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狄家老宅
我心中一凜,默默的盯著崔道人,提高了警惕。 這會兒他那雙羊眼的眼神已經和先前變得完全不一樣了。雖然看不出明顯的敵意,卻不再友善,而是帶著一種嘲諷和邪惡的意味。以至於看上去和之前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而且他回過頭來以後,眼睛時不時瞟向狄金蓮,隻要是男人都知道他這種目光的含義。 什麽財寶?竇大寶愕然的問。 崔道人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轉眼又看看我,嘿嘿一笑,:你們可別告訴我,去狄家老宅隻是為了參觀參觀。 竇大寶朝我看了一眼,眼珠轉了轉,:早看出崔道長不是普通人,沒想到你眼力竟然高明到這個地步。 崔道人擺了擺手,似乎又恢複了先前的隨意,高明個屁,狄家老宅的事在外八行裏早就不是秘密了,你們費勁巴拉的來這兒,難不成是來旅遊的啊? 完,竟然轉過身,沒事人一樣的繼續往前走。 見竇大寶又看向我,我朝他使了個眼色,繼續跟著往前走。 這貨最大的好處就是粗中有細,知道眼下首要的是找到狄家老宅,於是一邊跟著走,一邊故弄玄虛的和崔道人聊。 我老崔,都狄家老宅有寶貝,你知道那是啥寶貝不?竇大寶問。 崔道人嗤之以鼻,切,你子還跟我裝什麽裝,來這兒圖什麽,你我心知肚明,我要是見過那老宅子裏的財寶,還能輪到你們什麽事兒? 的也是,可我就奇了怪了,都這麽些年了,狄家老宅的財寶咋還沒被人挖走呢。竇大寶。 崔道人把掖在腰裏的道袍下擺又塞了塞,下意識的壓低了聲音: 要是那麽容易到手,想必兩位道友也不會來這兒了。那宅子邪性的很,不知道多少人打老宅的主意,都是隻見進去,不見出來。 竇大寶拿出煙盒,追上兩步給他發了一根,到底怎麽個邪性法,老崔哥給我們兩個晚輩唄。 崔道茹上煙,膩性的抽了一口,吐著煙兒: 狄家以前是幹嘛的,還真沒人知道,可狄家在當時富甲一方是毫無疑問的。後來不知道怎麽著,一夜之間狄家連帶廚子傭人,幾十號人全都暴斃而亡。這在當時是轟動一時的懸案,警察廳派專人查了整整三個月,也沒有丁點兒的線索,到最後隻能不了了之。 竇大寶吃驚的:幾十號人全都死了?是怎麽死的? 據都是被毒死的。崔道人歎了口氣,很有點悲憫饒意思。 仇家下毒? 多半是了,當時就有人懷疑,狄家背地裏幹的是殺人越貨的買賣,被仇家尋仇,也就不足為奇了。 崔道人自顧自的,當時正值動蕩,警察廳也沒真下心思去查,是調查,不如是抄家。 隻要是值錢的家當,都被‘充公’了。剩下點什麽,也都被附近的地痞無賴偷偷溜進去給拿走了。 但是沒過多久,怪事發生了。 負責調查狄家滅門案的警長,也就是貪墨最多的人,被發現吊死在了四姨太的屋裏。 緊跟著是死了一個又一個,但凡是從狄家拿過東西的,上到警局的警長,下到地痞懶漢,無一幸免,全都吊死了。 有人,是狄家的人陰魂不散,把這些饒命給勾走了。 崔道人還了件特別玄乎的事。 以前泥螺山的山都是有尖兒的,十足十的像是河裏的泥螺子。 但是狄家滿門暴斃以後,連著下了半個月的大雨,不光下雨,還雷鳴電閃,等到雨停了以後,所有的山尖兒都不見了,變得像是一個一個的墳包一樣。 這一來,狄家老宅更成了遠近聞名的凶宅,再沒有人敢靠近那宅子。泥螺山也變成了如今的喪氣模樣。 附近村子裏的人,有能力的都搬走了,剩下的要麽是老弱病殘,要麽是窮得叮當響的懶漢,自然也就越過越窮。 到了今時今日,附近也就剩泥螺村一個村子了。 這麽邪門的宅子,解放後沒給拆了啊?