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蔭木傀
看到泥娃娃轉身露出邪魅的詭笑,我頭皮一陣發炸。 剛才我就覺得哪裏不對勁,這會兒季雅雲又反常的跑了出去…… 可我明明是按照鬼靈術中的方法做的,到底哪兒出了紕漏…… 我抓起竹刀,想要先毀了泥娃娃,可是一轉眼的工夫,再看那娃娃,還好好的待在原處背對著門口,根本就沒有任何變化。 難道是我看花眼了? 見桑嵐已經追了出去,我也顧不上管泥娃娃了,跟著就追了出去。 也奇怪,剛才明明還在下雨,我一追出門,雨居然馬上停了。 再看季雅雲,並沒有回她們的‘新家’,而是走到了街頭,正往石橋上走。 我追上桑嵐,和她一起跑到街頭,跑上橋,季雅雲卻已經到了河對岸。 桑嵐忽然一把拽住我,帶著哭音問: 不是……不是你對姨做了什麽吧? 我糾結著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心裏懊悔不已。 季雅雲突然的怪異舉動多半是和我用她的頭發做為塑造陰形的工具有關係。她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會良心不安。 關鍵我還用了竇大寶和潘穎的血,也不知道他倆會不會出事…… 我實在是太迷信鬼靈術了,我太自私了。 你到底在幹嘛啊?桑嵐急得眼淚都下來了。 先把她帶回去再。 我急著追過石橋,眼看季雅雲轉了個身不見了身影,連忙加快腳步往那邊跑。 跑到跟前,身邊忽然有隻手拉住了我。 回頭一看,拉住我手的是桑嵐。 見她臉發白,眼睛斜看上方,順著她目光看去,我頓時也是一愣。 我們麵前居然立著一個石牌樓,上麵刻著四個字: 城西陵園! 季雅雲怎麽跑墓園裏來了? 這三更半夜的,墓園裏陰森漆黑,放眼看去,黑暗中影影綽綽的墓碑就跟一個個蹲著的人似的。別桑嵐了,我看了都覺得心裏發毛。 看著不遠處季雅雲的背影,我心裏越發有種詭譎的感覺。 她跑出來以後,我和桑嵐就接著追了出來,中間並沒有耽誤多少工夫。她明明是在緩慢的向前走,怎麽我和桑嵐卻一直都追不上她呢? 而且似乎在我們倆加快腳步以後,非但沒有拉近雙方的距離,季雅雲反倒離我們更遠了。 桑嵐跺了跺腳,拉著我就要往墓園裏跑。 我反拉住她,走進墓園,卻隻是像季雅雲一樣,慢條斯理的往前走。 這樣一來,季雅雲就一直和我們保持著大約五十步的距離,沿著中間的台階,一步一步緩緩的向上走。 桑嵐這會兒也不問什麽了,哆哆嗦嗦的緊貼著我的胳膊,時不時的低聲抽泣兩聲。 季雅雲就那麽不緊不慢的走著,忽然間轉了個身,朝著一排墓碑後麵走去。 我一邊拉著桑嵐在後麵跟著,一邊心如電轉的思索著她到底出了什麽狀況。 可沒等我理出頭緒,季雅雲忽然間從我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桑嵐身子猛一顫:姨…… 我也是頭皮一緊,再顧不上多想了,加緊腳步跑了過去。 跑到季雅雲轉彎的位置,看清狀況,我不禁打了個寒噤。 季雅雲的的確確是不見了,而在她剛才‘消失’的位置,一塊墓碑竟隱隱透露出血一般暗紅色的光芒! 我姨呢?桑嵐哭著問,手指甲都快卡到我手背裏去了。 別出聲。 我低聲了一句,拉著她緩步往發光的墓碑走。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我已經看清那墓碑的碑石的確是在散發出暗紅色的微弱光芒。 碑上刻了字,可不知道為什麽,石碑發光,我反倒怎麽也看不清上麵刻的是什麽字。 感覺桑嵐渾身發抖,我握著她的手微微用力緊了緊。 我回頭看了她一眼,突然覺得她似乎也有些不對勁。 這會兒我大腦雖然混亂如麻,可我還是想到了剛認識她的時候發生在她身上的情形。 潘穎和她的家人都過,她這段時間的行為很反常。可別在這個時候,她又出什麽岔子吧。 真要是曆史重演,娘倆雙雙出狀況,我就又把自己給陷坑裏了。 我強迫自己冷靜,停下腳步,轉身盯著她,卻看不出她有被附身的跡象。 你看我幹嘛?快去把我姨找回來!桑嵐急得飆淚,往後甩了甩散落到前額的頭發。 這本來是個習慣性的動作,可我看在眼裏,卻猛然間想到是哪裏不對了。 因為我被泥娃娃的怪笑耽擱了一下,比她晚一步追出來。我出來的時候,大雨驟停,也就是,她追出去的時候,應該還在下雨。 為什麽她的頭發、衣服一點都沒淋濕? 還有季雅雲。 雖然雙方一直隔著一段距離,但是從背影輪廓上卻能看得出來,她好像也沒被淋濕。而且在她消失前,雨後的夜風吹過,她的發絲還被風吹的飄逸飛揚起來…… 盡管發現了這個異狀,可結果卻隻是令我更加混亂。 我又仔細看了看桑嵐,一咬牙,決定不管怎麽,先弄清墓碑為什麽會發光。 就在兩人快要走到墓碑正前方的時候,忽然間撲棱棱一陣輕響,鬼鴞從夜幕中飛了下來,落在了我肩膀上。 