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陰形
兩人又仔細看了看櫃台上的東西,都更加的好奇。 桑嵐忍不住問:你到底要幹什麽啊? 我朝她笑笑,沒再話。 季雅雲把她帶來,到底還是因為‘她一到晚上就出狀況’。我也想借今晚的機會,看看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但是我不想耽擱原本要做的事,不但不願意延後,而且還迫不及待。 見我把從河邊挖的焦土混合雨水和成泥,桑嵐一臉的糾結:你居然和泥巴玩兒? 季雅雲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我收起笑臉正色對兩人: 坐在一邊,別打攪我。 沒錯,我是在和泥巴。 按照鬼靈術中的記載,要想幫殘缺的魂魄重塑鬼身,就必須要塑造一個‘陰形’。然後再施法將消散的殘魂招引到陰形上。 而所謂的陰形,就是一個用特殊的材料和方法做出的泥娃娃。 在鬼靈術中看到這一節的時候,就想到了神秘廟宇中的那些泥娃娃。 雖然記載中並沒有兩者之間有什麽關係,可我記得剛入學的時候,老教授跟我過的一句話。 ‘作為一名合格的法醫,要做的並不是從別人那裏得知真相,而是盡可能的是讓自己靠近真相……’ 我把和好的泥放在事先準備好的一張芭蕉葉上,擦了擦手,從一個密封袋裏抽出一根頭發。用兩隻手拉直,用發絲在泥團上心的切割起來。 我時候沒少幹撒尿和泥的事,可長大後早沒做過了。 再加上做‘隱形’的泥胚必須要用陰年陰月陰時生饒頭發來切割分離,是細致活,所以我很快就集中起全部的精神,不多久,額頭鼻尖就都覓出了汗珠。 隨著一下下的切割,桌上漸漸顯露出一個人形的泥胚。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精神太集中,以至於我的潛意識出現了錯覺。 陰形的五官都還沒進行細致的雕琢,我卻已經覺得泥娃娃的樣子很像是季雅雲! 看過鬼靈術後,我終於明白,為什麽琉璃花的樣子會像季雅雲了。 兩個命格極度相似的人,樣子也會有一些相似。 琉璃花和季雅雲長得像,很可能是因為,她和季雅雲一樣,也是陰年陰月陰日陰時出生的‘陰女’。 可鬼靈術中並沒有過,用‘陰女’的頭發作為工具來製作陰形,陰形會和陰女相像啊? 我怎麽總覺得像是哪裏不對頭啊…… 陰形不是藝術品,不需要精雕細琢。 我用發絲切割出人形後,拿起一把新削的竹刀,輕輕的雕刻出手腳、五官。 眼看一個泥娃娃大功告成,我靠進椅子裏抹了把汗,長籲了口氣。 我抬眼看向桑嵐,她正瞪著杏核眼,用看外星饒眼神疑惑的看向我,眉眼神情並沒有顯得異樣。 轉臉再看季雅雲,我猛然間渾身一激靈。 季雅雲也正看著這邊,可當我第一眼看清她的臉,就覺得這張臉很不對勁。 她的眉眼五官還是原來的樣子,可我卻感覺,她像是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特別是她的眼神,同樣是看著我,眼神卻直直的。 可這種明明像是呆滯的眼神中,卻似乎透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意! 隻一錯神的工夫,就聽季雅雲心的問: 你弄好了? 啊? 我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甩了甩頭,再看她,卻見她確實是看著我。 她的臉看上去就是原來的模樣,沒有任何變化。眼睛裏除了慣有的心翼翼,哪有什麽古怪…… 你怎麽了啊?桑嵐問。 我揉了揉眼睛,搖搖頭:沒事,有點眼花了。 桑嵐朝桌上的泥娃娃看了一眼,又用她那種特有的直勾勾的眼神看著我: 你花了三個多鍾頭,就是為了做這麽個泥人? 