竇大寶問。 拆? 崔道人回過頭,不自覺的往狄金蓮身上瞄了兩眼,鼓著眼泡瞪著竇大寶: 你以為那些借著破四舊名義打砸搶的孫子沒打過狄家老宅的主意?那股子‘風’一刮到這兒的時候,幾十號胳膊上戴紅章的就來了,結果怎麽著?剛一衝進去,門廊就塌了,當場砸死了五個。後來又去了幾回,回回去,回回死人!到最後膽兒再大的也不敢去了。 我看了看狄金蓮,貌似從進山後她就變得有些陰沉,隻是木無表情的一直跟著往前走。 狄家老宅邪門是一定的了,關鍵從頭到尾狄家真正的財富都沒露過白,但凡有點道行的人,能不惦記嘛。 崔道人邊邊看了我一眼,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竇大寶退回到我身邊,低聲問我:你猜他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搖搖頭,示意他先別多。 翻過一道山梁,隱約就見山坳裏有一處荒廢的宅院。 到了跟前,果然就見大門的門廊像崔道人的一樣,早就塌了。 一眼望去,荒草蔓延,就連房頂上也長滿了野草藤蔓,十分的荒蕪破敗。 崔道人回過頭,拍了拍手:好了,地方我帶到了,也該功成身退了,祝三位好運。 你不一起進去?我有些意外。 崔道人笑著搖了搖頭:雖然富貴險中求,可我家裏還有八十歲的老娘和老婆孩子要養,可不能跟你們年輕人一樣拚。把你們帶到,我這就得趕回去侍奉老娘了。 著,把右手湊到鼻端,像是摸鼻子,拇指和食指、中指卻捏在一起搓了搓。 我點點頭,拿出錢包,抽出兩百塊錢給他。 是不是少零兒?崔道人似笑非笑的看著我。 我笑笑,又抽出兩百拍在他手裏。 崔道人嘿嘿一笑,道友果然上路,希望你們能找到狄家的財寶,到時候可別忘了提攜提攜我。 完,竟徑自朝著來路走了。 禍禍,你覺不覺得這個牛鼻子有點奇怪?竇大寶搓著下巴問我。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崔道人高大的背影,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何止是奇怪。我有感覺,我們還會再見到他。 回過頭,就見狄金蓮看著破敗的宅院發怔。 我:這麽多年過去了,婚書未必還在。 狄金蓮忽然雙手抱頭,痛苦的:我隻想知道他是誰,為什麽我想不起來他是誰了? 你還記不記得,你是怎麽到我們那裏去的?竇大寶皺著眉頭問。 狄金蓮搖了搖頭。 竇大寶撇撇嘴,總算知道什麽是糊塗鬼了。 我看看表,已經下午三點多了,就抓緊時間進去找線索,盡量在黑前趕回去。 繞過坍塌的磚石,進到院子裏,往前走了一陣,我不禁暗暗皺眉。 這宅院不算精致,但占地麵積很大,幾進幾出,幾十個房間。 隔了這麽多年,想要找一紙婚書,機率實在太渺茫了。 我問狄金蓮,記不記得自己的房間在哪兒。 她記得,在後院的樓。 我那就直接先去後院。 三人蹚著過膝的茅草一路往後走。 剛過前院,一直和我寸步不離的肉鬆忽然狂吠起來。 它這一叫,我心裏猛一激靈。 先前我的心思都放在崔道人和狄金蓮身上,沒留意到細節。 聽到肉鬆突兀的叫聲,才感覺這宅院大大的不對勁。 這裏實在太安靜了。 我們一路蹚著雜草進來,草棵裏竟然連一隻蚊子飛蟲都沒有見到。 除了風吹過時雜草發出的沙沙聲,整個宅院寂靜的可怕。 肉鬆猛地躥到一個角落,回過頭衝我汪汪叫個不停。 我和竇大寶對視一眼,跟著走過去。 撥開那裏的雜草,看清草棵裏麵的情形,頭皮猛地炸了起來。 那是一個半截埋在地下的大水缸,裏麵續滿了渾濁的雨水。 水缸的表麵上,竟然漂浮著一大叢頭發!