕一笑：
“我還沒回來的時候，你便替我守護他的吧。”
而後，她起身推門出去，終究是沒有回頭再看一眼楚西涼。
推門出去，衛劍在外麵候著，見步緋顏抬腳就要往外走，上前攔住她：
“王妃，恕老奴多嘴一句，王妃要去步府做什麽。”
步緋顏勾唇冷笑：
“自然是讓他們還債。”
衛劍眉頭輕輕皺了皺，起身擋在她麵前：
“王妃三思。”
步緋顏目光看向遠方，神色帶著些肅殺和冰冷：
“三思，我已經思了三日，如今，我不想再等了。”
衛劍唇角的胡子抖了抖，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那裏麵依舊是安靜的沒有一絲動靜：
“王妃，若是王爺醒來……”
他話為說完，被步緋顏打斷：
“他若是醒來，那我便饒過剩下的人，總要有人為他如今的境況付出代價。”
衛劍猶豫一下，步緋顏便側身從他身邊走過去。
衛劍跟在她身後，跟著她出了王府，步緋顏見衛劍給自己準備的是馬車。
猶豫了一下，回身去馬房中遷出楚西涼的戰馬來：
“今日我便騎它了。”
步緋顏拍拍那戰馬的脖子。
蘇嬤嬤從後麵給她披上披風，紫色的綢緞，迎風飄揚，刹那間，盛世芳華。
“若是王妃不嫌棄的話，就讓老奴陪著王妃去吧，這把老骨頭也是幾十年沒有活動了，索性趁著這個空當，好好的活動一番。”
衛劍上前一步，出聲說道。
蘇嬤嬤見狀，也上前一步：
“老身也願隨小小姐一同前去。”
“小姐，心怡也要去！”
步緋顏坐在馬背上，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三人，心中一陣感念，隨後淡淡一笑：
“你們就不要去了吧，替我守住這裏。有些恩怨，我自己一個人來了結就好。”
說罷，步緋顏揚起馬鞭，雙腿夾緊馬肚子，甩鞭便飛奔出王府。
一路上，耳邊風聲呼呼，步緋顏隻覺得心中一片安靜。
這樣也好，再也沒有日日夜夜寂寞無眠的焦灼，在也不用看著床上的那個人一個人心痛到撕心裂肺。
讓一切都了結了吧。
步緋顏這麽想著，騎馬一路飛奔到步府。
門口的侍衛見步緋顏上來，剛想上前來行禮，卻被步緋顏跳馬下來。
一鞭子甩開：“滾開。”
她低喝一聲，一路上便再無人敢攔著她，步緋顏一路暢通無阻的往步衛衡的書房中走去。
握著匕首的右臂，有些微微的顫抖。
她深吸一口氣，加快了速度往前走。
卻不想，半路正好碰到了剛從書房中出來的步青雲。
他臉上全然沒有新婚的喜悅，反而是滿臉的陰沉。
原本他正低著頭走路，可是前方那一閃而過的身影。
讓他猛然抬起頭來，那一身深紫色的騎馬裝，盡顯她的英姿颯爽。
“見過王妃娘娘。”
步青雲停住腳步，站在步緋顏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步緋顏掃了一眼他，目光冷漠。
沒有理會他，從他身側抬腳而過。
步青雲方才從步衛衡的書房中出來，麵色陰沉沉的，正是因為他新婚那天的變故。
原來，真相竟然是這般的殘忍不堪。
快走幾步，上前去抓住步緋顏的手腕，卻不想步緋顏一個甩手。
甩開了他的禁錮，步青雲對她這般矯健的身手愣了一下。
轉而又想起他大婚那日，步緋顏加入戰局中那麻利的招式。
才明白過來，她早就已經不是他最初認識的那個傻丫頭了。
“你要去做什麽？”
縱然她掙脫開了他的禁錮，步青雲仍舊是上前，擋在步緋顏麵前，皺眉看向她問道。
步緋顏目光中滿是陰冷，若是平日裏，她還會為了那麽點臉麵隨意的應酬一下。
可如今，她在無那般心思。
目光冷冷的看向步青雲，她勾勾嘴角，冷笑的開口：
“我早就告訴過你，我的事情你還沒有資格管，莫非你腦子炸掉了，忘記了？”
她不由分說的一陣嘲諷，讓步青雲眉頭微皺，但還是擋在她的麵前。
伸手緊緊地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一個隱蔽的地方，皺眉輕斥：
“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做，是在自尋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