黑暗中,它那對眼睛更是像綠寶石一樣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怎麽會這樣?桑嵐忽然顫聲低呼。 我一怔,把目光從鬼鴞轉向她,卻見她正滿眼驚恐的看著一個方向。 順著她的目光轉頭一看,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原先發光的墓碑居然不見了,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道拱形的石門! 石門內是一條狹長的通道,通道的盡頭,正散發著先前那種暗紅色的光! 桑嵐抹了把眼睛,問我: 怎麽會有個門的?姨會不會進去了? 我想了想,把身上唯一的竹刀塞到她手裏,低聲: 我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麽狀況,可既然她是在這裏消失的,那我們就隻能進去找她了。 我的是大實話。 我就想不明白,在看過鬼靈術後,我對‘另一個世界’的認知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半吊子了。 可是一個桑嵐,一個季雅雲,發生在這娘倆身上的狀況我似乎永遠都弄不清楚,甚至連想象都想象不到是怎麽個情況。 而且最最關鍵的是,這兩個女人就像是上注定跟我綁在一起了似的,要麽是出了狀況找到我,要麽就是因為我出狀況…… 進了石門,桑
嵐和我貼的更加緊,身子卻不像剛才那麽哆嗦不停了。 我提起十二分的戒備,拉著她亦步亦趨的向前走。 鬼鴞則一直停在我肩膀上,時不時的側過頭看我一眼。 隨著距離拉近,兩人已經看清楚紅色光芒的來源。 通道盡頭的一側,赫然又是一道石門,紅光就是從門裏透出來的。 咳…… 就在我們快要走到石門邊的時候,忽然,門裏竟傳來一下輕咳。 咳聲雖然輕,可我和桑嵐一路走來,幾乎都大氣都不敢喘,冷不丁聽見聲響,同時都是猛一哆嗦。 緊張過後,我反倒很快鎮定下來。 咳聲不是季雅雲,而是一個男饒聲音。 可既然這裏有人,那季雅雲多半也在這裏。 我朝桑嵐使了個眼色,把她拉到身後,緩步走到石門邊,心翼翼的探頭往裏看去。 隻一眼,我就覺得心猛一抽搐,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炸了起來,同時心裏的疑惑在刹那間全然被憤怒取代。 門內是一間石室,一道道分不出顏色的布幡從石室頂部垂落,幾乎拖到地麵。 每一道布幡上或是畫著巨型符籙,或是寫著古怪潦草的文字。符我不認識,那字跡我隻覺得有些眼熟,卻認不出那是什麽字。 透過布幡之間的縫隙,正中竟是一座法台,法台的兩邊各點了兩盞燈,燈罩卻是紅顏色的。 我們看到的紅光,就是燈火透過燈罩發出的。 法台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背對著門口,似乎在法台上布置著什麽。 男人不著寸縷,赤```裸的身體畫滿了和布幡上相似的符籙,單看背影,就讓人覺得詭異森然。 讓我憤怒的原因是,我看到了季雅雲。 季雅雲確實是來了這裏,但她沒有在男人身邊,而是正躺在法台前的一張石床上。 她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扒光了,就那麽一絲不掛的平躺在石床上,兩眼緊閉,像是睡著了一樣。 我原本以為是我塑造陰形,害季雅雲出了狀況。 現在看來根本不是那樣,而是有人刻意作法把她引來這裏。 男人一絲不掛,她也被扒的精光……這人將她引來這裏的目的還用得著嘛…… 這時桑嵐從我肩後探出頭,朝石門裏偷眼觀望,看清狀況後忍不住脫口驚呼: 姨! 法台前的男人明顯是聽到了動靜,猛然轉過了身。 看清這饒樣子,我更是怒火衝頂。 桑嵐則是憤怒的再次驚呼出口:是他……朱安斌! 我本來正想衝上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打那孫子一頓,可是聽她一喊,我不禁一愣。 瞎子因為特殊癖好,曾經用電子望遠鏡偷拍過朱安斌家裏的一段錄像。 在那段錄像裏,朱安斌和找上門去的‘季雅雲’發生了不可告饒關係。 我一直認為,季雅雲絕不會做那種事,也就一直沒跟她提起。 然而現在撇開這些全然不管,朱安斌早在年初就出了狀況,一部分魂魄還在五寶傘裏,他怎麽還能出現在這裏…… 嘶…… 想到這裏,我猛的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人是朱安斌沒錯,隻不過他不是原來的朱安斌,而是奪了他肉身的蔭木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