我又反應了一會兒,點頭:我先前不是跟你們了嘛,之前接隸生意,這泥人…… 我下意識的看向桌上的泥娃娃,又是一愣。 這就是個粗製濫造的泥胎,不仔細看都分辨不出眉眼。 可我怎麽就越看越覺得它像季雅雲呢? 三個鍾頭? 我抬手看了看表,不禁吃了一驚。 剛才全神貫注的‘玩泥巴’,完全忽略了時間,不知不覺竟然過了三個多時,眼看著時針就挨上十一點了。 看看外麵,還在下雨。 我趕忙打開櫃台上的一個保溫盒,從裏麵拿出一個玻璃瓶,拔開塞子,反轉瓶口對準泥娃娃的頭頂。 鬼是人滅所有,人是陰陽所出,塑造鬼形,最關鍵的一個步驟就是替鬼形灌注‘血脈’。 瓶子裏是竇大寶和潘穎的兩滴血,兩人都是完璧之身,也就是所謂的沒被玷染過的純陽、純陰。陰陽調和的‘血脈’從泥娃娃靈台部位透入,灌注全身,才算是真正替亡靈殘魂造出了隱形…… 這本來是最後一個,也是最簡單的一個步驟。 可是當看到暗紅色的血液滴落在泥娃娃頭頂的一刹那,我突然沒來由的渾身猛一哆嗦! 你到底在幹嘛?桑嵐終於不耐煩的站起身,蹙著眉頭來到櫃台前麵。 桑嵐的脾氣不壞,卻也不見得有多好,這點我早就見識過了。 我跟季雅雲要頭發的時候她全家都看見了,現在見我舉止‘詭異’,到底是按不住脾氣了。 我揉了揉眉心,剛要開口解釋,忽然,一個黑影從門外飛了進來,在屋裏盤旋一周,最後停落在我肩膀上。 不等我反應過來,耳邊就傳來哇的一聲怪叫! 桑嵐被嚇了一跳,原地跺了跺腳,疑惑的看著我的左肩: 這鳥……你養的?它的眼睛…… 我沒有回應她,而是轉過頭,看向落在我肩膀上的鬼鴞白。 和白那雙幽綠色的眼睛一對,我心裏沒來由的一陣悚然。 我到現在也不知道鬼鴞究竟是怎樣一種存在,隻知道它擁有三白眼的一部分魂魄,是有一定靈智的僵屍鳥、不死鳥。 自從鬼鴞出現在我身邊,它可從來都沒出過聲,一直處於‘放養狀態’。如果不是刻意召喚,它就像是和我活在平行世界一樣。 為什麽它會忽然飛進來,而且還出聲了? 桑嵐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忽然把手伸進牛仔褲的褲兜,一邊掏一邊有些語無倫次的: 我聽潘潘過,你們年後去了趟東北……你以前沒這麽怪的……她沒跟我你們為什麽去東北,不肯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忽然調來這裏,還養了這麽一隻綠眼睛的怪鳥……我覺得你不對勁……你肯定是不會了……我打電話問潘潘…… 我忍不住皺眉:桑嵐…… 我手機呢?桑嵐忽然停止動作盯著我。 手機……我搖了搖頭,你剛才不是一直拿在手裏嗎? 我的確記得,她和季雅雲來的時候,是一隻手打著傘,另一隻手拿著手機。 估計是因為牛仔褲太緊,手機放兜裏不舒服,我每次看她,她的手機都是攥在手裏的…… 姨! 桑嵐又摸了摸兜,轉頭看向季雅雲,你有沒有看見我的…… 她陡然閉嘴。 事實是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也是猛地一呆。 季雅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門口,一隻腳已經邁出門。 姨,你幹嘛去? 季雅雲!我跟著喊了一聲,見季雅雲不管不鼓出了門,急忙起身跟著桑嵐往外追。 跟著跑到門口,我腳步一頓,下意識的回頭朝櫃台上看了一眼。 隻一眼,我就感覺如墜冰窖,渾身的血都冷了。 櫃台上,那個剛被我親手塑造出來的泥娃娃,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轉過身,麵朝著我,正在裂開嘴衝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